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20、十九．破碎

　　…嗄….嗄嗄….鸣………..呜……..

　　眼泪间..过去跟同学朋友们快乐的时光,跟父亲母亲一家人的温暖笑声,迅速地在脑海浮现。曾经挽着的手,曾经露出的笑容,曾经的温暖触感..现在却变成了再也无法追赶的幻影,时时刻刻地映在自己眼前,却不断重覆地在自己眼前消失。
　　令他们离开自己的人,不正正就是自己吗?
　　正在内心努力挣扎的堤完全崩溃,光的身体在强烈地发抖,微弱的哽咽悄悄地在凝固的空气间扩散,不单是他的身体..连母亲美津子的身体也开始发颤。
　　“可是..艺庄的当家..明明是女性..”美津子瞪大眼睛,声音是抖动的惊讶..一刹间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这个无论谁都无法接受的现实。
　　可是光不断地抽搐,握着拳的手在泛白..他很清楚,这是只有他们之间才可以知道的秘密。因为秘密一旦曝光,他们也一定会等同在黑暗中曝光的怪物一样,光明正大的外界的一切都会把他们压制,排斥..这个世界无法容纳和自己不同的人。
　　为了这个秘密,他们东躲西藏,而维持黑暗中的一夕安稳。可是到最后并不是别人无法接受他们,而是他们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彼此。他无法忍受..身边珍惜的人因此受伤,痛苦,远离自己..纵使光知道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误,也知道自己喜欢佐为不是一种罪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可是这个世界的规矩秩序,人与人之间互相的束绑连系,在这个追求光明的世界里,无法容纳一点点的黑暗。甚至是他们本身..也无法接受彼此继续生活在黑暗之中。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很快乐幸福,可是这个需要背负上一生的代价实在太大。在他们而言,这是再多的爱和幸福都无法承受的..
　　“我这样做..真是错的吗?..为何..我明明是觉得没错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却是错误..是伤害他们攻击他们的秩序..所以我们就要逃..所以我们就要舍弃自己的意愿,跟随这世界所谓的正确吗?”光沙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遏止着眼泪地用力的闭上眼睛“..我不甘心..就算现在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现实,我还是不甘心..可是..我却害怕寂寞黑暗..我却害怕所有人因此离我而去..”
　　就连自己最重视的母亲,都害怕因此舍弃自己..即使这样软弱,但他还可以做什么?
　　他的力量太微弱了..希望坚持自己的选择,这样的事竟然都无法做到。
　　“..妈妈答应你..你做了任何事,只要这是你认为正确的,妈妈都不会舍弃你..即使这在别人眼中是错误也好..我就只得你一个儿子而已..”母亲的眼泪无声地掉落在光的脸庞..可是光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敞血,眼前的母亲愈包容自己,他对自己的的罪疚感就愈发加强..就算在自己眼中是正确的事,在别人眼中却是一种无法补救的伤害。叔父斥贵自己的话言犹在耳..
　　既然自己都没有考虑过别人因此而承受的伤害..为什么别人就要体谅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无法明白彼此的心..即使是佐为,光都无法了解。
　　也许母亲现在的心正在为自己而痛心..可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无法避免地做出互相伤害的事情来,愈是亲近的人伤害就愈大..没办法阻止和逃避。
　　已经被伤害了的心灵,是再做什么怎样都再也无法复元,互相牢牢地被彼此的伤口,猜疑,过去,选择,情感..影响捆绑着,不断重覆地做着对所有人的强迫,错误,伤害,束縳。所谓真正的自己和自由,根本不存在。
　　所有人也一样,所有人互相编织而成的世界也是一样。
　　“就算妈妈肯相信我..可是现在我却已经无法..相信自己。”
　　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到底自己要走的路是什么..光已经无法分辨,更无法相信自己的选择,被动摇了的心,再温暖的拥抱都无法令之安定下来..
　　光现在只明白..现在的他和佐为,再怎样努力都是没有未来的。

