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7、六．二人

　　…….嗄….嗄…..嗄…..咳咳….

　　夜已深,窗外的街灯在独自一人地照耀,黑沉沉的天空下月已西倾,半夜的晚风吹起如雪的樱花,在娑婆的树影间飘渺地起舞,溶和于树梢间窥见的月华。
　　在月光昏黄的倾泻下,房间在黑暗中映见浓墨的晃影。他在床席间缓缓地撑起半身,微微低头的脸在喘气,豆大的汗在额前的金发间散开,滑落。他用床被轻轻拭去汗珠,揭起被子站了起来,默默地在窗前眺望遥远的夜空。
　　天空间没有一颗星,只有月亮孤伶伶地对抗飘至的厚云。他拿起窗边的水杯灌下去,然后走到书桌前亮起了淡黄的灯,在堆满书本笔记的桌前坐下来。灯光前他的金发刘海如星般闪烁。
　　光找回被书本淹没的时钟,秒针正在勤奋地在数字间走动,发出滴踏的脚步声。时针和分针正正地叠在三这数字前,现在是三时三刻。
　　明天已经是考试的最后一天,要应付的却是最难懂的语文。光翻开在书海间其中一本写满字的笔记发怔,页上的字仿佛正互相在纸页间跳动着。温习了半天都不知道范围是什么,看来明天是死定了。
　　总喜欢找温书作为借口,去防止自己蔓延不断的思绪。可是书本满桌,每本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每本书在翻开之后,总逃不过看着光独自发呆的命运。就算再逃避也好,都无法阻止紊乱的内心后悔地叹气。
　　明明书上没有“唉”字,光却在叹气连连。眼中看见的不再是书本,而是当天千京在纸门前平静又绝望的脸颜。现在回想起来,为何自己的思想会这样偏激,还不自觉地在她面前抱怨。只感觉到深深的悔疚..千京一定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一想到这里,光心中就一阵强烈的刺痛。
　　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说出伤害对方的说话,正因为太在意,才混乱地把彼此割痛。也许千京真的有她无法诉说的苦衷,自己一点都没有包容,还在自怨自怜。就算她不再理采自己也是自找的吧?光不禁再三唉叹…说出口的话就如覆水难收,一切可能再无法补救。
　　有时候,说者不为意,听者其实已经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种伤害谁人都无法了解,唯有自己才知道楚痛,却无法开口。因为在意才互相伤害,互相猜谜躲避,真正想说出口的话,反而永远都说不出口。
　　光使劲地摇摇头,他不想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只怀念着这曾经给他一点快乐的笑颜。但却害怕和她相见了..然后再给予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难道这是她一直躲避自己的理由..因为胆怯,因为无法踏出这一步。
　　如果他自己首先来踏这一步的话呢?可是光还是把头埋到双叠的手中,他从没如此混乱过,可是他还能做什么?
　　他讨厌,他真的讨厌如此软弱的自己,软弱的人们。

