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我们摇橹》七品御史

25、第25章

　　话说归暖暖从坑里过扭伤了脚，在学校的大道上一拐一拐地走着。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感叹着青春无敌：年轻的情侣羞涩地勾着小指头，男孩替女孩拿着休闲包；几个打扮时髦却露出稚嫩的女孩们大聊特聊减肥之道，方法可谓是惨无人道；篮球场上依旧是场上热闹，场下更热闹。
　　年轻真好。
　　二十四岁于很多人来说并不算大，顶多适婚。不过年轻是相对而言的，站在自己的高度，我们看到的只能是简单的加减乘除。或许只有当我们七老八十一脚伸进棺材时，我们才真正拥有资格去感叹年轻真好。只是现在我们有矫情的权利，看着十八九岁的姑娘们，可以倚老卖老了。十八岁的自己便想当老师的，或许是被阿初教书时的帅气感动。每次抬头望他，总觉得他神采奕奕，全身发光。于是慢慢便成了一种执念。
　　能教书真好。只是好事不能念叨在嘴里，摆放在脸上，要不很容易就飞走的。记得小时候只要自己对一样东西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最后总是得不到。所以才习惯了，静静地守候着，不去争取。想到这里，暖暖忙将笑容收了起来。她很在乎这份工作，不想冒这个险。这一想，心里又是喜滋滋的。
　　地球绕着地轴自西往东自传，这中间产生了偏向。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便有了向左走向右走的相遇。龙瑾玉今天特地下了个早班，知道她今天试讲，就想给归暖暖一个惊喜。刚才远远看着她从学校走出来，分明心情不错，笑得如一朵花儿似的。看来消息不坏，原来她真喜欢，不免有些遗憾白白让夏若初给抢了功去。
　　龙瑾玉带着王子骑着白马来的自信，拿起副座上路过花店购买的一束玫瑰翩翩然下车。他坚信东西俗是因为拿着东西的人不入对方的眼。至少在龙瑾玉纵横情海这么多年以来，没见过女人不喜欢玫瑰花的。
　　白马虽容易迷路，但于每个公主而言，白马非马也蕴含着深刻的哲学道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会错误地以为只要自己准备妥当了，就可以出发了。这是一种信仰，不坏。
　　但感情的信仰需要一点心诚则灵。
　　漂亮的丹凤眼，再配上修长的身姿伫立在哪，原本都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更何况那人手里还捧着一束娇滴滴、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若是在繁华的市中心或许还会有人骂一声：“有钱没处花”。可这里是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可都是热血沸腾，把浪漫当食粮，把青春当人民币花的祖国未来栋梁，自然是引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感叹声：“哇——”。
　　人都是有表现欲的，瑾玉自我感觉颇良，走起路来四面都是风。
　　伴随着人流的起哄声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哔——”，瑾玉踩着莲花步款款向暖暖走去。
　　暖暖从坑里逃生，还扭着脚，强忍着痛，一崴一崴地走出校门，却看到校门口涌进一股人流——声势浩荡。
　　最为醒目的自然是那红得泣血的玫瑰花，年轻真是好啊！话说手里拿着玫瑰花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瑾玉！暖暖的第一反应是龙瑾玉竟把魔手伸到学校来了。联想着八卦杂志，多少有些感叹瑾玉的口味还真是有些杂。
　　暖暖再三忖量，决定避开。单手遮住脸，踱啊踱，眼看就要躲进小卖部，一束玫瑰花横空出世。
　　暖暖倒吸了一口冷气，脸都绿了。
　　龙瑾玉见暖暖神色诡异，心里估摸不好，难不成试讲黄了。本来想既然是夏若初帮忙找的应该没有问题，也便没有找人打点，这下可不好办。
　　眼前的人苍白着一张脸，让有心制造浪漫的龙瑾玉还真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的玫瑰拿在手里如烫手山芋塞也不是，不塞又浪费。瑾玉嗫嚅开口：“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那走吧。”暖暖崴着脚，走到前头。龙瑾玉抱着玫瑰从后面跟上。原本该是令人惊艳的会场，只留下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
