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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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门口。
早上在金奥路附近出了车祸的人已经送来了，很不幸，受伤最重的人是一个孕妇……五个月，孩子没有保住。
守在门外的男人一脸血，抖着手抓着医生，颤声问:“医生，那我老婆呢？我老婆没事吧？”
医生安慰他:“病人没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一脸血的男人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胸口提着的那口气落下去，顿时腿软得坐在了地上，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孩子没了还能再要一个，可他老婆要是没了……他可怎么活啊！
这样想着，男人终于呜咽着哭出声来，强压在心里的后怕止不住地往上涌，瞬间就将他全身的力气都抽离干净。
医生和护士来搀扶他，硬是没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他手软脚软，实在使不上力。
于等候在手术室外的男人而言，这是一件劫后逢生的好事，是天大的好事。
同层的楼梯间里，染了一头当下很时髦的银灰色头发的青年一边撕下身上的无菌手术服，一边通过别在耳边的蓝牙同另一头的同伴对话:“那头诡怪不见了……对，没有发现胎盘，她根本没有怀孕……应该就是寄生了。”
那边叽里呱啦一顿输出，语速很快，青年已经习惯了，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大概率是发现我们在跟踪，所以引发了一场车祸……去调监控，它很可能通过同样的手段逃离了我们的包围。”
他把撕下来的手术服团成一团捏在手里，五指一用力，莹白的火焰自掌心升腾，眨眼之间就将手术服烧成了灰烬，飘落在空气里，很快又消失不见，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按照三十岁以下，女性，长相漂亮，性格活泼，心地善良这几个标准去找……”
青年从衣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缕不安:“尽快……我的灵觉开始跳了。”
虽然比不过同届的宁柯柯，但他的灵觉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逃脱的诡怪，否则……
银灰头发的青年靠在楼梯间冰冷的墙面上，听着蓝牙那头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微不可闻地喃喃道:“我可不想刚上岗就惨遭滑铁卢啊。”
这可是丢一辈子人的大事。
……
午睡时间的向日葵幼儿园是安静的，走廊上见不到几个人，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们在抓紧时间忙碌。
她们见到“曲娉”牵着一个孩子走过活动区，径直朝小花园走去，谁也没有觉得奇怪，孩子们都很喜欢曲老师，幼儿园里鲜有讨厌她的人。
圆圆乖乖地被曲老师牵着手，哪怕她觉得曲老师的手滑腻腻的，有点想外婆昨天煮的鱼，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贴心的小姑娘也没有从老师的大手里挣开。
她只是问:“老师，我们要去小花园找小朋友玩吗？”
可是这个时间，小朋友们不是都在睡觉吗？
圆圆还是很清楚的，整个幼儿园只有她一个拥有“不睡午觉也不会打瞌睡”超能力的小孩。
“曲娉”古怪地笑了一下，声音凉凉的:“对，去小花园里找小朋友玩，圆圆期待吗？”
“期待！”小女孩儿点点头，步伐雀跃。
它也很期待。
这个小孩儿是最香的，香得它根本把持不住，迫不及待地要将她吞入腹中。
都怪那几个该死的灵者！
思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曲娉”眼神一凛，露出冰冷的杀气和恨意。
它原本已经找好了进阶的温床，只待十月之期一到，就能破开那个人类的肚皮，一举从四级进化到五级，谁曾想它居然被发现了！
它分明已经那样小心谨慎了，分毫力量都没有泄露，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它的？！
“曲娉”恨恨地咬牙，一想到自己被迫放弃挑选了许久的温床就怒火中烧，恨不得能把那几个该死的灵者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不过它转念又想，自己兴许该感谢他们。
如果没有他们，它又如何能发现这样绝佳的血肉呢？
它垂眸看着乖乖被自己牵着手的小女孩儿，口中不停分泌着唾液，喉咙滚动一次又一次。
有这个人类幼崽在手，给它十个温床也不换！
有了温床它要等十个月，而只要吃了她，它就能立刻进阶到五级！
“曲娉”迷醉地深吸一口气，将从这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尽数吸进了肺里。
