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好久不见》醒初

2、第二章

　　从第一次喝咖啡算起大约半年后，林之扬渐渐陷入焦躁状态。平时有事没事都发呆，有时候饭吃到一半忽然就对着地三鲜鱼香肉丝什么的出神，不时就发出十分瘆人的傻笑，要不就对着空碗皱眉头，让周围人一致认定现在工作压力太大，好好一有志青年给硬生生的逼成了躁狂。
　　林之扬没心思注意别人怎么想，一心为告白的事犯愁。
　　To be or not to be，这是一个问题。
　　那天林之扬值班，跟他一起的另一个医生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值班室里就他一人呆着。这晚没急诊，林之扬无聊之下趴在桌上养神，忽然就见一影子在抢救室外头直绷绷戳着，定睛一看不禁大为唏嘘。那小青年正是前两天因为吞安眠药自杀而送来抢救的一女人的仰慕者，据说是A君爱B君B君不爱A君爱C君而C君不爱B君爱D君的老套情节，而这位A君已经在医院里头杵两天了谁劝也不走，可是他等的B君一口气吞下两瓶六十粒装的安定，洗了胃也没救过来，死是死不了，成了植物人，比死还害人。
　　林之扬摇摇头继续趴着。刚进医院那会儿还会因为病人没抢救过来家属哭天抢地而鼻子酸，几年之后就彻底淡定了。都说医生看病人就跟修理工看破车似的，也是被逼出来的。
　　林之扬趴着趴着就觉得不对，怎么刚刚看见那场面就变成了他跟李彻了呢？想到李彻成了植物人跟那儿横着说不听打不疼的就一身冷汗，在自己的想象中生不如死半晌，忽然就下定了决心要去Be。
　　最差也就是被拒绝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李彻不是笨蛋，被一个男人喜欢上实在没什么值得四处宣传的，最多抬起屁股就走人从此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也许是夜色太美太寂静，或者是晚上的医院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林之扬忽然觉得这样缩手缩脚不明不白的耗着太憋屈，是爷们儿就大胆拼一拼，大不了就当实体上演琼瑶剧耽美版。
　　于是那个周末林之扬又把李彻约了出来带他进了本地最有名的gay bar，给李彻点了一杯床单。看似潇洒的动作下其实林之扬心律直奔一百八，好在脸皮够厚否则非出岔子。
　　这其实是林之扬包括采风第二次来这种地方，看见自周都是眼睛发绿的男人头皮都炸了，但是为了恋爱大计还是硬忍了下来。
　　床单，常常出没夜店的人都知道只是一个简写，全称是跟我一起滚床单吧，对于男人来说很直白很真实，比爱不爱的容易接受的多。
　　其实林之扬已经做好准备被对方大骂你个变态把那杯酒泼到他脸上然后扬长而去，结果没有。李彻笑得很邪恶很魅惑也很了然，把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林之扬原本甚至连被对方泼酒后该怎么去洗手间弄干净怎么泰然自若的从众人面前走过怎么在路边便利店买一打啤酒回家接着喝都盘算好了，这下反而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最后还是李彻主动带他去的宾馆，林之扬始终都有一种“我在做梦吧”的不实感而一直都在状况外。
　　然后两人成为床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林之扬其实对于李彻若离若即的体贴多少有些不满，但是转念一想俩大男人还谈爱不爱的也确实牙酸，日子怎么过不是过，计较那么多干嘛。
　　所以两人之间话越来越少，还比不上刚认识那会儿。平时大家都忙，见了面话没说上几句滚到床上就是一个做，完事儿了洗洗就睡，第二天一早连句再见都没有就分头上班去，情感交流日趋于零。
　　也是。□□□□，没有性哪来的爱。跟男人谈柏拉图纯属扯淡。
　　但是这显然不符合林之扬的哲学。短时间还好，没有承诺就没有义务，没有表态就没有负担。但是日子长了林之扬就觉出不对劲来了，怎么跟情人见个面还要预约？
　　林之扬郁闷了。简直跟不收钱的MB似的，照李彻咨询的收费标准来看，人家没跟他收钱就算厚道的了。
　　还是说，其实李彻从来也没把他当情人看？
　　林之扬不乐意了。他是那种有点认死理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什么中间地带。当初决定告白也是，挣扎过了抑郁过了一旦决定就豁然了。现在这种暧昧情况，让林之扬浑身不舒坦。
　　林之扬决定把话说开。
　　打电话过去，照例又是秘书接的，甜美的一声“XX律师事务所，您好”听得林之扬直皱眉。等知道李彻的预约都排到下个周六时那眉头夹的更深沉，好说歹说总算让李彻接了电话，两句话没说完就听到那头有人在催，赶紧在对方撂电话之前扔下个时间地点。
　　原来都帮他开车门的人，现在居然开始撂他电话了。
　　见面的地点是夜市某大排档。这儿实在算不上谈话的好地方，但是林之扬实在不想再到咖啡馆那种地方让自己身心遭双份罪了。李彻是一贯的守时，约好八点的，七点五十八分准时出现在林之扬对面的座位上，一身没来得及换的西装，胸袋上还别着“XX律师事务所”的胸牌。
　　“约我到这种地方来，有什么事？”李彻显然不抬适应夜市的氛围，对一桌子垃圾食品和食品垃圾皱眉。
　　林之扬也觉得在人堆里头有些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奉行烦死别人也决不憋死自己原则的人居然也有支支吾吾的时候，对着李彻英俊的面孔磨蹭半天，忽然鬼使神差的蹦出一句“咱同居得了”。
　　对面李彻一愣。林之扬只想抽自己嘴巴子，怎么该说的不说，楞拣没用的说。
　　李彻清清嗓子，居然有点烦躁的样子。“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林之扬赶紧点头称是。话头开岔了就转不回正题上，扯了些有的没的就挥手拜拜，末了林之扬也没把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