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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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被燕雪深拉开，摆在窗台檐上的一盆生机盎然的绿萝瞬间吸引住了苏信的视线。
窗外银装素裹的雪景将鲜绿色的叶子映衬得尤为突出，这一抹绿和窗外的洁白让人分不清时间，屋外是静谧的冬日和屋内是明媚的春季就像是处于两个不同的时间线上，他莫名感受到一种世界交错的割裂感，仿佛一步之遥，便跨越了两个迥异的时空。
与其说这里是书房，倒不如说这里是专属于燕雪深的小型工作室——整个房间大半都用来搭建一个简易的摄影棚了，平常属于日常办公用的书桌却挤在角落里。靠着墙根的简易钢制书架上摆满了专业级参考书和燕雪深曾经拍过的剧本，大多数书本已经有了明显的卷边折页。
旁边墙体上贴着张巨大的毛毡板，毛毡板上用图钉固定着满目的照片，有学生时代穿着白衬衣的燕雪深、有朋友聚会时开怀大笑的燕雪深、有第一次进组拍摄时他被导演揽着肩膀拘谨地看向镜头、有他和朋友的合照、有他拍戏时的定妆照、剧照、杀青照……它们被或整齐或随意地分布着，每一张都承载着不同的时间和专属于每段时光的故事，透过这些照片，仿佛穿越时光再次看见了少年的成长，从青涩懵懂到成熟稳重。图钉泛着耀眼的光泽，就如同燕雪深的人生一样，熠熠生辉。
摄影棚所占的面积不大，两个角上架着几盏专业的补光灯，相机之类必备的拍摄用具被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墙边半透明的塑料矮柜里，墙壁和柜子的夹缝里塞着不同颜色大小的反光板，中间的拍摄区就更简陋了，纯白色乳胶漆刷出来的墙面前潦草地铺了一张浅灰色细纹地毯。
尽管这个摄影棚没有豪华的装修，也没有宽敞的空间，但对于燕雪深这种仅仅只是用来拍摄试镜视频的人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燕雪深用支架固定住多个不同机位的摄像机，又吩咐苏信挨个点击开始录制。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沉浸入角色里。
……
苏信抱臂静静地看着燕雪深，尽管他已经看了无数遍自家发小的表演，但这一刻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跟随着燕雪深的演绎深入进剧情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偌大的宇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苏信的视线里只剩下燕雪深。
分针在钟面上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完整的圆圈，他们却浑然不觉，时间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悄然溜走。
“咔！非常好！”苏信装模作样地喊了停。燕雪深迅速从戏中抽身出来，白了苏信一眼，“视频给我看一下，”燕雪深向苏信伸出手，“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一会给导演组发过去。”
在确定完没有任何问题后，燕雪深先把所有角度的视频发给白微，白微从各种角度里挑选出了两个视角最好的视频进行同步合并后又发回给他。
燕雪深将发回的视频拿给苏信看：“你觉得怎么样？”
得到苏信的肯定后，燕雪深才将视频发给了《挽红袖》导演组。
“接下来就是等导演组的消息了。”燕雪深长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雪深啊，”苏信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雪深。
燕雪深不解，“怎么了？”
苏信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搂住燕雪深，“我有预感，你这次绝对能火！你要是火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知道了！”燕雪深笑道。
视频发过去的时间是凌晨两三点钟，燕雪深本来已经做好了要等上好几天导演组才会给他回复的准备，但《挽红袖》导演组的速度却令他意想不到，导演组白天下午就给出了回复，还是总导演许锦光亲自跟他联系的！
【许锦光】你好，请问是燕雪深先生吗？我是《挽红袖》的总导演许锦光。
许锦光，许导，耽改剧的鼻祖，也是这次《挽红袖》影视化的导演。早在14年左右，第一部耽改剧就是他监导的，后来他投身于耽改影视，相继制作出了许多优秀作品。他曾在一次香港媒体对他的采访中，大方承认自己是一名同性恋者，并且还公然赞同“我们不是喜欢同性，而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罢了”这句震惊当时社会的话。对此，燕雪深对这位大导演非常倾佩，毕竟在当时可没有几个哪个知名人士敢勇于坦白自己是个拥有小众性取向的人。
这次许锦光再度“下海”，成为了《挽红袖》的总导演。
【许导好。】燕雪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请问许导，是试镜结果出来了吗？】
【许锦光】是的，恭喜你通过了线上试镜。
【许锦光】十二月二十三日的上午9：30我们将在泰康酒店4楼的2401号会议室进行复试，请准时到场。
【好的，许导】
燕雪深回完许锦光的信息后，转头给白微报喜【微姐！我初试过了！许导让我12月23号去复试！】
白微一连给他回了好几个各式各样的表情包，隔着手机屏幕燕雪深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