　　打开门的一刹,眼前的人映入眼帘的一刻,并非是想像中的恐怖,却把自己震得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想像现在的自己..会被她看见。
　　眼前的人明明是一直最照顾自己的姐姐,可是为什么面对弥姬却这样害怕?难道害怕她要求自己回家吗?不是的..可是佐为真的不想,让弥姬看到现在的自己。
　　离家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可是现在的他过得快乐吗?佐为很害怕弥姬问及他的近况,害怕现在的自己让弥姬知道会令她心痛失望,更害怕..看见姐姐因自己伤痛仍然面对自己强颜欢笑。
　　这样的姐姐,令佐为早已经满身伤痕的心更痛..想不断地逃到黑暗之中,想所有珍惜自己的人舍他而去。这样被人嘲笑的自己..谁希望看到呢?
　　可是弥姬就算不用问,看房间的凌乱细小,听到四处冲斥的流言,还有眼前变得憔悴消瘦的弟弟..看在眼里,一切都已经知道。
　　梦想和现实差距之大,实在令人惊慌。
　　“爸爸和我..都很担心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和我们联络?”弥姬平静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响着寂寞的回音,虽然很难开口说出来,可是她咬咬唇“..你现在,过得好吗?你们打算继续在这里住多久?父亲他..”
　　凝望着佐为垂低的头,弥姬不自觉地住了口,陷入一片寂默。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是来要求你回去,如果你还是觉得现在比较好的话..”弥姬的心似被大石重重压住,单单回想到在走廊听到的过分流言,已经令她吃了一惊。佐为不可能做任何错事,可是为什么即使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们都要如此排斥?
　　本以为到了外界总有可以让他们处身的地方,但现在找得到吗?
　　想像到佐为每天都要听到这样污秽的耻笑流言..弥姬不禁掩住了口,无法再说下去。她的脑海里立即就想到奈濑跟自己说过的话..
　　每个人都被不同的东西束绑..即使自己去见他,现在的他也未必想让自己看见。
　　“..谢谢你来探望我。不要紧的..”佐为抬起头来露出了笑容,可是声音听起来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苦涩,笑容也挟带着坚强面具下的疲累“我没事,我和光..每一天,都过得好幸福。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好幸福。”
　　可是弥姬眼眶中的眼泪却夺眶而出..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心会这样酸?即使佐为说他过得好幸福..即使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但为什么弥姬完全感觉不到有幸福存在?她感觉到的只有这短暂的幸福带来的重压。
　　在他们二人的世界里,只看到一片不安的阴霾。
　　“对不起..但是我..”弥姬立即把脸庞上的眼泪抹去,她知道自己流泪一定会把佐为伤害..她不想再看见自己的弟弟受伤,虽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你想继续和光在这里住的话,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不用..你们帮助的。”明明余下可以用的钱已经不多,可是佐为依然坚持着..他不想任何人帮助自己,为自己担心..看见弥姬为自己担心的眼泪,他更不想因此而接受她的同情..既然路是自己选择的,他就早知道..
　　早知道自己和光当初的想法是如何天真,幻想和现实相差太远,而且这必定荆棘满途..可是就算他们再努力也好,他们换回来的东西有什么?这样的日子过不长久..这所谓的爱,真的可以接受到整个世界的唾弃考验吗。
　　他们实在太软弱了..纵使再如何喜欢彼此也好,束绑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这刻佐为竟然不想再说谎了..满口的谎言,由小时候开始。以为和光一起出走后就可以回复真正的自己,可是现在..却竟连对自己的姐姐都要说谎,甚至在光面前都要掩饰心中的哀痛疲累,重压着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他说谎到底为了什么。
　　明知道是谎言的谎言,只会令珍惜自己的人伤得更痛而已。
　　“姐姐..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窗外一阵冷风吹过,树梢上枯黄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软弱的枯叶片最终敌不过风向而无力地向地上飘落,一块又一块..
　　“只要佐为你幸福,你觉得是对的,这就..”弥姬立即努力地解释,可是佐为却慢慢地摇着头..他是很喜欢光,和光一起很幸福,觉得这样的选择并没有错..“可是..就算我们多努力也好,到最后也不是一样吗?我始终无法放下我背负着的秘密,也不可能把你和父亲的艺庄舍弃..光也一样,他的校园生活,他唯一的母亲..我们无法舍弃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一直都在做着任性的事,到最后连自己都受了伤..”
　　和光一起的快乐日子似是一缕烟的飘过,到现在现实的沉重已经令他们的幸福悬上了阴影及强烈的不安,过去幸福的感觉到哪里去了?如果连当初二人最向往的幸福的梦都在流言与束绑的一瞬间消失,他们所谓的爱又算得上什么?
　　“..这样的坚持,到最后会得到什么?”
　　弥姬错愕了片刻,却仍然在口袋中摸出了放着钱的公文袋,放在桌上“..对不起..我只是希望让佐为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事也好,我都会支持你..真的,是支持,不是同情可怜..这些钱,我求你收下吧。”
　　桌上的公文袋在佐为眼中却像铁铅一样沉重,虽然知道姐姐对他的关心,可是收下了钱之后..他们以自己努力建立一切的梦将会被完全破灭,一切都只会返回无法回头的现实而已..可是若没有钱的话,他们也许更无法再坚持下去..
　　佐为沉默地闭上眼睛,伸出手把公文袋接在手心中..
　　可是心,却倏地整个沉了下去..他十分明白,就算拥有再多的钱也好,这样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他们必须要在彼此和未来间,再作一次选择。

