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19、十八．空白

　　唦唦...唦………叮当…..叮当………

　　听到了下课的钟声,光此刻才从模糊的梦中醒过来..桌子上的试卷,随了自己写上的名字之外,所写了的地方却不多了。最初还有不懂就碰运气的心态,但现在连作题的气力都消失了。把近乎空白的试卷交出去,心中其实都是一片的空白..
　　大概老师看见自己这空白卷,又会把自己叫到教员室里说教一番,说什么高中生活很重要希望可以看到自己顺利毕业。其实如果光不想毕业的话,他可以一个儿就跑去打工再不上课了。高中毕业的证书对自己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他对老师说教的话总是觉得莫明的厌烦,因为老师对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诸多阻碍,经常说着这决定是错误的话..他自己的选择,不是自己才知道对错的吗?
　　看见老师对自己既烦恼又灰心的表情,光并非没有一点悔疚..但他对老师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对错未来莫明地讨厌。既然这是自己的选择就决不会后悔..
　　对的,这一个多月来光一直在对自己说,自己现在选择的东西是对的。
　　既然自己觉得和佐为一起是最幸福的话,其他人不明白甚至误会..都没所谓。
　　望向窗外的山野,发现山上的树已经悄悄换了红金的衣裳..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吗?也许..他做的这个决定,正在不断地伤害自己身边的人。过去在校园快乐地谈笑的一群朋友现在也仿佛离自己愈来愈远,还有母亲..已经一个多月了,都没见过她现在的情况。或许她每天都在为自己紧张得坐立不安吧..
　　这个决定在不断地伤害着身边关爱自己的人,但自己却竟然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伤害他们..一想及此,光就顿时觉得自己很自私…
　　“进藤!”果然,班主任再一次用熟悉的声音把光叫出走廊去,而光也一样懒洋洋地跟随老师的叫唤走出座位。不同的只是老师的声音由最初的担心变成现在的冷漠,而光亦由过往的慌张变成现在的懒散..大家都为此不耐烦了吧。
　　走出课室,把脚步踏入静寂的走廊间。老师托着的眼镜下眼睛显得已经是一种灰心的冷漠,可是他还是把光领着走到通往空课室的走廊中,眼光变得和平日有点异常“..进藤,关于你家中出现的问题,我们在毫无办法之下..”
　　那你就快点放弃我吧..光心中念道。不知为何若再见不到身边的人因担忧自己而苦恼的眼神,自己反而会松一口气..难道他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自己吗?
　　预料的答案却没有来临,在通往尽头的走廊中咯咯的鞋声响着回音..一直到老师说出的这番话“..只好,邀请进藤先生来和你好好谈一下。”
　　光的鞋步声立即停了下来,灰色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他从没想过叔父竟然来到学校,甚至到老师前要求和自己见面!可是光立即倒退了几步,尽量控制着自己急速的呼吸“..我..我不会去见他的。如果我不想去,你都不会强迫我吧?”
　　“..我已经没能力强迫你了。”老师淡然的声音中挟带着一点失望,可是他依然托了眼镜说下去“..不过因为你未成年,而他是你现在的监护人..他是有权知道你现在的一切情况。而你..也不可能一直躲着到成年的那天吧?”
　　光震动了一下,脸上始终无法掩饰地冒出冷汗..如果没有叔父交着学费的话,或许自己早已被革离学校了,还想着捱到高中毕业?无论自己如何希望摆脱他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也好,甚至出走逃避一切也好..束縳依然没有消失。
　　除非自己现在立即逃出学校..可是光却心中一阵不忿,既然他和佐为一起根本不是错误,又为何要害怕叔父的质问,老师的目光?
　　难道..其实自己也觉得,选择这道路是错误的吗?因此抬不起头面对所有人了?
　　光低下头紧咬下唇,握成拳头的手在微征发抖..自己明明没错,这就根本不用害怕了“..好啊,我正想和他见面,证明就算不在他家中寄居,我都不会饿死..”
　　走到尽头的会面室中,空荡荡的走廊传出了拉门闷声的回音,老师只静静地站在门前拉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叔父双手抱胸依然严厉的身影,向身后的老师微微地鞠躬..门再次咔嚓地关上,会面室又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在这片沉默中,叔父严厉的目光再次直直地盯着光,一片无形的压迫感正自四方八面的空气而来,令光无法喘息..在叔父眼中自己也许就是麻烦多多的混蛋家伙,这样的小鬼根本没有资格谈上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可是光还是咬着唇强忍下来,他从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更要证明给所有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和意愿。
　　“..好了,别再闹了,你现在快点跟我回家。”沉默过后叔父低沉的嗓音在空荡一片的空间中响起,声音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可是光却只是别过了脸“..我现在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叫我回家了..”
　　“你这混帐小鬼还不明白自己的过错吗?!”叔父倏地吼叫起来,四周冰冷的空气都响着刺耳的回音“我叫你回去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你自己想想,我收养你有什么好处,你跟我作对又有什么好处?!我自问对你都不错..可你就算不认为我是你的家人,你好歹都要念及一下你的母亲!!你知道你走了之后你母亲多么痛心吗?!”
　　叔父的怒吼直传入光的耳中,瞪大眼睛却无法反驳..母亲是多年最关爱自己的人,自父亲离世之后,母亲更是强忍痛苦继续照顾自己所有日常生活。当自己突然离家出走后..母亲到底会变得如何?会受叔父他们一家更强烈的白眼吗?
