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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伤痕 ...

  •   卡洛塔忽然被楼下的骚动惊醒。她强撑着身子眯眼凑近时钟,发现才凌晨四点多,窗外还是黑沉沉的夜晚。
      从隔壁片区循着枪声赶来的班迪等人将两人带了回来,沿途一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再经由耐不住性子的罗米娜大张旗鼓地四处声张,自然整个街区的住民都知道了。
      洗衣房楼下的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卡洛塔的睡意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准备下楼一探究竟。
      当她撑着扶手小心地步下阁楼又陡又窄的楼梯,便看见厅里聚集了好些身穿袍子顶着睡帽的女人们,显然她们也才从酣睡中醒来。她们手中提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刚好照亮每个人的面孔。她看见蹲坐在墙角的茱莉亚,还有站在众人簇拥中心的罗米娜,由于她的丈夫也参与了晚上的行动,这就导致了她的情绪异常亢奋,卡洛塔在隔着好几层的阁楼都能认出她的声音来。
      黑发少女从妇女们进行到一半的话题中敏锐地提取关键词,在脑海里揣摩出了事件大致的经过。
      “他们队里就丹德列亚是会医术的,不过他也只能算是个半吊子,”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正一手叉腰神色激昂地比划着,“后来三更半夜敲开了奇诺医生的家门,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呀,是伊拉里奥·奇诺?”一阵夸张的惊呼猝不及防钻入卡洛塔的耳朵,她皱着眉继续聆听,一边走近那几个妇女的身边。
      “奇诺的手法可是出了名的粗暴野蛮,人称\'刽子手\',真不知道班迪那家伙怎么想的。”其中的一个女人抱手埋怨道,显然她认为班迪的做法欠妥。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治疗方法有一定的效果,就是过程能折磨死人。”
      “可怜的加特林……”坐在墙边的老妪祈祷般地阖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满脸写着对那目所未睹的情景生出的悲悯。
      “听说他还是帮乔托挡了一刀,所以才被划到脸的。”罗米娜摇摇头感慨道,显然没有料到她眼中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也有这般觉悟。
      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人名,卡洛塔顿了顿,随即插话向茱莉亚询问道:“有人受伤了吗?”
      “哦,不,我的意思是……您刚才说的加特林是谁?”她压下内心的隐隐不安,脱口而出的话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老妇人似乎在苦苦思索,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人,跟在马提诺这儿做伙计的。这就奇怪了,你们应该经常见面才对啊。”
      “您是说G?”
      “啊,对,没错,你瞧我这记性,”茱莉亚拍了拍自己满是皱纹的额头,恍悟般应和道,“在那之后,他就不让别人喊他本名了。”
      当自己的直觉得到证实,卡洛塔忽然感到脑袋一片昏沉。她顾不得继续深究老人没讲明白的事情,便在女人们一瞬的哑然中先行离场。
      少女落跑般回到阁楼,跌坐在床榻上。
      在尚未破晓的夜里,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时她还生活在都灵。
      明晃晃的刀子近在咫尺,女孩儿清晰地感受到刀尖骇人的凉气扑撒在裸露的皮肤,激得她直打哆嗦。尔后那把刀轻而易举地割开了皮肉,模糊的视线隐约瞧见血从女人的脸上汩汩涌出淌到地板的裂缝沟里,她的母亲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在一滩血上昏了过去。卡洛塔吃痛地撞上刚硬的水泥墙,在角落缩成一团,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母亲狠狠推开了。
      这一次是脸上,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就是致命的动脉?