　　拐着脚地步回公寓,光的左脚还在隐隐作痛,淡黄色的街灯在夜幕的墙上映照着他慢慢移动的影子,乌鸦也叫嚣着地飞回家里去了,晚风一天比一天寒冷。
　　光悄悄地停下脚步,抚摸着脚上跌伤的痛处..母亲没有把自己强拉回家,甚至答应自己在叔父面前瞒隐一切..可是看见母亲孤单臃肿的背影时,心里却比过去更痛。他很想立即走过去扶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回家,可是他们的家早已经消失了..他们又该往哪里去?自己所谓的坚持却把母亲深深地刺伤了..逝去的父亲也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
　　拐着脚地爬上了楼梯,父亲逝世令他和母亲失去依靠,回到日本..最初是佐为把自己带离父亲死去的梦魇中。那时候..他俩真诚地下棋,快乐地谈笑着,幻想他和自己的将来..这一切快乐的时光,现在却似乎变得好遥远好遥远..
　　现在每天回家前总要先告诫自己..不可以把工作上学的辛苦疲累,把自己动摇了的内心回家后显露在脸上让佐为担心..可是这不正正就失去了他们之间最真诚最宝贵的东西吗?他们过去对未来的憧憬等于都全部泡汤..
　　光不禁重重地问自己:他们现在所坚持的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拿着便当盒的手握成拳头..他讨厌信心被动摇的自己,讨厌这个用为什么来掩饰懦弱的自己,讨厌逃避现实的自己..更讨厌这个想到回头的自己。
　　因为受到了打击就想退缩的自己..是这么软弱,连自己都无法保护,何况身边的人。
　　光一直站在门前听着冲斥在走廊中的窃笑与偷窥的眼睛,握着门把的手不敢打开..在今后的日子中他还可以忍受地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他可以吗?佐为可以吗?
　　他们创造的世界原来是如此容易崩溃,仿如他俩彼此的心一样。