　　“..妈妈她..没事的吧?”光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叔父的斥责声再次传出如梦似幻的回音“原来你有想过你母亲的吗?!我以为你早已六亲不认了!你这个自私又自大的家伙..你以为自己离家出走就很帅,就代表自己已经长大了吗?哼!真是乳臭未干的小鬼,你这些叫不顾后果的幻稚行为!你认为你走了问题就会消失吗?”
　　“..我没有自以为是,我没有!”光握紧拳头直视叔父地道,空气中的气氛愈发僵冻,他理直气壮地用力叫吼着,把自己多天来的一切怒怨爆发出来“你们知道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内心,在我心中从没认为这是我的家!!我的家已经随着父亲死去了!你凭什么说我自私自大不顾后果?!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和要走的道路,不用你们强加任何期望意愿在我的身上!!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我自己觉得我做的并没有错误,更不需要你们对我的决定评头论足!!”
　　“在你说别人不理解你的感受之前,先想清楚!你有理解过别人的感受吗?你明知道这样做会令你身边的人困扰,却仍偏偏去做!你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叔父打断的一阵吼叫令光立即呆了一回,脑海里一片空白..在自己喊着没人理解自己的同时,他有理解过别人吗?在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有想过带来的一切后果吗?
　　完全没有..甚至自己在与佐为幸福地生活的时候,都没想过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带来强烈的痛苦..
　　可是..即使如此,令身边的人麻烦或者讨厌,自己都要一直坚持这个决定吗?
　　“可是..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觉得并没有错..我不明白!为何你们总要把一切对错爱憎都强行套在我的身上?!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光无力地叫喊,他很想告诉自己..既然他和佐为一起并没有错误,又为何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
　　“哼..你认为你自己的事就只影响你自己吗?!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决定而困扰难堪的吗?难道你认为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害身边所有人是一件正确的事吗?”叔父皱着深坑般皱纹的脸露出无可辩驳的气息,光叫道“不是的!他只是──”
　　他只是和自己一样的男生?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同性?光不禁掩住嘴巴,冷汗一滴滴地滑下..心头突然一阵抽搐的重压,差点没把自己压得粉碎..这些话纵使自己觉得没有错误,不是罪孽..可是可以说得出口吗?
　　不能..不但不能说出口,甚至无法让任何人知道。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样的自己是怪物,是不可求药的罪人..即使口说接受的人,内心也许亦正在嘲笑着他们吧?
　　当初自己和佐为出走的原因是为了证明这选择是对的..为了保护彼此的关系。可是到了现在..却什么都无法做到,关系变得愈来愈危险,且完全伤害了身边的人..
　　面对叔父无法逃避的眼神..可是自己..还是很喜欢佐为..很喜欢很喜欢。他也一定..很喜欢自己的吧?所以才一直跟自己走着这道路,不可能放开挽着的手..
　　混乱的思绪快速地流动近乎爆炸..光突然大吼了一声举脚狂奔。
　　拉开了会客室的门,再听不到叔父和老师的惊喊怒吼,走出无人的走廊,走着走着走着..一片混乱的空白地,一切都看不清的在自己身边划过,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和叫喊..叫喊着谁?正在走到哪里?走到哪里才可以走出现在的困境?
　　明明以为只要可以和佐为一起,就可以不用介意别人的目光..可是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他正在逃..不是说过只要两个人一起就什么都不怕吗?不是说过以后都不会因为别人的白眼再分开吗?可是想着容易..真正到了现在的困境时却如此抱头逃避,连自己和佐为在一起的话都因为胆怯而无法说出口..心中是无比的恐惧。
　　很讨厌这样软弱自私的自己..光在用力地跑着喊叫着,他竟然在跟叔父说话的一刹想到回头,想到和佐为分开..当初明明是自己带他出走的,但现在光却开始害怕了,对身边的人渐渐远离自己,对最关爱自己的人因此而痛心..
　　要选择自己的道路,去创造自己的世界..到现在才知道是如此沉重,沉重得近乎要把自己压垮。跟佐为一起的秘密,已经令光无法再抬起头面对所有人了。
　　直到双脚终于因为无力而突然仆跌在地上的时候,光抬头瞪大眼睛..这片宽广的天空,却竟然没有可以容纳自己和佐为的地方..耳边听到自己不绝的喘息,左脚传出阵阵痛楚..自己跑到哪里?可是他却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仿佛身体每一处都被束缚上沉重的铅块..无论再用力都无法动弹。
　　视线随着头的倾侧而向右..模糊间看得见学校正门的铁栏,还有..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正瞧着自己望来..她的眼角边立即涌出了泪水,视线立即变得清晰。
　　很想逃..很想用力地走,不想给所有人看见现在的自己,犹其是..自己的母亲。
　　可是怎么用力身体还是丝毫不动,只可以微微的郁动着手脚..眼前的光立即被黑影盖掩,一张熟悉的温暖双手轻轻地抱住了自己,她的低泣声响彻耳边,令自己不禁闭上眼睛..因为光知道,就算自己做错了什么,眼前的母亲都会包容着自己。
　　“傻孩子..你到底走到哪里?你..消瘦了啊..”母亲的呢喃..永远都这样舒服..