      卡洛塔猛地从床上惊起,打开矮柜抽出一把匕首别在下裙的腰带里,随手捎了件披风便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她一路小跑,一边束起披散的头发。当她好容易找到了奇诺医生的门牌号时,天刚蒙蒙亮。意料之中,这位医生的家门紧闭,百叶窗里侧都用布帘遮了个严实,俨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她定了定神,咬咬牙打算敲门。凑近一看,才发现门口挂上了“今日休息,谢绝打扰”的牌匾。
      卡洛塔思忖了一会,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浮上心头。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来到了城郊那栋独立的小楼前。然而还未等她摇响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为她开门的是一个少女,扎成两股的黑发垂在后背,身着素雅的亚麻白裙,是在大街随处可见的流行款式。
      除了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眸,苏菲娅完全长了一副典型的东洋面孔。这也就印证了半分卡洛塔所闻悉的流言——据说洋房的主人虽医术了得,但碍于对东洋人的偏见和一些类同兽心人面的无稽之言,鲜有人敢上门求医。
      她的面容仍留有惺忪睡意,简直就像是为了卡洛塔的突然造访而特意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
      “请进。”似乎是看破了她犹豫的原因,少女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向立在门前发愣的卡洛塔示意道。
      接下来沟通的过程比预想中要顺利许多,除却当少女手持秤砣取来了各种草药后,卡洛塔才发现自己在匆忙之中忘了带上常用的挎包。最关键的是,她的钱包也落在里面了。
      她上下摸了摸身子,手停顿了片刻,最后一把摘下绕在手腕的项链摆到桌上。
      “请恕我失礼,小姐,”卡洛塔清清嗓子,尽可能使她的话听起来谦恭有礼,“可否允许我赊一回账。”
      这样的请求对于苏菲娅来说已经见怪不怪,背对着客人踮脚阖上柜门的少女神情自若地打算转过身来温和地回答她,却被卡洛塔抢了话。
      “请原谅我并不是故意为之,但我并不想亏欠任何人,”她接下装好的药剂抱在怀里,趁苏菲娅忙着收拾桌上撒落的残渣时,把项链推到显眼的位置,“所以恳请您暂时以此为抵押。”
      待苏菲娅扔下手中的器具想要叫住她时,少女已经转身一走了之。
      “其实我想说不必如此……对待诚心求医的客人我们可以不收钱的。”
      苏菲娅对着紧闭的门愣了愣,那一气呵成的举动反而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她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将少女留下的项链装进丝绒袋再放到抽屉里藏好。
      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她好了,她想。
      回程的路上天已大亮,虽然卡洛塔的身上没有携带怀表,但是观察步履匆匆的过路人和逐渐变得拥挤的集市便能知晓大概的时间。
      往城郊的一来一回路途耽搁了太久,不过卡洛塔从几个消息灵通的妇人那边倒是打听到了些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更多的细枝末节,并得知G已经被送回了自己家里,这让她没有再耗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寻人,也算是本次出行的意外收获了。
      她继续从卡塔拉尼广场出发,沿着西北方向的旁街一路前行。在这不短不长的三年间,卡洛塔从未去到过G的家里拜访。她的步速不算太快,总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走过头了。好在她远远地就望到了“地标”——正如G在初见时所说的,那抹由各种材质的布匹缝制组合而成的醒目色彩令她轻而易举地抵达了目的地。而接下来在楼梯口撞上的人,令她更加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西西里的民居大都由坚厚的土墙修建,外头的光线难以从墙顶打的半圆形孔里钻进窄小闭塞的楼梯间。
      卡洛塔花了几秒辨认出从楼上下来的身影正是乔托。他耷拉着肩,看起来有些颓丧,本就算不上壮实的身躯在幽暗的环境里愈显瘦削。
      金发少年走下几级台阶,越过由阳光分割的界限。他的身子挣脱了阴影,卡洛塔得以看清他的面容。停驻在他脸上的忧思于触碰到光线的那一刻顿时烟消云散,乔托转而将一如既往温煦的淡笑展现给她。
      乔托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碰到卡洛塔,不过他立马就洞悉了她到这里来的意图。出于礼节他习惯性地先向她打招呼,但话刚出口,因整夜的疲劳导致了嗓间的不适让他抑制不住干咳了一阵。
      “我听说了昨晚的事,”卡洛塔的话证实了乔托的猜测,“你们还好吗?”她在乔托跟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像是在确认他没有在哪里少一块肉似的,然后又朝二楼最右侧的门扉望了眼。
      “如你所见,我现在安然无恙。”他做出一副轻快的样子,甚至还伸出胳膊拍了拍胸脯,以显示自己还活蹦乱跳的。但是一想起在楼上房间里的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话语间也就染上了踟蹰的意味。
      “G的话……你就直接去找他吧。他现在拒绝进一步的治疗,说什么用点消炎药就足够了,还说要我省着点花钱——但这明明不是问题所在。”乔托没有再向她解释昨晚的经过,他看起来颇为疲乏,一时间便没有再说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乔托露出这样的神情。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就能劝得动他了。”他们在楼梯擦肩而过时,她听见乔托近乎叹息的一言。
