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17、十六．味道

　　……哇哈哈哈……嘻嘻………….

　　从天台俯视下去,午休间同学们黑压压的身影被缩得很小,仿佛是一大群蚂蚁在地上倏地散开一样,喧哗的笑声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园。
　　自己或许也曾经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曾经也这样在人群中与朋友们快乐地谈笑,可是现在好像离过去的日子愈来愈远了。自己长大了,变得不同了。前路还这样漫长,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生阶段等待自己走过去。可是一晃已是现在,时间似乎并不存在,但又一直存在于空气间,沉默地改变着世界上的所有人。
　　而终有一天,大家都一定会告别现在的日子,甚至走向死亡。这时候连自己身边曾经的好友都会回忆不起来吧?一直这样被无形的一切推着走,无法停止,喘息。
　　天边吹来凉快的风,抚拂明略长的发丝和裙摆,操场上的树木自风吹过时传来沙沙的声响,叶子在不停地微微晃动。经过漫长的夏天后树叶已经不再翠绿了,甚至开始渐渐地变成黄色,最后也必定逃不过掉落在地的命运吧。
　　时间就是这样不断地,无形地转变前进,而且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对啊..离分别的日子,已经愈来愈近了..”之后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仰望那一片万里无云的蓝天,这片天空既熟悉又陌生。自己过去也经常跟光一起在天台上吃午饭,仰望过同一片天空,说过同样的笑话。这样的日子,回不来了。
　　背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天台的铁门吚吖地打开了。明回头一望,自己熟悉的青梅竹马就站在眼前,挑染的金发被天台的风吹得微乱。这应该是自己最熟悉的人,现在却觉得有点陌生,竟然不知道怎样开口“..你又迟到了。”
　　“..对不起,本来想课堂结束后立即上来找你,但老师..把我使开了一回。”光轻轻地皱眉,大概又想到刚才老师对他的责骂没完没了,显得很烦躁。光坐在檐上拆开包装纸咬着面包,现在似乎已经没人再为他做便当了。
　　“..是因为你离家出走,还有打工的事吧?”明凝望着光叹了一口气,光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如果你是想叫我回家的话,别浪费唇舌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明看着那依然直率的光,他的性格没变,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他改变了呢?虽然知道光大概不会告诉自己原因,但她还是很想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光愣了愣,还是默默地低下头来。明立即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是否和你的叔叔相处合不来?说出来的话,你会舒服一点的──”
　　“没关系..这和叔父,和母亲都没关系。”光凝望着远方,焦距很远很远..甚至捕捉到这一刹间的眼神,有一种不能言喻的悲哀“这是..无法说出来的原因,抱歉。”
　　看见这近乎哀求的眼神,明咬着下唇,很想立即给他一拳,却又觉得内心一阵痛楚。大家明明是这样要好的朋友,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无法说出来呢?无论光变得如何,明绝对不会放开支持在他身后的手。可是光却拒绝了,拒绝了自己的好意。
　　“不能说出来..是吗?”虽然明白每个人都有无法诉说的苦处,但明总是无法控制地握紧拳头,朋友这层一直维系着彼此的这关系仿佛已经出现了缺口。明别过脸去,强抑着怒气“对啊,你有你自己的秘密。这样..到你现在的家坐坐,可以了吧?”
　　光却苦笑地轻摇了摇头,把余下的面包吃下去,一阵沉默后才回答“见面在学校就可以了不是吗?我的家没什么好看的。”
　　光似乎看不见,明明握着拳的手已经泛白,她最后还是站了起来。风在耳边轻柔的吹着..明明跟昨天一样,但却又不同了“是啊..可是现在你每天都逃课,你和我们还有多少可以见面的日子?而且我们快毕业了..难道这样你都觉得没所谓吗?”
　　难道这么多年的朋友,分别的时候都可以这样潇洒?不会感觉到伤感的吗?
　　“毕业啊..还有半年吧?我回来日本又不是很久,而且毕业后我们还可以见面啊。”光轻轻地说,拿起了书包望着手腕上的表,大概打算今天也不上下午的课了吧。
　　明背对着他低下头来,用力地强忍着凝满在眼眶中的泪,使自己的声线维持得如平日一样“你又要去打工了吧?”