啊，它闻到了。
这是一个还未觉醒的小灵者，且天赋极佳！
灵者的血肉啊……
诡怪贪婪地舔舐着嘴唇，它曾经尝过灵者的血肉，不过是从更强者口中遗留的残渣而已，那样美妙的滋味只要尝过一口，就足以令所有诡异念念不忘。
可惜它还不够强大，猎杀灵者这种事之于它而言太过危险，无疑是送死。
但一个未觉醒的小灵者，和待宰的鸡鸭有什么区别？
它实在是太好运了！
诡怪一刻也等不了了，即便有灵者追在身后，它也必须将这个人类幼崽全部吃进肚子里，不然它绝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运！
白水晶公主也这么觉得的。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猎物在她刚被主人激活的第二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嘻嘻，决定了！她要为它唱一首送别的歌，好让这位善良的猎物走得高兴些。
主人一定会表扬她，然后准许她为这个乌烟瘴气、一点都不真善美的世界献上最美丽、最圣洁的舞蹈！
……如果能没有那个贱人的份就更好了。
白水晶公主忧愁地想，她为什么要和那个贱人绑定成一个整体？
她可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圣洁的白水晶公主！
这一定是世界的错。
唉，今天也是想要杀死蓝宝石皇后而不得的一天呢。
诡怪牵着一无所知的圆圆走进了小花园，精心修剪成各种童话人物的观赏树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监控死角，它还需要这具身体的掩护逃离灵者的追捕，暂时还不能暴露。
圆圆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出自己以外的小朋友，她仰着脸问:“老师，没见过的小朋友呢？”
说到就要做到，大人是不可以骗小孩子的。
“呵呵。”
一向笑声温柔可爱的曲老师这会儿笑得叫人背后发凉，像极了动画片里骗公主吃下毒苹果的恶毒皇后。
她低下头，和食肉动物一般无二的狰狞双眼中透出明显的猩红的光，里面是明晃晃的贪婪食欲。
她咧开嘴，森白的牙齿肉眼可见地变得锋利又恐怖，隐隐泛着腥气的涎水从齿间淌下来，差点落在小姑娘头上。
圆圆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秀气的小眉毛皱成一团，眼神十分赞同:“不可以流口水！圆圆一岁就不流口水了，老师这么大了，怎么还流口水呢？”
这是真的，就和她不到一岁就要自己走路，然后在地摊上摔了一个大马趴后再没有摔第二个一样是真的。
小姑娘拿出自己的小花花手帕，高高举起，要递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口水的老师:“圆圆的手帕香香，给老师擦。”
诡怪接过染上小女孩儿奶乎乎香气的手帕，微笑着点头:“谢谢圆圆了。”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它骤然张大嘴，大到足以吞下一个成年人的脑袋，然后猛的向下压去，竟是想直接一口就将小姑娘嚼碎咽下去！
食物进了肚子才是自己的，血肉滋味如何可以之后再慢慢品味，先吃了再说！
它满心以为自己这一口能够梦回曾经在更强者嘴下捡剩饭的那天，谁料……
“啪！”
一记冰冷的耳光顷刻扇飞了它满脑子的贪婪和狂喜，更将它原地扇飞出去老远。
砰！
猝不及防的诡怪呈抛物线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了小花园未完工的木屋里，塑料和木屑飞得满天都是，幼儿园准备给明天小朋友们的惊喜算是完蛋了。
什么、是谁！？
诡怪还来不及从砸出凹陷的土里爬出来，耳边就响起了悦耳动听的歌声。
不是诡异的语言，也不是人类的语言，是另一种从未出现过，每个音节里都充满了未知力量的语言。
它就像是专程为了咏唱某种杀伤性术法而诞生的。
“——！”
诡怪听不懂，不妨碍它被伴随歌声陡然袭来的剧痛折磨得当场失声。
转瞬间就变得灰头土脸的年轻女孩在凌乱的地上蜷缩成一团，她痛苦地张着嘴，眼珠瞪得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双手死死捂住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肚子里残忍地搅和，她平整的小腹上显露出一块又一块的凸起。
像是在拼命地反抗，又像是在徒劳地挣扎。
刺啦——
小花园里的监控在“曲娉”从死角里被扇飞出去的瞬间就停摆了，它被定格在了无事发生的一刻，只有右上角的时间还在平静地向前。
被修剪成童话风造型的观赏树下，险些惨遭毒手的圆圆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可爱的小猫唇向上勾起，没有半点受惊的模样，倒像是坠入了一场专属于小孩子的美梦。
她看见了一个没有见过的小朋友，穿着很漂亮的公主裙，头上还带着亮闪闪的王冠，头发也是亮闪闪的。
她超喜欢她！
圆圆走过去牵起对方的手，声音软软地问:“我叫圆圆，你叫什么呀？”
亮闪闪的小女孩儿笑着说:“我是白水晶公主呀。”
