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未归》糯米酒渍

2、第二章

　　酒过三巡，就在兄弟俩喝得热火朝天正起兴的时候，一道电话声很没有眼力见地响起：“叮铃铃——”。

　　“你的手机还是我的手机？”苏信都快醉得分不清南北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把手机放在哪个口袋里了，他的手在裤子上摸索着，试图靠自己找到手机。

　　“别找了，你的在这呢。”燕雪深眼疾手快从苏信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抽出他的手机丢给他，“是我的手机在响。”

　　燕雪深拿起自己的手机，思考着这个时间段会有谁给他打电话。

　　当看到来电人的时候燕雪深更疑惑了，“微姐？你这么快就忙完了？”燕雪深接起电话。

　　大部分的经纪人都是管艺人管得跟管孩子一样，艺人们做任何事都要经过他们经纪人的同意，就连吃点东西都要拿到经纪人面前过一遍眼；白微跟他们不一样，她采取的是放羊式管理，她只关注结果，不会去过多干涉艺人们自己的选择。在下班时间内，除了个别特殊情况，她是绝对不会用工作号去打扰艺人休息的。

　　　　燕雪深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免提，白微气喘吁吁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出来：“有个热门IP的编剧看上你了！想让你去演主角！”

　　“什么？！”苏信听见这句话瞬间酒醒了大半！

　　“卧槽，卧槽！雪深，你要火了！”苏信的双手按在燕雪深肩上，不停地摇晃着燕雪深，燕雪深被他揺的头昏脑胀，手里拿着的手机一个没注意掉在地上，苏信甚至更过分的把脑袋凑到他脸上，作势要亲他。
　　燕雪深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拍在苏信的脸上，把这个酒疯子推远了。

　　他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尽力用平稳的语气跟白微对话：“微姐，可以详细说说吗？”
　　燕雪深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动，即使他用尽自己近十年来的演戏功底，也没能掩饰住他心里的兴奋。

　　十年了！十年了！他燕雪深终于要熬出头了吗！

　　白微缓了一会，呼吸不再那么急促渐渐平缓下来，但依旧语无伦次：“是《挽红袖》！是总编剧！是孤影！她点名想让你来试镜！”
　　孤影，热门网文《挽红袖》的作者，也同时担任《挽红袖》影视化作品的总编剧。

　　这剧本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是……这是个以原著为双男主耽美小说改变的影视剧……
　　“微姐，”燕雪深斟酌着，“耽改剧……真的合适吗？”

　　燕雪深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以符合主流审美的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和荧幕上的，突然“下海”是否会影响到多年来维持的人设还未知。

　　虽说在当今社会，同性恋题材的作品不少，对于“同性恋”三个字大众的接受程度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同性恋”也逐渐变为成如今的财富密码。

　　在影视界、娱乐圈，从早期的耽改影视作品开始，“耽改101”成为了不少明星削尖脑袋想要参与的热流，他们普遍认为只要你拍了耽改剧你就能火。这些明星范围广泛，大到当红小生，小到刚入行的小艺人、小偶像，毕竟小明星想要“红”，当红的想要更“火”。不少大小导演也盯上了“耽改”这块大肥肉。

　　燕雪深有野心，他同样也想火，可惜他出道多年空有一身“美貌”的皮囊和“无处施展”的演技。他的经纪人白微倒不是没有给燕雪深揽过人脉和资源，他自己也出演过不少男一、男二，与他搭过戏的演员一个接一个地火起来，现在的流量明星大半都与燕雪深有过对手戏，反观燕雪深自己就是火不起来。

　　渐渐地白微和燕雪深也就释然了，也不再渴望可以火起来，反正这些年演了那么多的剧，钱早就赚得差不多了，不说能住得起上千平的大别墅，但也够他在二、三线城市和一线城市的边缘地带蜗居了。何况燕雪深和那么多一线明星合作过，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随着他俩的摆烂，燕雪深进入了他的事业低谷期，准确来说，这些年来他的事业从来没有进入高峰期过。