　　喘着气地立即关上了门,自门一旦被关上后,门外一切的嘲笑声都再听不见了。
　　可是这些怪物般的耻笑一直无休止地占据着佐为的耳边..即使关上了门,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佐为还是觉得很冷..耳边依然传来了所有人的笑声..
　　仿佛在嘲笑着自己和他们与别不同,自己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异人..身上充满了无法抹去的污秽。就算明知道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事..都无法反驳,只可以一直在躲在这黑暗之中。窗外仍在透着阳光,可是整个人却似是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再如何安慰自己..都无法平复心中如梦魇般的不安,既无法告诉光,只好自己面对。佐为不断地摇着头走到窗前。仰望窗外的那棵树呆住了片刻..
　　这棵树比一星期前变得更黄了,吊在树枝上的叶子都已经铺上了枯萎的金黄,随着吹来的风摇摇欲坠..有几片再无法坚持就轻轻的,无声地飘落在地上去..
　　到底留在树悄间的枯叶还可以坚持多久呢?但最后必定是同一命运..就是大家都必定因为枯萎而再也无法对抗迎面而来的强风,最终还是分开地在地上飘零。
　　这似是在诉说着自己和光的未来..即使这看似坚固的世界,也可能随时消失。
　　佐为翻着自己和光的行季袋,每天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他们还余下多少可以用的钱,之后忧虑着之后一星期的生活费用..所谓创造自己的道路,又谈何容易呢?
　　即使光已经每天努力地外出打工,可是生活费还是不足够两人使用。所有的租住费都是在用自己偷带出来的钱去应付,可是这些钱又可以维持多久呢?
　　佐为突然苦笑了..似是在嘲笑着自己和光最初的天真,以为逃了出来就可以逃避所有事情快乐生活,可是到最后反而走到死胡同去..被人嘲笑,每天都要为下一顿饭而费心,走着近乎没有未来的路..一切事情都并非想像中这样简单。
　　如果当初彼此都没再坚持的话..如果最后无论如何都要分开的话..
　　顶着怪物的名字这番感受,佐为只希望自己承受..却不希望这会降临在光的身上。
　　如果彼此的分开是可以令光走回光明的道路上的话..
　　可是心,怎么会这样楚痛呢?
　　一阵咯咯的敲门声打断了佐为的思路,他立即回神过来走到门前..握着门把的手却在颤抖,他在害怕..害怕打开门之后,眼前看见的是一副狰狞的笑脸。
　　他真的在无时无刻地恐惧..害怕自己和光的秘密被人揭发,这时候艺庄也必定因自己而声败名裂..明明自己做的不是错误,可是却不断地发抖着害怕着..
　　吞了一口水,终于用力地把门拉开。
　　他已经做好一切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可是..映在眼前的人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所以他只好呆立在地,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倏地,心中涌出了眼泪,看不见的眼泪..敞流在每寸血管之中。