　　黑色的夜长长难耐,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声响,寂寞的时间总是特别难过。谁都不喜欢寂寞,可是谁都会寂寞。
　　长夜间不止有一人失眠。这世界可以供人烦恼的东西太多,有些更是自寻烦恼,看起来十分幼稚,可是所有人都曾经如此幼稚过,回想起来总是既可笑又温暖的吧。
　　看着月亮缓缓地飘向西边,叹息着。
　　也许在另一面的他,也在夜间茫茫迷失。
　　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个背负多年的重担,就算可以放下来,但已经有很多东西是回不来的了。在宁静的夜里黯然地叹息着,当初为了一个童年儿戏的诺言,他一直等到现在。待现实成真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千京真的有想过,自此以后再也不见光了,故意不和他见面,希望这如幻像似的情愫能尽快扑灭。反正她早料到必有这样的一天,那正好如她所想的这样,让大家忘掉对方吧..
　　但真的实现的时候,她的心却刺痛得无法忍受。
　　她只想让光永远地记着自己美好的一面,不要把这漂亮的虚幻揭开。和光走得愈近,就愈害怕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真正的自己,更愈讨厌现在这个自己..
　　她如何难耐强忍内心汹涌的寂寞,谁都不知道。为了那完美的自己,她必须要把真正的自己舍弃,舍弃过去一切的诺言,一切难受的感觉,为了塑造虚幻的梦。
　　既然这一切已经发生,已经结束,为何仍要偷偷哭泣?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吗?可是就算在光身边是多么难受和危险,她还是希望光在身边。明明这个才是自己真正的愿望,却怎样都不能泄露。
　　在所有人面前,她那个真正的自己根本不存在。
　　可是她却感觉得到,那个真正的自己,正在内心的暗处默默淌泪。过去和光的回忆,是唯一能令他支撑下去的动力,可是随着光离去的背影,已经完全地破碎。在风中找不见的碎片和眼泪,飘满整个孤独的夜晚。
　　那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真的可以吗?这样的话就算将来分开,也会是朋友吧。
　　我一定不会忘,会记着那时候的我们。

　　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我们只能回头叹息。在无形的时间飘散间,我们无法阻止地渐渐改变,变得连真正的自己也无法辩别。那些诺言,在茫茫的回忆间,早已经完全消失了吧。再找不到它一瞬存在的证明了,当所有人都忘掉的时候,那一切都会随着忘却而逝去。
　　月亮在遥远的西边沉没于无尽的黑暗中。

