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曾侯乙墓十一章 ...


  •   “雾帐子”其实是荆楚地区的一种民间说法。据说在起大雾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些“帐子”,在这种“帐子”中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看见的“路”其实不是路。当他们沿着那种所谓的“路”往前走时,就会被引入水中淹死或坠崖身亡。但是这种“雾帐子”不够大,只能笼罩一、两个人,所以,老人家经常叮嘱说大雾天不要一个人出门,因为只要同行的人多,就总有人会在“帐子”外边。“雾帐子”也就失去了迷惑人的能力。

      “徽姐,那我们为什么还往前走?前边是什么,会不会撞上车?”袁北听得心里发慌,忽然一把拉住程徽。

      “因为,来不及了。”程徽回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说罢低头扫了眼他握着贝壳的手,“你自己看看你的手。”

      “啊?”袁北一愣,摊开掌心,发现那只朴拙的握贝居然变得鲜亮起来,像是海底血红珊瑚的颜色。而接触到它的皮肤也已经开始变色了,青不青,乌不乌的,说不清的颜色。倒有点像他在电视里见过的尸斑。袁北盯着手,大脑停顿了一般,只觉得眼前的这只手好像不是自己的。

      “抓紧了,千万别扔。”就在袁北恍惚的时候,程徽忽然将他摊开的手掌重新握住。“这里头都是你的血,如果掉了,就是菩萨也救不了你。”

      袁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握贝里会有他的血,可是见程徽这种极其严肃的表情便赶紧握紧那枚贝壳。

      两人就这样往前走着,一路上除了昏黄的路灯透过雾气照亮路面之外,路上什么也没有。程徽也一直沉默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侧脸在暖色调的灯光下白得泛青,简直不像是活人。他甚至看到雾气在她发梢上凝成细小的冰晶,虽然很快就被她抚头发的动作给抹去。袁北忽然想起来,刚才程徽碰他的手时,她的手指几乎冷得感觉不到温度。

      身边的人真的是徽姐吗?

      袁北一噎,忽然想起来程徽从来没有略头发的习惯,可是这个女人却时不时地摸头发。这个突然跳入脑海的念头把袁北吓了一跳,他压住突然变快的心跳,装作毫不经意地观察起程徽来。

      程徽感觉到他的目光,又略了略头发,看也没看他扔下句:“看我干什么?看路!”还是平时教训他的口气,袁北略微松口气,傻笑一下:“我这不是害怕嘛。”

      “害怕什么?怕我?”程徽说着幽幽地转过头来,半低着头阴测测地笑了笑。

      袁北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忽然发现她隐匿在阴影中的那半边脸上似乎有些乌青的斑痕,和他手掌上的青斑如出一辙。尸斑!袁北心里一紧,顿时浑身都绷紧了。

      可程徽却突然又恢复了正常一样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走?”说完还白了他一眼。刚才出现在她脸上的尸斑也消失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袁北有些混乱,刚才不可能是幻觉,又或者说只有他一人进了“雾帐子”,而且这“雾帐子”还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功能?

      袁北想着,慢慢后退,努力和程徽保持距离。还没等他庆幸没有被发现,就忽然感觉到脚踝一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袁北低头一看,妈呀!居然是条茶杯口粗细的黑蛇!突然被这么一吓,他差点就尿裤子了。

      这时只听得程徽忽然大叫一声:“别动!”而后一阵阴风刮过,那条黑蛇已经被程徽放出的“风刃”斩成两截。

      袁北这下才真正松了口气,别的可以模仿,可是“风刃”却只有程徽一个人能控制。他欣喜地叫了声“徽姐!”正要冲过去,却听程徽忽然喊了句“别动”,而后就见她左手撑着头一副十分头痛的样子。

      “怎、怎么了?”袁北问。

      “你听。”程徽说着,忽然放下手,抬头看向前方的茫茫白雾。

      “什么?”袁北不解地问,话刚说完,就突然听见了前方的雾气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乐声。曲调相当古朴,有些秦汉之风,却应该比秦汉还要早些。他迟疑着看向程徽,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声音和在旅馆墙壁里透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调子。“这是旅馆里的音乐?我们现在在旅馆里?”他头皮一阵发紧,貌似还没有哪种雾气会进入建筑物吧。

      “看来这次还真不能怪你。”程徽颇为无奈地叹口气,一边仔细观察着脚下,一边靠近他。“看来是有人怕我们跑了,专程用‘雾帐子’接我们回来。即使你不接那小女孩的握贝,她也有办法让我们上钩。”说话间她已经挪到了袁北跟前,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握着握贝的手猛然朝上一翻。

      她动作很大,扭得袁北手腕生疼,可是手掌上的景象却让他的惨叫变成了惊叫。那片握贝不知何时已经由珊瑚红变作了黑色,而且边缘似乎已经生进了手掌里。程徽忽然这么一翻,不少黑线一样的小虫被挤压了出来。被迫赶出来线蛇像失明了一样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程徽眼明手快,在它们散开之前已经抓过一把药粉洒了过去。只听得一阵“滋滋”声响过,刚刚探出身子的线蛇们就化作一滩污血。