      “至少不会像我一样被赶出来。他应该明白,对待女士应当礼貌且耐心。”他自嘲般地勾起嘴角,望向跑到二楼抬手敲门的少女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依然没有人来开门。要不是乔托刚从这里离开,卡洛塔都快以为屋里没人了。
      正当她锲而不舍地再度举起手臂叩门,却一下挥了个空,因为那扇门径自移开了一个小幅度,可见对方用的力道并不算大。她从那条缝隙间窥见G的背影,一头绯红的发丝被他挠得乱七八糟。
      由伤口和止血过程造成的剧烈灼痛就像是一把顽钝的锯刀硬生生剖开坚硬的颅骨和下颌,这种持续不断的酷刑折腾了他大半夜,以至于G早已疲于应对各路人的嘘寒问暖,具体表现出的行为就是一脸阴郁地下逐客令。
      幸好卡洛塔还是顺利地被请进了屋子里。她先把怀里揣着的半瓶葡萄酒摆到单人沙发旁的茶几上——那是邻居西格莉德太太让她捎上的东西。接着拿出好心的婶婶们饱含诚挚祝愿的食物和水果,最后拆开一个裹着麻布的袋子,从里面取出刚配好的药膏。经过她有条不紊的布置,不一会儿,原本空空如也的台面变得满满当当。
      G就坐在沙发里,单手搁在扶手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眼神也在房间和窗口间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他看来,成堆的赠予象征大街小巷的人们都知道了昨晚的事,而这正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
      不仅如此,他还多瞅了几眼并排放着的那几个白色小瓷罐,它们长得根本不像是寻常的药瓶。
      谁知道她是从哪搞来的玩意。
      “这些都是消炎用的——我想至少它对减轻痛苦有所帮助,”她边将最后一个药瓶摆到木桌后,从空瘪的袋子里拿出一张便笺,“一天三次,按照这上面的步骤和说明事项来做。”
      “不用担心,这点伤还死不了人。”G蓦地出声打断卡洛塔的动作。
      他瞧见少女愣了一下,向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困惑他为何突出此言。沉默片刻后,卡洛塔固执地回道:“但是该用的药膏还是得用。奇诺医生没有跟你说过后续的注意事项吗?”
      “我在今天早上尝试去找过他,但是没能见到。”她的目光恰好落在G像沙丘一样隆起的右颊上。
      尽管她不是有意这么做,但接触到那视线的一刹那毫无由来的烦躁还是让他口不择言:“也不用太大惊小怪。你把吃的都送回去吧,需要这些的人多得是。”
      “你在说什么呢,要是我原封不动带回去,她们可不会放过我。尤其是罗米娜大婶,每次见面都会远远地对我喊一嗓子,于是路过的人都知道了,到那时我一定会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卡洛塔甚至都开起了不拿手的玩笑话。
      “你一定不会让我为难的,对吗?”说罢,她用手拍了拍发烫的脸,好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但事与愿违,G没有马上回答她。或许是因为身体的不适,不到万不得已,他几乎不愿开口。并且在每次说话时的鼻息很重,听起来就像在叹气。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去找医生。也无需带东西过来。”他直截了当地表明想法。
      “这里和北方不一样。”
      卡洛塔的手指受惊似的一颤,下意识用左手挡住右手空荡荡的手腕。G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愿回首的过往。
      “你永远也不知道在破巷子里藏着的是不是一个揣着枪随时准备敲诈保护费的黑手党,或者拿着麻袋等待猎物上钩的贩子,”他索性往后一靠,拉远了距离,“反抗和流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对我来说昨天只是个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会就这么停下。”
      “我只是不希望再看到我身边的人受伤——仅此而已。因为这会比我自己受到伤害痛苦千百倍。”她紧紧攥着对折的袋子,左手蜷曲的指缝间依稀可见还没来得及洗掉的斑驳墨迹。
      “至于苦难,我想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至少现在不要辜负那些牵挂你的人,加特林先生。”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G猛地转过身,不再去看少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追问她是从何得知这个名字的。但他清楚,她的目光一定比伤痕的刺痛更加灼烈。
      直到房门阖上的轻响传到耳边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无比后悔。而卡洛塔在离去前的沉默便成了一块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
      G还记得凌晨时分躺在床上转醒时,恰巧听见了门外皮齐利和班迪的对话。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细小的说话声就像一道闪电,从门缝钻进他的耳蜗。
      “我本以为他们有冲上前线的觉悟……但现在看来还为时过早。”
      “觉悟?”男人嗤笑一声,“别以为跟着你练了几年,学会像模像样地端个枪就大功告成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最后还不是叫别人来收拾这烂摊子。”
      “说到底,他们终究还是些小鬼。就凭他们几个能做到些什么?”