　　天边的云朵还在闲游,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是啊,你代我和三谷他们说,我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说罢光已经立即背著书包站了起来,打开了天台的门准备离开。回头笑道“你都不用担心我的,再见了。”
　　听到天台的门已经悄悄地关上了,脚步声也渐渐地远去..风依然在使劲地吹。
　　在天台上凝望着光迅速由操场跑到校门的身影,已经愈来愈远,甚至消失不见了。可是明还继续呆呆地望着,心中是无法言明的苦涩。眼泪随着风飘到远方..似乎自己现在在他眼中,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吧?
　　是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大家都改变了,开始渐渐地离自己愈走愈远。过去大家一起谈笑玩耍的背影与回忆,一早已经随风消逝了。
　　还余下什么?明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并不是因为光已不再重视自己,而是顿时心头一阵强烈的苦涩,所谓的知己情谊也是如此薄弱得很,在无形的时间洪流下,本来就不会余下什么。明明知道捉不住的,却还是无法阻止心头的苦痛一直弥漫。
　　仰望广阔的天空,依旧还是这样的蓝色。自己将来的路该怎样走?迷茫地听着那遥远的风声..

　　天空已经变成沉沉的深蓝色,街上吹着的风比中午时更凉快,冷不防吹起了一阵风,单薄的衣服仍然禁不住凉意。打了个喷嚏,鼻水正在不断地流出来。
　　大概是着凉了吧,脑海也变得迷迷糊糊的。
　　仰望那片沉黑的天空,光立即想起了今天在学校天台,明跟自己那一番短促的对话。心头一阵抽搐的发紧..明的背影,到现在还非常清晰地映在脑海中。
　　她背对自己的那刻,心中一定很难受。多年的青梅竹马,明是非常关心自己的人,这点光比谁都更清楚,可是正因为知道她太在意自己,所以才更不能把自己与佐为出走的事情告诉她。很害怕..如果把真相告诉身边人的话,他们都一定会惊吓地迅速远离自己吧,就像发现一直在身边的朋友竟然是一头怪物一样。只要一想到此,光就无法说出口了..害怕身边的人都被吓跑了。
　　可是看到明这副强忍失望的样子,光的心也很酸痛。这并不是他不想说出口,而是根本无法启齿,被迫地去欺骗自己身边的人,强忍着内心的责难和孤单。而且..即使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光也根本无法把自己的痛苦向别人说出口吧?
　　昏黄的街灯下风吹得更猛烈,树梢上的叶子也直吹了下来,轻轻地飘到地面,留下了一刹轻柔的剪影。光开始有点了解当初佐为一直男扮女装,什么都无法说出口,而且还要被身边的人误会时,自己却完全无法说出口辩驳的心情了。
　　唯一不同的是陷入现今这个两难情况的,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为了这个选择,他必须要放弃很多的东西,亦需要背负很多重担。从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光回到温暖的拉面馆去,用手揉着已经发红的鼻子。站在香喷喷的烟雾间的老板定眼地望着他笑道“进藤..你是感冒了吧?不如早点回家休息?”
　　“我..没事的。只是一点点着凉,不要紧。”傍晚的拉面馆还有颇多的客人,热闹地吃着香气四溢的拉面,曾经亦是客人的光却立即回到茶桌工作,没有一刻的犹疑。
　　刚才一瞬的疑惑似乎立即被坚定的意志取代了,只要一想到佐为那张温柔的笑容就正在属于二人的世界中等待着自己的时候,他就不会后悔。即使是多么难走的道路也好,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视线于抹着桌子的双手又变得模糊了。
　　揉着眼睛,抚上自己的脸时,为脸上的火烫吃了一惊。但还是在笑着..笑着..
　　是苦笑吗?但也是十分快乐的笑容。是痛,并快乐着...