      “还不出来!”程徽对着雾气厉声喝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脆生生的笑语。“咯咯!好凶悍哟!我好怕呢!”女孩子银铃般的笑语透过雾气传了过来。

      “有胆子就撤了雾帐子。”程徽警惕的关注着周围的变换,对着笑声来处说。

      “嘻嘻,使得动阴间兵刃的人还会怕这点雾气?”女孩说笑着,却仍是不露面。

      “哼”程徽也冷笑一声,“好拙劣的激将法。想让我动阴兵,就凭你也配?”她说着闪电般的掏出一整包药粉朝四面洒去。只听得一阵被药粉呛到的咳嗽声过后,恼人的白雾却飞快地散了。

      “白昕!”看清前边的人,程徽两步跑到他身边。

      人刚到,白昕就一把将她环在怀里。“身上怎么这么冷?”老猫妖在她耳边低语的同时伸手包住了她冰凉的手。

      “我还好。”程徽摇摇头,发梢上的冰晶纷纷跌落。“你们怎么也在外边?那个刘明宇呢?他怎么样了?”

      “他在黄泉路上等你们呢!”谭文昊咯咯笑道,程徽一惊,那个甜美的少女声音居然是从他口里发出来的。

      “他怎么……”程徽回头问白昕。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不过我们可不是在街上。你们自己看。”白昕指了指周围。

      程徽他们经白昕一提醒,才发觉他们似乎是在一个石洞里,旁边的山石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壁画。石洞里每隔上一段,还点着火把。不用想都知道,在随州市里绝对不可能有一个这样子的山洞。多半是幻觉。

      可如果说是幻觉的话,才更加危险,如果是白昕都破不了的幻术那该有多厉害?程徽暗自咋舌,更加警惕了些。可是比起幻觉来,面前这个不男不女的谭文昊才更让她放心不下,更何况安安还被他抓着。

      安安被谭文昊抓住多时,再加上惊吓过度,已经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况。程徽虽然不知道谭文昊为什么要抓着她不放,但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如果不赶紧把安安从他手里救下来,着姑娘多半要没救了。

      程徽扫了眼大家的位置,又和白昕对望了一眼,知道白昕他们之所以和不人不鬼的谭文昊僵持着,八成是在等自己回来。毕竟除了自己和他之外,那三个人身上都有咒图。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她朝白昕使了个眼色,手腕一翻,一把药粉冲着谭文昊撒去,跟着两道风刃趁谭文昊遮挡药粉的同时在他抓着安安的手上开了道口子。谭文昊吃痛,放了安安,白昕一个闪身,安安就被他卷了过来。

      “咯咯!有两下子~”谭文昊大笑,人影一晃就消失。

      程徽从包里摸出瓶驱风油在安安的太阳穴和人中狠狠地抹了抹。驱风油味道很重,安安不一会就清醒过来。程徽递了瓶水给她,见她痛快地喝了几大口,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走了以后你们就一直在房间没有出门吧。”程徽问白昕。白昕点头。“那也就是说我们还在旅馆里对吧。”

      白昕嗯了一声:“不过,现在我们看见的也不能说全是幻觉。确切的说,我们是在女鬼在旅馆造出的另一个空间里。”

      “另一个空间?女鬼?”程徽皱眉,“那她和谭文昊有什么关系?”

      “徽姐……”袁北弱弱地说,“那个谭哥身边不是总有一张女鬼的脸飘着么,可我们到曾侯乙墓博物馆以后,他身上的那张脸就消失了……我本来是要说的,可是后来碰到那么多事,我就给忘了……”

      “算了。”程徽无奈摆摆手。“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也别自责了。”

      “程徽,谭文昊以前跟我说过,他刚毕业那会在旅社打工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吃人的老太婆,那老太婆吃了他的朋友,他被个和尚给救了,和尚说除不了女鬼,就把女鬼封在他身上了。他头发上那条缎带就是和尚给的封印。是不是那个女鬼跟曾侯乙有什么关系,她从博物馆里得到了什么力量自己就把封印给冲破了?不过他没有说过他打工的旅社具体在哪里。”

      安安虽然只是猜测,可听的人都觉得很有道理。程徽摸着下巴:“有可能,刘明宇不是提到大禹打败三苗之后,三苗还有小部分人残留在云梦泽吗。这一部分人和夏族人交往甚少,估计应该还保存着三苗原始的巫术传统。我估计这个女鬼可能就是三苗余裔的后人,她用的巫术和我们在苗疆遇到的有点类似。我看那些人口里说的‘娘娘’估计就是她捣得鬼。”

      “那这个事情恐怕就有点麻烦了。三苗自从被打败以后,幸存者都迁到了穷山恶水的地方,他们变得疑神疑鬼,信奉万物有灵,山水植动物,只要是自然存在的东西,没有他们不敬畏的。”

      白昕说得轻描淡写,甘丹早就不耐烦了。袁北给他的药粉虽然暂时抑制了身上的奇痒,可是眼睁睁的看见同寝室的兄弟就那么死在眼前,他的精神上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现在听他们还在叽叽咕咕的讨论,终于忍不住后了出来:“你们他妈的倒是说个办法啊!现在分析女鬼的来历还有个屁用!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啊!”