      班迪的话在他听来无比刺耳,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伤口止血后的阵阵刺痒就就像是破晓时分的幽灵一般狂躁地撕扯着他的思绪,令他下意识地厌恶起刻在脸上的伤疤,这让他无时无刻都审视弱小的自己。
      最后的访客走后,房间里恢复了一贯的安静。G抬起头,留在桌上的那些品种丰富的慰问品显得格外落寞。他听见外头传来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换做平时,他通常会觉得这帮小鬼疯过头了,有时实在忍受不了就推开窗朝着楼下恶狠狠地吼上几句。最初他们还会害怕地跑开,时间一长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们一直都是这样充满活力,他甚至觉得哪怕有一日天塌下来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齐力顶着。
      长辈、好友、街坊邻居,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影轮番显现在眼前。他想要守护的人们,如今反倒成为了保护者。他的刚愎除了让身边的人徒增伤痛别无他用。
      卡洛塔确实顺着G的意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刻意躲着他。就连最迟钝的玛兰娜都受不了了,每当卡洛塔唤她过来时都要跟她抱怨:“亲爱的,就这么点路犯不着让我替你拿出去。”
      “那框衣服是你的吗?我来给它们上浆。”卡洛塔一刻不停地熨烫着棉布裙子,瞥了眼玛兰娜的位置里堆着的衣服,抛出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筹码。
      “成交。你可别后悔了。”这个胖姑娘双手交叉把卡洛塔理好的一摞衣服捧进筐里,然后头顶着篮筐赶紧出门了。刚走出几步路,她又狐疑地回头瞅了几眼,确认她正低头忙活手头的工作且没有要反悔的意思,这才美滋滋地离开。
      G前脚刚走,玛兰娜就在大门口撞上了马提诺太太的小女儿劳拉。三年的时间里,她已经从需要大人抱在怀里的幼童长成了一个伶俐的小姑娘。
      时钟显示下午四点,正巧是下课的时间。劳拉的家庭教师雷吉纳小姐提着包离开,而那个精力旺盛的女孩儿执意要把她的老师送到大门口。她靠着门口的柱子,恰好目睹玛兰娜把一捆衣物交给外面的红发少年。他们交谈了几句话之后,玛兰娜用手肘兴奋地撞了撞他的肩膀。
      劳拉望向满面红光、大摇大摆地走回来的玛兰娜,她甚至还嘟嘴吹起了口哨,胖乎乎的脸看起来更像是熟透的苹果了。
      “下午好,玛兰娜小姐,”劳拉刚要劈头盖脸地朝她问一堆问题,又想起了雷吉纳老师在课上教她的“修养”,于是她一本正经地行礼,故作深沉道,“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就跟今天的阳光一样。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那是当然,”玛兰娜叉腰道,“希望下次还是他过来拿衣服。”
      因为这样她又可以从卡洛塔那边捞到点好处。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老样子问我卡洛塔怎么样了。”
      劳拉摸了摸下巴,眼里透着疑惑和求知的欲望。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找她呢?还是说,我的妈妈不让她跟外面的人随便接触。”
      “谁知道呢。”玛兰娜胡乱搪塞过去,她可不想跟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解释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不过天违人愿,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G都没有像往常那样每周例行到马提诺的洗衣房来取衣服,玛兰娜打的小算盘自然也就落空了。
      投身于工作的卡洛塔每天都用尽全力拼命地干活,似乎只有身体透支的疲乏才能让她短暂地从伤痛里走出,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项链还被押在那位医生的家里。等她想起来赶往城郊时,却吃了闭门羹。
      “有事外出,请择日再访。”
      少女走上前瞧见张贴在门口的告示,她伸手挡着头顶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把写在上面的字读了出来。
      真是糟糕透了,她失落地想。
      或许是临近八月节的缘故,他们都出去度假了,就如多数的有钱人会找个凉快且景致优美的地方避暑。
      天气逐渐炎热,南方的夏日远比她的故乡要来得更为迅猛和炽烈,光是走这一趟路就让她出了一身汗,滑腻腻的,就像烦闷的心情一样甩也甩不掉。她有些郁结地在台阶上蹲下身,翻过握成拳的右手,盯着手腕内侧的疤痕发愣。时间抹平了伤痛的记忆,它早已不复原本的狰狞可怖。新生皮肤接壤的地方泛着浅浅的嫩红色,如同皱起的透明糖纸,在强光里依稀可见皮下青紫色的血管。
      当时,她起码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让手上的伤口结痂。而距离G被歹徒划破脸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
      她明白,他们都将用一生去铭记这些伤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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