白微又不停给他发来了一大堆嘱咐的话，起初燕雪深还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直到她发来的消息字数越来越离谱，他索性将白微的聊天框的设置成消息免打扰，等白微这股兴奋劲过去不再信息轰炸他，再把她放出来。
*
十二月下旬的北京，已经连着下了多日的大雪，在这个时节，太阳也似乎被冻得失去了温度，偶尔露出云层，阳光成了奢侈品展上的限定款。纵使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元旦，街上穿行的车辆依旧没有减少，行人还在为了生活而奔走，每个人都裹紧了厚重的棉衣，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又很快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散，新一年即将到来的喜悦丝毫没能感染到疲于奔命的人们。
白微为了防止路上碰上早高峰堵车，天还没完全亮就把燕雪深从被子里拖出来，开车载着燕雪深往泰康酒店赶去。燕雪深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悲哀地发现他恐怕也要和今年的新年假期说拜拜了。
白微通过小道消息得知，参加过《挽红袖》试镜的艺人们的人数庞大到几乎包括了半个娱乐圈，却只有小部分艺人就接到了线下面试的邀请，这其中就包括了燕雪深。
“听说他们要在那里举行一场为期三个月的现场面试。”白微握着方向盘，视线盯着前方。
“许导向来负责，”燕雪深盯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要说谁会为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而在圈里大战旗鼓选角的恐怕也只有这位一人了吧。”
燕雪深把头转向白微，坐直了身子：“这孤影虽说在网文界有些名头，但在娱乐圈里连新人都不算。”白微言语中带着些许轻蔑：“我倒是越来越好奇她除了文章写得不错外，还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许导。”
燕雪深要试镜的是作为主角之一的南灏，因为准备时间太短，他为了效率只研究了导演组提供的人物小传，连原著都没来得及看。只知道原著《挽红袖》是一本玄幻类型的小说，讲的是上古神兽之间的情深虐恋，剧情非常简单粗暴，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应龙“南灏”对凤凰“瑞应”一番死缠烂打，最终抱得美人归，除了这些以外再没有别的了。
*
上午九点二十分，经过半个多点的堵车，燕雪深和白微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泰康酒店的楼下。
燕雪深和白微下了车，地上的积雪已经堆积到了小腿肚，两人只好淌着雪走。表面纯洁无瑕的积雪下是滑不留足的暗冰，白微一个不察踩上去，脚下一滑，径直往地上栽去，燕雪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吧？”燕雪深扶住白微问。
白微冲他摇了摇头，还没等燕雪深再说些什么狂风骤起，卷着空中飘着的雪花直往脸上扑，燕雪深被灌了一大口风。白微站稳后冲他打了个手势，快步往酒店大堂走，燕雪深只好跟上她的脚步。
一进大堂，一旁拖地的保洁阿姨看见有人来了，好心提醒道：“小心地滑！”
白微笑着对她道了声谢，正好电梯也来了，她和燕雪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而一旁疾驰的女生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因为跑的速度太快，没听清保洁的提醒，正好踩在一个水坑上，“啊——！”她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手臂本能地在空中挥舞着，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住往下跌的身体，但周围空无一物，她脚下不受控制地向前，正巧撞上了快要踏进电梯的燕雪深，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雪深！”白微惊叫出声，疾步冲上前去扶燕雪深。
燕雪深摆了摆手，示意白微先去扶倒在旁边的女生，那女生明显摔懵了，坐在地上也不动，只呆呆地看着燕雪深。
白微虽然担心燕雪深，但自家艺人都发话了她也只好去扶女生，“小姑娘，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痛……”女生愣愣地说。
白微帮她拍了拍身上粘到的灰，又转过身去扶燕雪深，见女生半天都保持着呆愣的神情，对燕雪深开玩笑道，“坏了，这孩子不会摔傻了吧？”
燕雪深被白微逗得笑了一下，又轻咳一声，走上前微微弯腰，温和的声音在女生耳边响起：“小心地滑啊，小妹妹。”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生的她的脸颊像被火烧一样，迅速变得通红，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燕雪深看见女生僵在那里，开口问道，“你的脚扭到了吗？”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经过燕雪深这一提醒，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她轻轻转动了一下脚踝，皱着眉判断了一下，“不是扭伤，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白微看见因为打岔导致没坐上的电梯又回到了一楼，顺口问道，“你是要去几楼，我们扶你过去吧？”