　　他也不是没有争取过资源，可到底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至于是什么样的小角色，那可就不好说了。他最落魄的时候甚至去演过那种在一部剧里基本没有几个镜头，比片场的前景演员还糟糕，观众看了顶多说句，“这个演员长得不错，可惜只是个跑龙套的。”

　　这直接导致了燕雪深所在的经纪公司一度想要放弃他。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白微有摆烂的心，但是从未真正想过要放弃他。

　　白微一直认为他是个潜力股，这么多年来没有火，是因为没有遇上适合他的角色。她在燕雪深没有经纪公司提供资源的时候，又当助理又当经纪人的，给他接了不少的戏。

　　这次小说《挽红袖》翻拍成影视剧的试镜机会，虽说是片方点名邀请的，但其中白微也出了不少的力。

　　“虽说耽改剧名声不太好……”白微犹豫不决，权衡了一下其中的利弊，随即坚定道，“但也是可以一试的！”
　　“当年的解筱不就是因为下了海，拍了个耽改，才火起来了吗？”白微难掩兴奋，“他现在已经跻身流量一线了！”

　　“而且人家总编剧也只是邀请你去参加试镜而已，又没说就要你去演。”白微极力说服燕雪深，“去试试，不吃亏。”

　　在白微的攻势下他终于妥协，“……我需要考虑一下。”燕雪深道。也是，选上了皆大欢喜，选不上也没有遗憾。燕雪深垂下眼帘。

　　在片刻静默后，燕雪深重新抬起眼，下定决心，“好。”他的眸中燃起了属于他少年时的火热，一如他的曾经，“那就麻烦微微姐帮忙沟通了。”时过境迁，斗转星移，他仍未改变。

　　白微听见他的答案后，笑地合不拢嘴，“不麻烦不麻烦！”

　　一旁的苏信趁着他俩说话的功夫摸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手接起一捧水往脸上泼，冰凉的自来水驱散了大半的酒意，他酒醒了大半，原先被酒精侵蚀的大脑重新开始工作，思绪渐渐清明，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苏信踉踉跄跄地从洗手间跑到客厅，面对燕雪深惊恐道：“不是吧？雪深，你要去演同性恋？我记得你是个直的啊！”

　　“是耽改题材，纯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燕雪深心内早已麻木，面无表情地回道，“别一惊一乍的，酥糖。”——酥糖是苏信做助理用的花名，燕雪深这么多年不管是进组拍摄还是赶行程全靠这个“兼职”助理的帮衬。
　　燕雪深道：“而且只是试镜，人家能不能瞧上我还不一定呢。”

　　“还有，”燕雪深为了缓和气氛，转头对着苏信用地痞流氓的眼神上下瞟了他一眼。“我要是个同性恋，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

　　苏信感觉一阵恶寒，他使劲搓了搓胳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去去去！别跟我飙戏！”

　　“叮咚！”白微发来的语音拯救苏信。

　　燕雪深先是示意苏信别说话，接着点开白微发的语音，
　　【满河星（微微姐）】雪深啊，《挽红袖》剧组要求这次试镜方式采用线上试镜，我把具体的要求和剧本给你发过去了，是个文件哈，你别点错。（语音）
　　【满河星（微微姐）】你抽空把视频录了，给人家发过去（语音）

　　随即传过来的是一个文件。燕雪深点开一看，里面条理清晰地写着具体的要求和需要试镜的剧本。能非常明显地看出来，写这个文件的人，一定是个思路清晰、有条不紊的人。

　　燕雪深又粗略地大致翻阅了一下整个文件，确认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后，给白微回了个ok。

　　他转头问苏信：“吃饱了吗？”

　　苏信不明所以：“吃…吃饱了，怎么了？”

　　“吃饱了就该起来干活了。”燕雪深站起身，走向书房，他的背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啊？”苏信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但对燕雪深多年的信任和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紧随其步伐。

　　在燕雪深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顿了顿，但始终未曾停下，他依然坚定地，毫无保留地，继续跟随着燕雪深的脚步，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