　　一进了车，龙瑾玉也有些生气，感觉刚才面子实在是没挂住。这归暖暖还真是难伺候得紧，高兴的时候给你颗糖吃，不高兴的时候纵然一番好意也成了自己热脸去贴冷屁股了。正气愤难平时，旁边的人开口了：“瑾玉，我知道你有你的生活。这是我的学校，你能不能稍微节制一点？”
　　暖暖很少说这样的狠话，气晕了连带着讲话都有些结巴。
　　龙瑾玉就着按方向盘的动作，掩饰握拳的姿势，声音冷厉：“你要是不爱，我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
　　听得出瑾玉的刻意挖苦，看来又是自己不识抬举了。既然瑾玉已经承诺，暖暖便也放软了语气：“我以后要在学校教书，你这样子做，始终影响不好。但是我向你承诺，我绝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这水就浊了。
　　龙瑾玉本也是家里宠着疼着，出了社会又顶着龙少的称号。本来还指望视金钱为粪土的贞洁女子替天行道，偏偏上天又让他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好皮囊。
　　龙瑾玉几曾受过这种气。之前忍着，也是本着怜香惜玉，以为归暖暖试讲失败了。现在知道她试讲成功，又听到她口口声声说“不干涉”怎么听着就怎么不入耳。
　　再回忆起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分明看她笑得如花似玉，好不得意的。却在看到自己以后便开始摆脸色。想着想着还真就似模似样的，这口气也就咽不下了。心里打定主意不饶人，声音却如话家常：“你出来做事，我也不想拦你。可爸爸妈妈那边还没有打过招呼，始终是要说明白的。”
　　冷饿交加的乞丐饿了很多天了，好不容易看到面前有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那种欣喜难以言语，眼看就要入喉。可是端着粥的人却不高兴了。如果只是一颗老鼠屎那倒也还好，却是一颗断肠丹。
　　暖暖此时的境地便如那穷人，本以为是生机，却不过是多了一种死法。暖暖曾打算的，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却偏偏让她看到了一寸光。人不是得寸进尺，只是太渴望光明。有人可以中3.4个亿的彩票，可是有些人连谈谈一夜致富的梦都会遭来耻笑，还会被语重心长地教导做人要脚踏实地。
　　暖暖只是想要一碗小米粥。吃饱了，才可以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她要的不多，只是一条起跑线，可是似乎总是只能站在警戒线外。
　　瑾玉从倒后镜看见她脸色苍白，抿着唇，便有些不忍。心想如果她讨好，或道歉，不，只要先开口，自己就帮她把所有问题都搞定。
　　等了许久，却只是维持了最原始的沉默。沉默是最敏感的话题。因为无话题而沉寂，触发每一根神经，连吞口水的触觉都那么明显。龙瑾玉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小心翼翼，将车门打开，几日下雨虽迎来阳光却带起水汽，湿湿腻腻的附在脸上惹来一阵不耐：“家里的事情也挺多的，妈妈是个明事理的人，见我们新婚才不来打扰我们。前两天妈妈还羡慕地说巴家阿姨新娶的媳妇又懂事又乖巧。有些礼节，你既然已经嫁进龙家，还请稍微注意一点。”
　　归暖暖低着头，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选择了妥协。可是让自己说出：“那这份工作，我不要了。”又是抵死开不了口。心里暗自嘀咕，谁说长痛不如短痛的，这件事就耗着吧，即使无望也当摆着件事给自己一点期望。
　　瑾玉开着车，听到她终于开口，心下立即解气：“你说什么？”
　　暖暖抬头吃惊地看着瑾玉，又把头转向窗外。脸一阵涨红，刚才自己想得入神，胡乱嘟囔了一阵，不知所云的。
　　这下龙瑾玉真就火了。他分明听见归暖暖开口了，虽然听不清楚，也是开口了。本来想趁机讲和的，结果她又什么都不说。这在他眼里，是极其不给面子的挑衅。
　　公子气一上来，将车停在路边：“下车！”
　　归暖暖拿着手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真就下了。这下龙瑾玉更是气不打一处上来，所有的怒气化作右脚的脚力狠踩油门，结果却——启动不起来了。
　　人世间真是何处不销魂啊。

作者有话说

　　想做一些事情，没有做，以后也不会去做。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