　　这晚的光似乎十分古怪。
　　回家后好像十分疲累,鼻子红了一片。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和自己交换饭菜,声线亦好像变得很沙哑..问他是否有什么事,他却十问九不回答。而且每晚总会突然偷袭自己的光今天却一早躲在床上睡觉,而且还故意睡得远远的。
　　真的很古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佐为躺在床上,侧着头凝望光远远的背影,一阵不安竟突然涌上来。是因为身边这一片黑暗容易令自己胡思乱想吗?
　　佐为竟然想到,光是否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呢?
　　也许整天都看不见光的脸,相处的时间亦很短促,光这种种奇怪的举动是否证明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开始后悔和自己一起的艰难道路,他或许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也许明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光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佐为眼光光地望着黑暗中沉色的天花板,才发现即使二人逃走了,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只是搁在内心中的某一处而已。一旦到了安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还是无法避免着寂寞的不安,问题还是一直缠扰不去。
　　大概是天亮了的时候,佐为才明白光言行古怪的原因。
　　“..烫!”被脸上的一阵火烫吓醒,佐为才发现整个身子都是火烫的..不,不是自己。而是熟睡后把自己抱住了的光,从他的身上传来一阵异样的热度。
　　把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前额微红的脸上,手中立即传来了高热。也许是整晚都没有喝水,嘴唇都变得很干涸,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笨蛋光。”佐为轻轻地露出惊讶的苦笑,大概是他知道自己病了,但又怕自己担心所以没说出口,又怕病会感染自己才跟自己躲得远远的吧?佐为不禁有点生气“..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不说出口,我会更担心的吗?真是蠢材..”
　　口虽然这样骂着,但佐为还是立即把光身上的被子盖好,并拿着沾水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他的脸。在窗外的微光中还可以看见光烧得红通通的脸在不断地喘气,大概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发病了吧?
　　佐为把毛巾盖在他的脸上,在门前担心地回望了好几眼才悄悄地打开了门溜了出去。房间中的药和冰水还是不够的,快速地乘着日出的光辉走到公寓门前的时候,遇见的是正在门前打扫枯叶的塔矢晶。
　　初秋就已经急不及待地落下的枯叶似乎疏落地散在门前院子的四周,在刚日出闪烁的阳光下干巴巴地躺在地上。塔矢晶迎上了佐为远望自己的目光,冰冷的脸上虽然亳无表情,但还是停下了手上的扫帚,轻轻地侧着头“..早安。有什么事吗?”
　　虽然有点冷淡,但她始终是公寓的管理员。佐为略想了一想就走到她的面前说道“..这个..我是住在三楼的藤原,和我一起的另一位是进藤..”
　　“我知道。”她答得很简短,脸上也没太大的表情变化,但是眼神还是牢牢地凝望着佐为,平淡而简洁的声音在晨光中轻柔柔的“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不,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病了..我想问..你有没有感冒药呢?而且可以借厨房一用吗?”眼前的塔矢晶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亳无变化,害佐为唐突紧张得得有点口吃“这..放心吧!药的钱我会付的。我只是问问..”
　　对方的声音出奇地平和,只是把扫帚放回在公寓的墙上“钱倒是不用付。”
　　跟着她的步跋走到一楼的房间里,塔矢晶打开了房间的门让佐为走进去,随手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这边是厨房,你自己用吧。我去找找药在哪里..”
　　佐为对塔矢晶难得的平和有点意想不到,大概是因为这和她冷冰冰的样子有很大出入吧。不过还是一刻不怠慢笑着地走进厨房中,光快要醒了吧?一定要在他睡醒之前完全要做的事。
　　塔矢晶从急救箱中找到了药之后回到客厅,厨房中已经飘出了一阵淡淡的饭香。眼前的人在厨房的火炉上努力地煲着白粥,仔细地试着粥的味道,然后再熟悉地加上一点调味的盐。这一刻连煲粥这种琐事做得如此认真的背影,塔矢晶心中竟然泛着奇怪的感觉。是奇怪吗?还是小小的感动..
　　“啊..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佐为回望着她笑着地道谢,空出一双手去接过感冒药,又把目光回到温暖的稀粥上。这张笑容感觉和飘在空中的幸福味道一样温暖,塔矢晶不禁缓缓地问道“如果是白粥的话,街上都可以买到吧?”