　　强烈的北风吹过,树上枯萎的叶子纷纷在沉黑的夜空中飘零掉落,枝桠间蔬落的枯叶还可以坚持多少阵深秋的强风?
　　凝望眼前细心地把伤口重新包扎好的佐为,光内心的不安更甚。佐为的笑容愈温柔,他所承受的压力就愈大..即使是在将来,软弱的自己真的确定可以为佐为带来幸福吗?如果不能的话..就只会令二人彼此都痛苦的在黑暗中残喘而已。
　　可是分手的话,所承受的痛会有多深?不知道..无法想像..
　　面对这个选择,光觉得很无力..他明明应该已经看到,他已经再无法选择了..
　　“以后打工时小心一点,不要再跌伤了..”佐为轻轻抚摸着这沾血的创口,刺痛的感觉却在他心脏里抽动..若不是自己的秘密与束绑,光根本不用自己一个人疲累地打工,更不用每每回家都努力在自己面前掩饰疲态..
　　不知道在何时开始,彼此互相靠近相爱,可是也不知在何时开始,彼此都因为对方而筑起了无形的墙,无法夸越。
　　“..桌上的公文袋是什么?”光拐着脚好奇地打开了袋子,一叠厚厚的纸币安静地敞在袋中。这些钱明明可以让光和佐为的生活变好起来,他们是如何地需要钱继续生活下去..可是心里却一阵莫名的刺痛,一直坚持的东西砰的一声破碎了..
　　佐为还来不及解释,光的手却已经抖颤起来“..你曾回家拿过钱吗?”
　　不知道在何时开始..当彼此的墙无法夸越后,即使在心中是为对方着想,现实却成了在慢慢地互相伤害对方..自尊心总在最微小的地方被推垮,粉碎。
　　“..不是的!只是姐姐来过这里,她知道我们的生活费不足够..”佐为本想轻轻地握着光的手,手却突然被迅速地推开。光用力咬着的唇近乎出血,终于无法遏止心中因破碎而积压的愤怒“收了她的钱..这和依赖有什么分别?!我们又不是没有手脚!我也不是没有挣钱回来!我每天都逃课努力地挣钱为了什么?!难道我是个在出面徙劳的白痴吗?!我只是想靠我自己的双手维持下去!我不需要可怜!!”
　　就算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误,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地,亲手把对方狠狠地伤害。
　　“这不是同情..姐姐她只是单纯地支持我们。”难道光不明白自己接收这叠钱的时候有着和他一样的挫感吗?他应该明白钱对他们将来的生活是多么重要吧?为什么他不再谅解这一切,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苦心“..如果没有这笔钱的话,下个月的租金就无法付了!没有钱的话我们又如何继续维持这二人的空间?!”
　　仿佛就算如何解释,对方都再也无法了解自己一样。
　　“你就是这样不相信我吗?!要是每个月都可以这样坐在家中摊着手拿钱生活,那我辛苦出外打工还有什么意义?!我交回来的钱在你眼中当然没家人给你的多和吸引吧?因为你根本没有出去工作,不知道工读生是怎样辛苦的一回事!”
　　仿佛就算自己再努力地付出,对方都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辛勤一样。
　　“..我完全没有这意思!你在外面工读很辛苦,难道我每天孤独地躲在狭小的房间里半天发呆,每次经过走廊都听到别人耻笑我们的话语,怎样都无法反驳,连做梦都害怕得被梦魇压醒!这样的生活在你眼中是这样好过的吗?”
　　“..谁说过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什么流言嘲笑,荆棘满途都可以一起走过,创造属于我们的世界的?当初是谁在相信..这样天真的笑话?!”光不禁低着头地嘲笑着自己,悲哀的笑声苍凉地在肃杀的空气间回荡。
　　过去支持着彼此坚持下去的梦想,竟然可以在一念之间完全崩溃。所谓的坚强,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当美好的未来幻象破碎后,还会余下什么。
　　“..原来我们大家也都一样讨厌现在这样子..没有未来..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到最后,大家也只会在这片黑暗中,握着破碎的玻璃片把对方和自己狠狠地割伤而已。
　　“..这样你是希望..离开这里吗?”
　　黑暗中,那看不到的伤口正在溅着血,与被现实压破的碎片一同哭泣..
　　正因为太爱对方..才无法控制地做出令彼此都无法补救的裂缝,扩大,碎裂的事情来..
　　门轻轻地闭上..这个破碎的世界里,只余下一个人..对抗着战争过后四方八面涌来欲把自己吞噬的伤痛与寂寞..
　　..
　　抽泣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间快速地扩散,溶和着深秋的寒风..
　　一刹间,不容选择的结局顺利地完成接轨,等待着分岔的这个时刻..

　　..嗄..嗄…呜…..呜…..
　　“笨蛋..我们大家..都是笨蛋….”

　　挽手．十九．破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