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鸾》衔素

31、第31章

　　只见在巷道的弯径处，紫色蝴蝶撞进东方既白色的怀抱中，惹得鬓间紫藤发梳因不堪重力带动发丝掉下，却固执的缠绕在发尾上，未能摔落在地。

　　而后，慌乱道歉声中，紫色蝴蝶又飞向更深处。

　　等到顾徽楹找到在树下貌似出神的云暖，她缓了口气抬步走近她，拍了下她的肩膀以作提醒。

　　谁知云暖手中丝帕因受到惊吓掉落在地，让顾徽楹瞬间狐疑不已，俯身从地上捡起丝帕递给她。

　　“这是怎么了？还从未见过你慌成这样？”

　　云暖接过丝帕，犹豫会儿摇摇头，抬手扶住顾徽楹的胳膊，微转身带着她走出园子。

　　“并没什么。只是方才进园子时听到了棠娘子与萱娘子说的那一番话。有些震惊罢了。”

　　这番话说的有些遮掩，顾徽楹刚消下去的狐疑又升了上来，扭头看向云暖，“什么话竟然会让你这么震惊？”

　　云暖在出园门时左右瞧了瞧，收回目光后看向顾徽楹，在顾徽楹微微皱眉时抬眼看向前方的石径，声音低缓而又冰冷。

　　“长公主被圣上授意举办一场宴会，邀请京中适婚娘子前来参宴。不止三皇子，赵世子也要选世子妃。”

　　“赵世子？”顾徽楹眉头皱的愈发紧，“赵骐夏？”

　　待得到云暖的肯定和提醒，顾徽楹抿了抿唇，手指动作间抓住了荷包，紧紧攥住。

　　一番思考后，顾徽楹在踏上石径前的台阶后，转头望向云暖，在她还未发问时，领先一步开口。

　　“城内可有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云暖听了后，目光微微冷沉，“娘子需要笔墨纸砚可要做什么？”

　　粗心的顾徽楹时全然没有注意到云暖眼底浮现的探究，挑眉道:“不需要太好，但也不能太次。我有用。不过，在买笔墨纸砚时，得先找到秋霜。”

　　听闻此话的云暖垂眼，但此时的她貌似才注意到顾徽楹微乱的左边鬓发后边。

　　“娘子这是怎么弄的？发髻都散了。”

　　顾徽楹在云暖停步，手指摸上鬓发时，本想也抬手摸摸，但想着不能帮倒忙，只得收回了手，细细回想着回话。

　　“刚才……我来找你时，碰到个人。或许……是那时不小心弄乱的吧。”

　　听顾徽楹如此说的云暖在别好发钗发梳时抬眼看向顾徽楹，“娘子可记得是什么人？”

　　顾徽楹看着云暖好长时间，而后摇了摇头。

　　“不记得。……我想着要赶快找到你，然后我们赶紧回城。要是迟了的话，有些事就真的迟了。”

　　听闻顾徽楹如此说的云暖，转身看向身后，而后环顾一圈四周。

　　察觉周围并无人时，云暖扶住顾徽楹的胳膊，与她继续行走在石径上。

　　“娘子早些回城也是好的。待回城后，让秋霜带着娘子四处转转吧。”

　　顾徽楹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她手指缓缓松开紧攥着的荷包，指腹从荷包上的暗纹上滑过。

　　“秋霜是不是去干别的事去了？如果这时候让她陪我，是不是有点耽搁她的事了？”

　　云暖看着前方已经冒头的石洞走廊，垂眼收敛了眼中神色。

　　“不会。距娘子出府直到现在，只不过才半个时辰而已。这时候，秋霜想来也已前往城门口等候娘子归来。”

　　听闻此话的顾徽楹连思考都没有来得及思考，拉着云暖的手快步走进石洞走廊中。

　　“那我们得快些了。不能让她久等的。”

　　云暖在顾徽楹身后，抬眼细细端详着顾徽楹，垂在身侧手指中微捻的一根银针在犹豫后收进了袖中。

　　*

　　“知意，你要知道李家娘子住在你们镇国公府这么长的时日，朕就算不下这个赐婚的旨意，你也得为李家娘子负责。更何况这几日你未回京，李家娘子可是让皇后身旁的嬷嬷照看过的。她的清白人尽皆知，镇国公府和你又怎么说？”

　　端坐在书桌后的皇上起身绕着书桌走了半圈，抬手将桌角的奏折拿起。

　　还未等皇上吭声，旁边的大太监看到后，伸手接过，转身跑向殿中跪着的宋微身前，将手中奏折奉上。

　　“世子，请。”

　　宋微抬眼看了眼大太监手中的奏折，而后看向书桌旁边的皇上，神色不卑不亢。

　　“圣上，臣已说过，臣早已无意娶亲，也无力娶亲。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皇上听宋微如此说，悠悠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无奈的指了指宋微，而后转身坐回书桌后，端起桌边的茶盏抿茶。

　　“你啊，还真是油盐不进。那郭家小娘子去了都有个三年了吧，怎么还是非她不可？再说了，除了郭家小娘子，后来朕和太后还给你照着她选了四个。只是她们福薄，担不住，又岂能都怪你。”

　　宋微没有再说话，只是俯身叩首，不言不语。

　　皇上见状，又悠悠叹了口气，茶盏放回桌面的声音竟然盖住了他的叹气声。

　　“这次离京又去了哪里？林家那小子也不告诉朕。朕再问的多了，他也只会像你现在这样叩头不语。”