　　左脚上凉凉的,用手抹上后沾着了鲜色的血..光凝望着满布在手上的,自己的血..他好像代替了自己的泪,这在所有人面前,甚至在佐为面前不能流着的泪。
　　母亲掀起了裤管,用公园里的清水轻轻地洗净了自己脚上的伤口和血污..就像小时候当自己摔倒在地上时,母亲也一样用这双手替自己疗伤一样。
　　自己的伤口有母亲替自己照料,可是母亲呢?她的伤口,又有谁可以照料?
　　看着母亲额上的白发与皱纹..光心中突然一痛,当父亲逝世的这刻自己不是说过要好好照料母亲的吗?可是现在自己却在做着令她痛心的事..
　　“妈妈..对不起...”这份自责的重量..他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母亲却抬起头笑道“你呢..这个月一定很辛苦的吧?看..脚都起了水泡..一定是操劳过度了吧..”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哽咽“..傻孩子,只要你快乐的话,妈妈什么都可以让你做..你却为什么要出走呢?这样何苦了..”
　　“我..不..不是的。我只是因为..”光结结巴巴地..他知道心中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说出口,可是这秘密已经将自己几乎压垮..他无法再承受的重量很想抒发..他真的很想说出口,说着自己的苦衷..即使在别人眼中这是自找活该,甚至是罪孽..
　　“难道你有什么苦衷..没说出来吗?”母亲的眼神很坚定..就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也许都一定不会怪责自己..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
　　“我……………”光轻轻地抱住了母亲,在她的肩上..眼泪开始无法阻止地流下,如决堤似地..风吹过耳边是这样温柔..温热的眼泪不断在脸颊轻轻滑落。

　　妈妈的手在轻轻地扫着自己的背,仿佛回到小时候..

　　他一直把自己的泪拭去..在抚拂着自己..
　　“我..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是跟我一样的…………是个男孩子..”

　　挽手．十八．空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