　　“小光!!”在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大群从学校涌出的学生间,明的声音清楚地在背后响彻,回头是她亲切的笑脸。光停下脚步待她走过来“呼..考试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语文试卷很难呢..对了,小光你考得如何?”
　　“我啊..完全不懂。”光搔搔头,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英语的话还可以,但回来还不久,语文真的很麻烦呢。”
　　“不要紧吧。反正我们也不是很好。”一感觉到有伤害光的话题,明就会很自然地避开,她就是这样一个体贴的女孩“正好庆贺今天考试完毕,我的约了金子他们一同到商店街逛,小光你都一起来好吗?”
　　光呆了呆,默默地发愣了一回儿,然后摇了摇头“对不起呢。我还要找一个人,下次
　　再和你们去吧!”
　　找什么人呢?明明自己根本就提不起勇气去找她。
　　光不断在回家的路上绕圈,当时他是真的很想跑到艺庄去找她,可是当走到通往艺庄的路上时又变得胆怯,可是又不想就此回家..他是何时把自己弄得这样婆婆妈妈的?光不禁抚摸自己的脸,内心七上八下,真的无所适从。
　　直到真的看见艺庄古日式的建筑映在眼前时,光又止住了脚步胡思乱想起来,呆呆地站在路上..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还是决定拿起勇气试一下吧!吸一口气快速地走到艺庄内,清静的园子里种着的一棵棵樱花树在争相绽放得花团锦簇,空气中是淡淡的樱花香气。
　　因为之前每每都来和千京下棋,所以光已经可以独自一人地走通往小楼的小园中。奇怪的是平日的艺庄总是非常热闹,但今天除了周围盛放的樱花外,再听不到人语声。窄廊与和室十室九空,显得异常冷落。
　　穿过拱门,踏着卵石路走到当家工作室的小楼前,橘色的纸门仍然深闭,甚至听不见任何声响。光心中不免有点失望,难道所有人都外出去了,这次难得鼓气勇气来到这里却是白走一趟?他的头垂得更低,本来充满干劲的心一下子又掉到谷底里去。
　　转身,正当想迈步走过拱门离开的时候,本来冷清的空气间突然划过一把从纸门里传出的声音。
　　“放开我!!”
　　光立即停下脚步回头,纸门内飘出一阵翻倒物件的声音,夹杂着的是一把刺耳的男人笑声。这把求救的声音没再响起,但光却迅速跨步跑到木窄廊,一手把纸门用力地拉开。
　　熟悉的工作间里,满地是布料,衣架和棋子被翻倒在地上,还有一个肥胖的男人正掩着千京的嘴,压在她单薄的身子上。物件是因为千京大力挣扎而被翻倒的,而这男人亦因光突然的冲进来而停止了动作。
　　“..你!你想干什么!!?”光愣了一秒,便立即会意这是什么一回事,立即冲进房内把这肥胖的男人从千京身上推开。他一下子大力地撞倒在纸门上,还没等他开口光已经抢先地大声骂道“你这混蛋!竟然趁艺庄没人就想乘人之危!还好我刚巧来到,要不然谁阻止你这色鬼!!”
　　“哼..你这小子竟突然跑进来阻我好事?!”这男子撑起他那臃肿的身体,用轻蔑的眼光投向千京“像她这样见客的女人,还不是给男人享乐的?!”
　　看不见千京现在的表情,可是光却一下子怒涌心头,立即走过去揪住这男人胸前的衣服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说什么供人享乐的女人!!她不是任给你们调戏的歪女子!再给我听见我就先殴你一拳,再把你保送到警局去!!还不快混!!”
　　光几乎把他用力揪踢出门去,他站起来不屑地大声叫道“这辈子你也休想我来光顾!哼!”
　　“谁希罕你这些混蛋!快给我消失!!”光外加一脚飞踢,把这男人踢仆到地上。看着他掩着胖脸跑走,身影消失掉后,光才一屁股坐在门前。看来他的怒意未消,一边喘着气一边在把这男人再臭骂一顿。
　　直到想起千京的时候,光才就刚才的事情开始后悔了。明明这次来访是想求千京的原谅,现在却不单看见她被人调戏的样子,还狠狠地赶走了她的客人,光的心又一下子沉到谷底里去。
　　一顿沉默之后,光低着头站了起来“..我突然冲进来,还赶走了你的客人,抱歉..”光正想走出窄廊的时候,身后久久未语的千京终于轻轻地说。
　　“不,谢谢你。”
　　光回头过去,到现在才看清楚千京的样子。她的脸苍白得可怕,眼神变得无力地收拾着刚才被打翻凌乱的东西,看起来没有太特别的难堪,甚至出奇地平静。令光不由得用责怪的口吻向她问“你经常在会客时遇到这些家伙吧?每次都是这样吗?”
　　虽然光的话有点来势汹汹,可是却感觉得到他其实是非常担心的吧。千京轻轻地笑着,仿如见惯了般“是啊。这些人经常都会遇到,今天刚好艺庄的人要出勤,有点疏忽了..”
　　光凝望着她平静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就如傻瓜一样,无论如何卖力殴他,在千京眼中被他们挑逗都只是家常便饭而已。那么刚才他还不是多此一举吗?想到此光不禁有点怒意,看来他再使劲都是徒劳。
　　“..是啊。那么我把你的客人赶走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光被怒气掩盖,仿佛忘记了为何事而来这里般,正想走到门前的时候,看见千京凝视着自己的笑脸变得更深。
　　“..看来我真的是如他所说的这样般,只是个会客和供他们享乐的人吧。只要为了生意,就算被占便宜也没所谓..”千京的话突然止住。
　　光二话不说地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怀抱着她。一瞬间时间停止了流逝,一种强烈的温柔涌上心头。千京用美丽的笑脸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变成是让人无法正视的衷心的无奈,叫光无法阻控自己把她抱在怀里。