　　“街上买的是很方便没错,但总觉得有点不足。反正是这样的小事,自己煮的话不就更好了吗?”佐为头也不回地说。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总觉得他一定在笑着。为了对方每件事都亲手地做得如此认真,即使看不见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份关爱的温暖感觉。
　　“..你很重视这个人吧?”塔矢晶原本冰冷而锐利的绿眸变得柔和了,亳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早上的阳光这刻仿佛温暖地传遍了四周..
　　“..是的。”虽然有点犹疑,但佐为还是回头,露出温柔的微笑。
　　因为喜欢他,所以什么都会做..只希望可以看见他幸福地笑的样子。
　　“今天真是十分感谢。”佐为在门前轻轻地鞠躬道谢,便快速地在转角的楼梯上消失了。塔矢晶呆呆地望着这段已经消失的背影,幸福的味道好像还在空气间。可是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她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瞪大眼睛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的额上铺了冰凉的毛巾。早上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光才迷迷糊糊地抚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对了!今天还要去打工的!”
　　正想起床的势子却立即被一双手推了下去,原来是佐为双手抱胸地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带着怒气。光心中不禁暗叫不好“..我已经没事了。”
　　“你还敢再骗我!”佐为强行地为光盖上被子,又为他换了毛巾“就是因为你工作疲劳了才会病,而且你竟然连病了都不告诉我?!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的吗?!”
　　光吐了吐舌头,就是因为自己重视佐为才怕他担心“..我以为睡一觉会没事的..”
　　佐为略带凉意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苦笑着“..如果你真的重视我,以后就不要再把一切隐瞒我了..你这样做,反而会令我更担心的。”
　　凝望着佐为皱着眉的笑容,他肯定曾经生气过,但比生气更甚的是对自己的担心。
　　“..我知道了,对不起。”光笑着地道歉,心里顿时涌进了一阵莫名的幸福感,盖过了一切病菌带来的难受,只余下四周洋溢的温暖。
　　“今天你一定要乖乖地休息,打工这边不要去了。你现在也饿了吧?”佐为的笑容回复平日的温柔,在矮桌的汤碗上倒上一碗白糊糊的稀粥。飘来了淡淡的饭香和热气,烟雾悄悄地逸散,溶和于明亮温暖的日光间。
　　“这是刚煮好的..”佐为小心地把汤碗放在光的手上,热度从双手传递上来,白烟还在轻轻地飘舞间。光愣了愣,才道“..这是你煮..给我的?可以吃的吗?”
　　“当然可以啊!我已经试过味了..”对光质疑自己的话有点怒意,这可是自己亲手煮和调味的呢!
　　光轻轻地把盛满粥的汤匙吹了吹,然后放进嘴里。一阵过咸的味道差点吓了他一跳,这明明就是太咸了吧?但佐为亲手煮上的粥的温热感还残留在口腔间,即使流到脾胃感觉还是十分温暖。再尝了几口后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有的咸味,反而是心头间一点点填满了的,暖烘烘的甜蜜感觉。
　　这是在佐为手上送给自己无比的关爱,他完全地感觉得到。大概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最温柔最幸福的味道了吧。
　　迎上佐为有点忐忑担心的眼神,光还是笑着地说“比起粥的味道,心意..更美味呢。只要是你煮的,我都觉得好味..”
　　可以尝得到的幸福味道,悄悄地迫满在这小小的世界中。
　　“这样的话..我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
　　凝望着光快乐的笑脸,佐为也跟着他一同微笑“是啊..一定会的。”
　　只要你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哗..迟了迟了!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
　　翌日星期一的早上,光依旧懒床,然后快速地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充满活力的上学去了。佐为也在门前笑着地送别他,一切就和平日一样,昨天的感冒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啊啊..对了!现在已经康复,这下子就没问题呢。”光打开房门前偷偷一笑,再次和平日一样乘佐为不为意的时候立即施以偷袭,二人轻轻地亲了个吻,就笑着地打开门逃走去了。
　　“..讨厌,又被他抢了。”佐为的脸泛着红潮,但却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唇边。
　　笑着地,刚才一刻的幸福味道,似乎还在嘴边。

　　挽手．十六．味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