　　“臣不敢。”

　　宋微的话让皇上轻哼一声，抬手拿过一本奏折打开。

　　但只是一眼，皇上就把奏折交给旁边捧着奏折的大太监，示意他去呈给宋微。

　　“你不说，朕也猜的出来。”
　　皇上拿过毛笔蘸了蘸墨，提笔在下一道奏折上落笔。

　　抽空瞅了眼丝毫未动的宋微，皇上轻哼一声，“朕有时候就在想，萍安镇到底哪里好了，让你一有时间马不停蹄的跑去那里。后来朕才知道，原来郭家小娘子埋骨之地在萍安镇的阜山。知道这个后，朕有时候真想替你母亲管教管教你，可你到底是宋家的子嗣，朕这样做怕是逾矩了。此次朕也就不说什么了，也省得你背后去又给自己添些莫须有的那些名头。”

　　皇上收笔将毛笔搁在砚台上，看了眼桌上写了字迹的奏折，抬手合起，放在一边，又拿下来新的一道奏折批阅。

　　“我让长平过些日子举办个什么宴会，到时候把这京中小娘子都给邀请来，也好解决你们这些小辈们的婚事。至于郭家小娘子，你就别想了。都去了三年多的人，再念着，对你对她都不好。”

　　说到这里，皇上抬眼看向刚有动作的宋微，他似乎很好脾气的挑了挑眉。

　　“别说什么拒绝的话，朕不爱听。这次，你们这些小辈谁都别想逃。就算不选正妃，侧妃也得先定下。都是加冠的男儿郎了，修身齐家与成家立业，这几个字哪个都没弄下，成何体统。”

　　宋微在皇上话落下后约莫有个三两分钟才缓缓开口应答。

　　“臣……遵旨。谢圣上恩典。”

　　皇上似乎对宋微的回答不满意，但又无法越过这层关系再说些什么，最后无奈的摆了摆手。

　　“看完常德手里的那些折子。你看看你们这些不娶亲的人，人家都是怎么说的。一天天的，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宋微闻言，拿过大太监手中的奏折起身。

　　翻开奏折，只是大概一眼，宋微就合起了奏折，而后看向书桌后的皇上。

　　皇上察觉到宋微的视线，写字的手连停顿都没有，仿佛宋微早已离开。

　　宋微见状，抬手将奏折交给还未离开，一直候在身边的大太监，拱手一礼后转身走出殿内。

　　等到宋微出宫，垂头候在马车旁的柳华快步迎上去，在宋微将要上马车时，低声耳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见宋微在柳华撤开身子时，眸光微闪间扫了眼不远处的宫门，眸底快速掠过一抹晦暗的森冷。

　　而后马车车帘被撩起，遮住了宋微进入马车内的身影。

　　“去桂香阁。”

　　马车车轮滚滚声里，宋微低沉的声音穿透车帘传进柳华耳里，让柳华稍稍讶异，但随之因为宋微过于冷沉的语气而微皱双眉。

　　“是。”

　　没等柳华驾车来到桂香阁，顾徽楹和云暖秋霜三人已来到桂香阁门口。

　　走进桂香阁，顾徽楹刚想开口问跑堂小二出售的最火热的糕点时，云暖与秋霜对视一眼后由秋霜带着顾徽楹上了二楼。

　　包间的房门在身后被秋霜立时关上，没等顾徽楹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秋霜立时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顾徽楹。

　　“这是？”
　　顾徽楹看着秋霜递出的粉色芍药的荷包，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秋霜在顾徽楹手指蜷起来时，将手中荷包往顾徽楹手前又递了递，“娘子可以打开看看。”

　　顾徽楹本来有些犹豫，但在秋霜沉稳的神态影响下，缓缓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粉色芍药荷包，然后打开。

　　荷包中的东西先是让顾徽楹睁大了眼睛，而后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让她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手心中。

　　“这不是……不是我那日醒来时戴的头饰吗？怎么……秋霜，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秋霜看了眼顾徽楹手心中的辑珠花钗，抬眼看向顾徽楹时一抹冰凉滑过眼底，但被掩饰极好。

　　“辑珠花钗乃是从江南传进的发饰，也只有京中最大的铺子苏记明绣楼有。而这款辑珠花钗当时只有十款，均被林府老夫人买了去。府中小娘子人手一支。荷包里的这支……乃是林府二娘子多出来的一支。”

　　“二娘子？”顾徽楹抿了抿唇，试探性的看向秋霜，“蕊娘子？林蕊？”

　　没想到秋霜点头，“是。娘子说的没错。”

　　顾徽楹听了秋霜的肯定，咬唇看向手心里的辑珠，而后长叹口气将辑珠花钗塞进荷包，又塞给秋霜。

　　秋霜好似被顾徽楹这番操作搞懵了，抬眼看向顾徽楹。

　　“娘子……”

　　不等秋霜把话说出来，顾徽楹转了转腕间的独山芙蓉玉镯，缓声回答的话让秋霜微微蹙眉。

　　“我无意与她们相争，也不想掺和进她们的事里。之前种种……于我而言不过大梦一场，我不愿想，更不愿深究，索性也就不在意了。之后种种，我只想平安度日，安安稳稳的保住这条命，偶尔陪陪知意，就再无他愿了。”

　　“可娘子有没有想过，如若这件事不解决，您的这些所求根本就是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