　　“你在说什么了?!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我不明白,我无法认同也好,我只能相信你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我认识的千京,决不是这样的人啊。”光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是为了千京,也为了勉力地加强自己心中对她的信任吧。既然相信自己认识的千京,就去相信吧,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千京一声不哼,只是把脸倚在光的肩上,不知为何地心中的苦闷一下子被扫空,露出再没有忧郁的笑脸。她很久没真正放开那个自己,用真正的自己的思想去做事了,但她还是毫不考虑地倚在光温柔的怀内。因为这是自己真正的愿望,怎样都无法再阻止那热烈的情感“就算..我有隐瞒着你的事情,也不要紧吗?”
　　光慢慢地摇头“每个人总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秘密吧?你有,我也有..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吧。如果可以令你快乐一点的话..”
　　“不..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因为..这是一定无法诉说的事情。”千京轻轻地挽着光的手,可以感觉到光和自己同样急促的心跳“每次看见你的笑脸,我就无法说出口..对不起。也许你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嗯。”光的脸有点红,他从没和女子如此亲近,而且还是他心中一直在意牵挂的人,只觉得有点害羞,感觉却是很幸福的吧。挽着她修长白澈的手,光由衷地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说,我一定会听的。”
　　千京倚在光肩上的脸霎间皱了皱眉,黯然地放下了笑容。
　　或许再接近的话,很快就会被光发现这真正的自己。到这时候恐怕小光一定会吓怕得躲避自己了吧?怎可能冷静地听得到她的解释。即使如此,还是要和光继续下去吗?还是倒不如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让他现在就知道一切好吧?千京凝望着瞧自己微笑的光,这个笑容仿佛和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是这样开怀坦率的温柔。
　　咬着唇,她不想在这个坦率的笑脸上,作一切破坏他的事情。她还不想这期盼多年的梦就此消散,就算自私也好,她还是希望这笑容在知道真相之前,永远地对自己笑着。明知道这没有永远,这只是短暂的虚幻。甚至这可能令拥有这笑容的光将来用惊吓轻蔑的眼神望向自己也好,她仍想挽留现在一点快乐的时光。
　　“千京,没事吧?”光瞪大了灰眸,在和她记忆中那小小的身影脸庞重叠在一起。除了把过去的自己忘记了外,他一点也没变。
　　光也会像过去这样吧,当和自己最要好的时候就远去了,看着他离去的影子,已经可能窥见将来的结局了。可是如此也好..
　　“不,我没事呢。要你担心我,很抱歉。”千京离开光的怀抱,把地上四散的黑白棋子小心地收集到棋盒中“还有那天..也对不起。”
　　光蹲下身子帮助她去收拾混乱的布料,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想得太多了。你是当家,会客是当然和重要的事情,我怎可以因为自己而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去..”
　　“..光,”千京和光一同走到棋盘前把棋子分放到棋盒去,她正色地笑道“难得你不嫌弃我这个人,这些客人..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中。不过..光你这样想,我是否应该高兴呢?”
　　光的脸一下子刷红,千京猜到他对这些客人的妒忌,被她发现自己对她的在意,一刻间倏地有点发慌地说“我..我没这个意思的,真的没有..”
　　看见被自己逗得脸红耳赤的光,千京不禁失笑。这样的时刻是如何难得幸福“这个呢,光..我本来就很想带你到一处地方去了。”
　　看见千京神秘的表情,光的脑袋顿时长满问号“我想这个地方,光一定很想去的呢。现在太好了,似乎有机会带你去。”
　　“你不用工作吗?艺庄的工作很繁重的吧。”光心中顿时有点兴奋,可以和千京二人一同到上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吗?虽然光向来不很喜欢漫画中憧憬和女生约会的男主角,但一想到此反而开始了解他们的心情了。
　　千京也好像会意似地笑着说“你刚刚考试完毕吧?我星期天的下午还有空。”
　　“这天我们一起去好吧?太好了。”光把刚才胆怯忐忑的心情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又变回平日充满干劲的他吧。看着这样快乐的光,就算心里有无法放下的事情困扰着她,她还是露出最温柔的微笑,如一刹间就捕捉到幸福。

　　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吧。
　　园外的樱花像响应似地,飘出满天飞舞的花雨。就算这只是短暂的春天,短暂的幸福也好,就只留存这一刻美好的时光。

　　直到那一天来临之前,他们都是这样想着。

　　挽手．六．二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