——我们可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哦。
美梦之外，一双水晶做成的手轻柔地遮住了小姑娘合上的双眼，精致的水晶娃娃变成了真实的人。
除了一双晶莹剔透的水晶手臂，她浑身上下再找不出和人类有区别的地方。
雪肤红唇，乌黑长发，她美丽得就像是一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真正的公主。
她环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人类幼崽，眸光迷离，沉醉在美妙且致命的音乐中。
每一位公主都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歌，不是吗？
阳光，微风，还要飘在空中的花瓣，谁看了不说一句公主特效。
她本就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但不幸的是，她来自于黑暗☆童话世界。
白水晶公主有优雅的狩猎方式，无端吹拂而来的微风中藏着灰尘大小的冰晶，每一片、每一面，都折射着她美丽的面庞。
闭上眼，耳朵还在聆听。
捂住耳，灵魂仍在觉知。
——看吧，听吧，觉知吧！
——就在这送别的圣洁之音中溺亡吧！
美丽的、善良的白水晶公主将赋予猎物最仁慈的死亡！
“啊——！”
一声悠扬清澈的海豚音凌空跃起，一路高歌，直抵人类歌者梦寐以求的不可思议之门。
刹那间，听到这歌声的人无不见到了巍峨的雪山，翻涌的冰海，林立着无数巨大水晶的洞穴，矗立在苍茫大地上的华丽城堡。
举止优雅的贵族在厅中起舞，闪烁着圣洁之光的精灵飞翔在穹顶，严肃庄重的乐师奏响华美的乐章，祭奠死亡也高歌生命的管风琴发出宏大的和声。
至高处，身着盛装的白水晶公主翩然而至，她娇声宣布:
“狂欢，开场！”
砰，砰，砰。
响起的不是烟火，而是血雾。
然后是惨叫。
异类在此刻清楚地分离出来，优雅的贵族面带微笑举起屠刀，乐师仍在演奏，琴声依旧宏大。
他们说:“为公主，献上猩红的狂舞！”
于是残肢飞舞，血流遍地，异类的头颅滚落在脚边，尖锐的高跟踩碎不甘的眼球。
——诡怪亦是异类。
最后一个音节一如既往，完美收官，白水晶公主矜持地屈膝，唇角上扬，对自己在新世界的第一首歌十分满意。
微风已经停歇，藏在风中的冰晶从曲娉大张的嘴里飘进又飘出，寄生于她腹中的诡怪已在一首歌的时间里被细致地切割成了无数块灰尘一般大小的碎屑。
它当然有在反抗，但没有用呢，肉眼看不见的冰晶会钻进它的血肉里，这样切割可来更快了呢。
嘻嘻。
被分割成无数块的它粘附在冰晶上，一块不落地被带出了人类体内。
幸运，又不幸，它还没有死。
冰晶飞到白水晶公主面前，一片连一片，组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苹果，“果核”里挤压着不成形状的诡怪。
白水晶公主笑着说:“我会把你献给我的主人。活生生的，献给他！”
啊，她已经开始期待为这个世界献上舞蹈的那一天了。
圆圆仍在美梦之中，不必担心，孩子的逻辑将会完美自洽，而另一个当事人……
因被寄生，所以被迫同诡怪感同身受的曲娉竟然没有昏过去。她面色惨白，仿佛一具从太平间里爬出来的尸体，迟缓地、颤抖着从凌乱的木屋废墟里抬起头来，被汗水浸得火辣辣的疼的眼睛眨了又眨，模糊的视线终于重新变得清晰。
她看见了环抱着不知道陷入了何种美妙幻觉的圆圆，眸光凌凌向自己看来的不似真人的白水晶公主。
曲娉喜欢画画，大三的时候还爱上了雕刻和泥塑，认真学过一阵。她的静态视力向来很不错，这为她提供了不少优势，她手下的作品总是比其他人多一分灵性，价格也更高。
——这个仿佛和现实世界不在一个图层的人分明和圆圆脖子上的水晶娃娃一模一样！
竟然不是错觉……
那个时候，她看到水晶娃娃眨眼了。
“嘘。”
水晶般的人对她轻声说:“请保持安静。”
白水晶公主微笑着，从昨天看到的电视剧里现学现用:“你也不想看到可爱的圆圆被奇怪的大人注意到吧。”
曲娉:……
曲娉咽了一口唾沫，勉强缓解喉咙的干涩。
她开口，声音粗哑难听:“我知道……我会保持安静的。”
为了圆圆。
更为了这个“人”救了她的命。
……
“呕！”
左脚才跨入向日葵幼儿园的时髦青年扶着墙吐了。
吐得眼冒金星，胆汁都要一并yue出来。
那些到处飞舞的残肢、滚落的头颅、被踩爆的眼球……就像是真切地发生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能够嗅到扑鼻而来的浓郁血腥味。
他有洁癖。
这种画面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荣臻！荣臻！”蓝牙里传来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你怎么了？说话！”
……说什么？
荣臻强行抑制住二度呕吐的冲动，喉咙里像含了一块生铁:“应队，可以不用排查剩下的可能人员了，那个诡怪就在这里……”
他感觉到了。
还有——
“这里还有一个诡异，预计等级……六级以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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