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遗皇城》灰色舞鞋

16、密告

　　与煜诚再逛过灯会，回到宫中已是夜深人静了。
　　本以为平日便清净的兰瑾楼此时应是无人在，却不想踏进院落便看出楼中灯火通明。
　　心下突然一紧，望向煜诚疑问的眼神，我只是不甚明了的摇着头。平日里，我是不留宫女侍卫伺候的。
　　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我下意识握着煜诚的手，不再向前走。
　　似是明白了我的想法，煜诚反握紧我的手，拉着我推开了兰瑾楼的大门。
　　“你们终于回来了！”兰瑾楼的主位上端坐着父皇与母后，而站在一旁的则是一脸冷漠的煜胜及低着头的龙雨儿。
　　“儿臣一时贪玩，回来晚了，请父皇恕罪。”煜诚踏前一步，拱手像父皇行礼，将我护在了身后。
　　淡淡瞥了一眼煜诚，父皇没有任何回答，只是转而盯着被护在煜诚身后的我。
　　看见这等阵仗，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宫中人多口杂，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呢？想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我深吸口气，走至煜诚身边，对父皇行一礼，“不知父皇母后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许久，父皇哀哀一叹，“瑾儿可听过开朝时曾有位将军公主吗？”
　　“自是听过。”那是我朝开国时的名将，‘将军公主’是人们对她的爱称，我曾在书中读到过，此公主自幼熟读兵书，当年开国南征北战，用兵如神，又爱民和善，是人人称颂的好将军，好公主。
　　父皇点了点头，“那你们可知，当年这位公主是因何早逝的吗？”
　　我和煜诚对视一眼，“史书上记载，当年的公主先逝是因为积劳成疾。”煜诚避重就轻的回答。
　　是的，史书上如此记载，只因为真相其实是皇室的丑闻。
　　父皇冷冷一笑，“但事实却是鸠毒赐死，原因……你们知道吧！”
　　我和煜诚都沉默着，心知是难逃此劫了。
　　传说当年的将军公主也就是当时的长公主常年在外，随那时任元帅的皇叔四处征战，说是皇叔，但也不过是长公主两岁而已。两人志趣相投，又常年南征北战，相互照应，日久生情。
　　然而，这对于皇室却是绝对的丑闻，近亲相恋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禁忌，不管在哪里，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容于世俗的……当长公主与小皇叔的恋情被当时的皇上知晓后，两人被召回皇城……赐鸠毒，成全了这不容世俗的恋人同赴黄泉，而对外只是宣称两人一人战死沙场，一人积劳成疾而病逝。
　　“瑾儿。”静默许久，父皇出声唤我，“你认为，当年先皇的惩罚如何？”
　　“先皇有先皇的考量做法，瑾儿不敢妄加评断。”我低着头，手已冰冷。
　　“可是朕觉得，先皇的惩罚过重了。”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父皇微微笑了，“当年长公主再如何南征北战，用兵如神，也不过是个孩子，身边可与之相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常年跟在小皇叔身边，日子久了，将亲情、依赖错当成爱情，也是情有可原的。相信若是在年长些，许了人家，这最初朦胧的少女错觉也就烟消云散了，不是吗？”
　　“父皇仁德。”我回应，心痛，却无法反驳。
　　“瑾儿啊，吏部尚书的长公子才德兼备，可算是人中之龙，将你指予其婚配，你意如何？”
　　心中已有了最坏的打算，我跪了下来，“瑾儿只愿能长伴父皇母后身边，为父皇分忧解劳。”
　　父皇冷冷一笑，又转向煜诚，“朕听闻礼部侍郎的小妹妹性格温顺，知书达理，更是本朝有名的第一美人，朕有意指婚于你，煜诚，你说可好？”
　　煜诚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拉起跪在地上的我，护在身后。
　　“好！”父皇沉声低吼，怒意尽显，“朕是好话说尽，也做了最好的安排，你们竟还是不知悔改！”
　　“皇上。”母后见我固执如斯，又见父皇怒火中烧，情势不好只得插话安抚，“依臣妾所见，瑾儿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身边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人，若是有人有心欺骗……瑾儿又是重情重义的性子，难保不会被骗了去。至于这有心人安得什么心……”
　　“皇后！”父皇又怎么会不明白母后言下之意，以及护女之心呢！
　　“皇上也当知，六皇子素来与臣妾不合，多有怨怼，此次这事，请恕臣妾直言，难保不是报复，毕竟瑾儿是臣妾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母后干脆直言明说，“这惩，也该是惩罚罪魁祸首吧！”
　　深知母后一直将煜诚视为大皇兄登基的阻碍，欲除之而后快，我慌忙上前，“父皇，母后，此事与六皇兄并无关系，是孩儿单方面恋慕纠缠六皇兄，孩儿才是罪魁祸首，请父皇母后降罪孩儿，不要牵连无关之人！”
　　我欲再跪下请罪，却被煜诚拉住，抱入怀中，激动的喊出来，“不是你单方面恋慕纠缠，我也不是什么无关之人，不是你纠缠我，是我执意让你陪在我身边！瑾儿，是我爱你，我爱你！”
　　抬头望着煜诚激动的神色，我笑了，泪却也掉落下来。这个傻瓜啊，本就是我的痴妄引起的这一切啊，况且，母后欲借故对他不利啊！如果推于我身……至少他能逃过母后的加害啊！
　　煜诚轻轻拭去我的泪，做了个口型说‘不哭’。
　　我点点头，紧紧抱住煜诚。
　　“好！你们既然如此，也别怪朕无情，此等违背伦常道德之事，朕也绝不能轻饶！煜胜，去将准备好的酒拿来！朕今日也效仿先帝，赐你们同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