女生一边吸气一边回道：“不用扶的，我缓一会儿就好。”
“我们还是扶你上去吧，”燕雪深有些不太放心，建议道，“实在不行，我背你上去？”
“不用的，不用的……”她推托着。
女生看燕雪深和白微一再坚持想要送她上去，最后终于妥协了：“我去4楼……”
燕雪深和白微一愣，进电梯后，燕雪深试探着开口：“你也是要去参加《挽红袖》的面试吗？”
“额…算是吧…”女生犹豫着回答。
可能是来应聘化妆师的，燕雪深和白微心中了然。
“这剧组还收童工？”白微问。
“我成年了！”女生大声反驳。
白微见状心虚地拿手肘暗暗戳了戳燕雪深，示意他赶紧接话。
女生瞥见白微的小动作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是来参加面试的。”燕雪深转移话题。
女生的注意力瞬间被引走，好奇地问，“你是来试镜瑞应的吗？”
燕雪深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回应，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4楼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女生先一步闷头冲出电梯，“我快迟到了，先走一步！”给燕雪深和白微留了个背影，只剩下声音回荡在电梯间。
“等……等等！”燕雪深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姑娘看着文静的，跑起来倒是挺快！”燕雪深摇摇头笑着说。
见女生走远后，白微的脸色瞬间黑下来。
“哎呀！生气了？”燕雪深看白微阴沉着脸，笑着问。
“万一被她撞出个好歹，等会的试镜怎么办？”白微脸色不悦。
“我这不是没事吗？”燕雪深满不在意，“再说，我刚才看了，这小姑娘最多也就一百出头的体重。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个轻飘飘的小姑娘撞成什么样？”
“哎呀！怎么还真生气了！”
白微白了燕雪深一眼，不理会他的呼喊，抬脚往外走。
昏暗的走廊里站满了人，各家经纪人和助理围绕在自家艺人身边，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穿插在人群里，负责登记和分发号码牌。
燕雪深问白微：“微姐，咱们是不是来晚了？”
白微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才九点二十，应该是没晚。”
燕雪深和白微尝试了很多次也没能成功挤进去。
“谁呀！别挤了！”人群中传出抱怨的声音，“先填登记表！”
白微看了眼旁边桌子上胡乱摞着的登记册，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有繁缕的、有羽涅的……就是没找到南灏的。她索性将登记册重新扔回桌子上，“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白微嘱咐燕雪深。
白微走出几步，拉住一个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好，我们是不是来晚了？试镜已经开始了吗？”
“还没开始，”那名工作人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回道，“试镜九点半开始。”
“你们可以先把登记表填了。”工作人员建议道。
“我们没在桌子上找到南灏的登记表。”白微说。
“南灏的登记表不在桌子上，稍等一下，我去帮你拿。”工作人员解释了一句，转头跑到远处跟别的艺人助理交涉了几句，因为离得太远白微没能听见两个人的交谈内容，只看见他接过了那个助理手里拿着的本子，带着本子又进到隔壁的一间屋子里，没一会拿着本子和一个红色的号码牌又跑回来。他指着表格上的一条空行对白微说：“在这里填上演员的名字就行。”
等白微填上燕雪深的名字后，工作人员又把手里拿着的号码牌递给她：“一会儿是随机叫号，叫到你的号码才能进去。”
白微接过并应下，转头撕掉号码牌背面的离型纸，啪地一下，把号码拍在燕雪深胳膊上，燕雪深吃痛哼了一声。
听见他哼声后，白微一惊，不由分说地拉过燕雪深的胳膊，撸起他的袖子，指着他胳膊上触目惊心的淤痕质问他：“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
燕雪深收回手臂不在意地笑了笑。
白微一看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但还没等她发作，她的手机先响了，她只好接起电话。
刚嗯嗯了两声，就锁紧眉头，燕雪深看见她这幅神情，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放下手机后，吞吞吐吐地对燕雪深说：“公司有事喊我过去，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可以吗？”
燕雪深一口应下，“我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三岁小孩。”
白微四处环视，所有的艺人都有经纪人或者助理的陪同，她怕如果她走了，导演组看燕雪深没人陪着，以为他的经纪公司不重视他，给他穿小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白微的电话又响了——是公司打电话催促。
在两边一起合力施压下，白微妥协了。
白微说了一大堆嘱咐的话给燕雪深，在来自公司的第三通电话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