      可惜现在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理会他叫叫喊喊。程徽让袁北把他们买的东西掏出来,分成几份交给大家防身。安安接过东西,除了食物和香囊,还有一包粉末,不知是什么东西配得,香得很。

      “那个是在现磨的,跟端午辟邪的香包成分差不多,可以暂时克制你们身上的咒图。”程徽说着又拿出个纸包,里头全是黄黄的粉末。白昕开了瓶酒,把粉末倒了一半进去,盖上盖子摇了几摇,让大家传着喝两口。

      “还没到端午,喝雄黄酒干啥?”甘丹拎着瓶子闻了闻,不解地问。

      “哟,你还知道雄黄酒。知道就快喝!”程徽嫌他先前嚷嚷吵人,没好气地回敬。“你还是学历史,不知道三苗集团的动物崇拜对象就是蛇吗?”

      甘丹被噎住,讪讪拎起瓶子往嘴里倒了几口,又吃了些他们买回来的食物。

      “徽姐,你们看这上边画的是什么?”袁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石壁前,看起墙壁上的壁画来。听他这么一说,甘丹也凑了过去。都说人饿的时候最容易冲动,果然还是有道理的。甘丹吃饱喝足后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但跟着袁北看壁画,还试图用专业知识解释点什么。不过他本来就是调剂进历史系的,对历史没有半点兴趣,学艺相当不精,跟刘明宇根本没法比。

      对着壁画吭哧了半天没说出个丁丑己卯来后,甘丹有些恼羞成怒朝墙壁呸了一口:“我说,别看了,管它画的是什么,反正我只知道那个女鬼绝对不可能在墙壁上留下什么信息指导我们出去。”

      他这话倒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除了袁北。那小子平时看着温顺,可在一些问题上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比如现在,他就又不分场合地拧巴起来了。非指着墙上的壁画说跟他们身上的咒图有关系。

      “徽姐,不信你看,壁画上被杀的也是七个人。”袁北见大家都不愿搭理他,只得向程徽求助。

      程徽扫了眼壁画,发现壁画虽然画的极为抽象,但是还是不难看出画的是一个大型的祭祀场景。这种场景在古壁画里并不少见,不过正和袁北说的一样,壁画里被当做祭品杀掉的人,恰好也是七个。这难道有什么巧合吗?

      “都是‘七’个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七’这个数字本来对古人来说本来就是相当神秘的。上古时期人们相信人死七次就是一个轮回,经历三个轮回就能上天成仙,永享富贵。曾侯乙墓里不是有21个女人陪葬吗?就是这个理。”甘丹终于找回了对自己专业的自信。

      “可是你看,他们每杀掉一个人,好像还要奏乐歌舞。等上一段时间再杀第二个。”袁北盯着墙壁,仔细研究着壁画的内容。

      “那不是歌舞,是上古时期的一种巫术。简单点说就是一帮人围着祭品火堆什么又唱又跳。这些祭祀形式上都差不太多,壁画画得太简单,根本看不出区别来。”甘丹把肚子里那点货全抖出来了,生怕袁北还继续说下去。不说别的,就说已经死了一个的情况下,他还唧唧歪歪张口闭口都是“杀人”、“祭祀”之类话听着都寒碜。

      可是袁北却着了魔似的往后走着,继续解读着壁画的意思。眼看着就快走到石壁尽头时,他却突然停住了,口里喃喃道:“不是吧,真的活了……”他转头看向程徽他们,脸色惨白,“徽姐,人活了……真的和宇哥说的一样……凑足七个人,完成仪式就能让人死而复生……”

      袁北的话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特别是甘丹,他一紧张就嚷嚷的毛病让他忍不住又大声骂起来:“少胡扯了!你他妈学理科的都一年没摸过历史书了吧,你知道什么?这些壁画就是专家来解读还要十天半个月的,你小子几分钟就看懂了?就算上边画的是这么回事,那起死回生首先也要个‘尸体’啊!那女鬼就算是曾侯乙的妃子,她也都死了几千年了,骨头都让国家给收了,她还复活?复活个屁!”

      就在甘丹大骂袁北的时候,安安忽然扯了扯程徽:“你说,她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是不是在等着什么?”

      程徽一怔,没错啊,他们又包扎伤口又是吃东西,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女鬼却没有现身。如果她真的是想要赶紧杀掉在场的人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等他们补充体力。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有不得不等待的理由。可这样一来,袁北解读的壁画就吻合了。

      “你们听,音乐声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袁北忽然说。

      确实,先前的乐声比较苍劲悠远,节奏也舒缓。可这会乐声中似乎加入了鼓点,节奏变得紧凑起来。可还没等他们从乐声的变化中悟出点什么,就听见甘丹惊恐地叫了声:“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曾侯乙墓十一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