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鸾》衔素

32、第32章

　　“什么？”

　　秋霜的话让顾徽楹心内一直压着的狐疑全部翻涌而出。她手指微蜷，指尖深入掌心，眸光微闪惶恐显现眼底。

　　“你说什么？”

　　顾徽楹的反应超乎秋霜的预料，她轻声一叹， 抬手扶住顾徽楹的胳膊，使她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又拎过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徽楹。

　　“娘子一直不想忆起被赶往芙蓉镇的前事，婢子能理解。可日后，娘子若是当真想与主子在一起，如若不顺利解决此事，此事将来会被旁人翻出来多嘴，主子是断然不会被那些话语造成任何伤害，可娘子呢？娘子可有想过？亦可曾想过后来主子之后路？镇国公府之后事？”

　　秋霜的轻言轻语宛若一把锤子重重的敲在了顾徽楹的心上，她手中茶杯因力道不慎溢出来点，从手指上滑落。

　　“这事……是知意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说话的顾徽楹因为背身全然没有注意到门扉上映出的人影，而秋霜注意到了，但也只是目光微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神色，以此引起顾徽楹的注意。

　　“全看娘子如何选择，如何认定。”

　　秋霜的这句话话落，顾徽楹垂眼看向杯中的茶叶，她缓缓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抬眼看向窗外时长长叹了口气。

　　“……前事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真的记不太清了。后来因回林家，我也只是大概有个记忆。那是个爱穿红色衣裳的男人。他时常会出现在林家，林家的人好像对他很友好。后来，他突然来找昙……来找我。说些我听不太懂的话，不等我反驳，冲进来好多好多人。黑暗中有个女子声音，柔柔弱弱的说什么‘既然是从妹妹那里搜出来的，那就听爹爹的意思吧。’再后来，我醒来时就是那处庄子。因为想着回家，所以我才会在林间遇到知意。”

　　“红色衣裳？”
　　秋霜细细端详一直看着窗外的顾徽楹，“娘子可记得那个是谁？”

　　顾徽楹听到这话，反倒一反常态笑出声，她拿起茶杯仰头喝了好几口，耸肩看向秋霜，眉眼舒展，全无方才的愁绪。

　　“我不记得。我的脑海里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影子。昨晚我们不是看过一张画像吗。我觉得那张画像上的人与我脑海中的人影有点相似。只是，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今日我和云暖共游张家庄子，不巧偷看到两个没见过的男人。其中一人，真真是像极了，但我还是不敢保证。”

　　秋霜听闻顾徽楹这么说，在她看着自己的耸肩叹气中，眼底冰凉的神色渐渐褪去，但仍残留着些许的凉意。

　　顾徽楹像是意识到秋霜的冷漠，她微微皱眉，“怎么？我的记忆很重要？还是，知意的某些计划牵扯到林府里的那些人？”

　　秋霜在门扉上人影微动时，直视顾徽楹，郑重其事的问道:“倘若……婢子是说倘若。倘若主子算计了林府内的所有人，包括娘子。娘子该当如何？”

　　秋霜的话让顾徽楹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她愣神的缓缓垂下眼睫看向杯底沉下的茶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了窗外，神色忽然坚定了起来，而后看向秋霜，同样是郑重其事的回答。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知意。她说过，会给我一个解释。所以，我会等。等那个解释。”

　　不等秋霜接话，门扉被人推开，来人跨过门槛走进。

　　顾徽楹扭头看去，在看到宋微时，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惊讶的从凳子上起身站起。

　　“知意……”

　　秋霜未说二话的抬步走向门口，在跨出门槛时抬手将房门关闭，将整个房间都留给了宋微和顾徽楹。

　　“知意怎么来了？”

　　顾徽楹在被宋微搂进怀中时，抬手环住她的腰，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我还以为知意还得两三天才能有时间呢。”

　　“想见你，自然就来了。”
　　宋微在顾徽楹发顶落下一吻，手指抚上顾徽楹的脸颊轻轻摩挲。

　　情不自禁间，轻吻落于唇上。

　　正当顾徽楹闭上眼睛时，宋微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轻笑声响起。

　　“这会子下面客人很多，若是……恐怕会惹人非议。”

　　这番话说的欲语还休，顾徽楹的耳骨连同整个脸颊都开始微微发红。

　　“你……”

　　顾徽楹在宋微定睛注视着自己的柔软带笑目光中恼羞成怒，抬手推拒着宋微的胳膊不让她再搂住自己腰时，没想到宋微突然间再次落下一吻，以致于她的后腰逐渐抵上桌边。

　　一吻结束，顾徽楹迷蒙的睁开眼看向宋微，手指无力的攀握上她的胳膊。

　　稍重的呼吸让顾徽楹嘴唇嗫嚅片刻，但还是一字未发。

　　等到顾徽楹缓过神来，宋微手指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抚弄。

　　“我们徽儿气息还有的练啊。这才几息时候，足足缓了半刻钟。以后这样……可是万万不行的。”

　　揶揄的调笑让顾徽楹皱了皱鼻子，她不忿的瞪了眼宋微。

　　顾徽楹全然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瞪视不像不满的瞪视，反而像极了浸满水，欲拒还迎的邀请。

　　果然，宋微的反应让顾徽楹微微睁大了眼睛，再然后手指抓紧了宋微的衣袖，轻轻闭上了眼。

　　较长的一吻结束，宋微稍稍直身望向怀中迷蒙着不敢睁开眼的顾徽楹，指尖摩挲着宛若乱红晕染的唇角，眼中笑意深深，黑沉的目光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就在顾徽楹缓过神来，忍受不了唇角的痒意，缓缓睁开眼看向宋微时，没想到宋微手指从唇角拂至额角，整理额角散乱的额发。

　　“徽儿。”

　　宋微不同以往的低沉涩哑的声音让顾徽楹定睛看向她，以等待她的下句话。

　　“我很庆幸那日我没有痛下杀手，更庆幸那日兴致突来去了林家庄子附近的伏山。”

　　这番话说的顾徽楹微微诧异，她抬手握住宋微的手腕，哪知被宋微反握住手腕带起。

　　“知意？”

　　顾徽楹仰头望着宋微替自己整理鬓发的专注的面容，手指伸进荷包中将那张纸条拿了出来，在宋微收手时递给了她。

　　“这是我在张家庄子秋色园外面坐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给我的。他还说，有人指定他让他把纸条送给一个穿着粉紫色衣裙的女子。我看了会儿，看不懂这上面的字，想着知意可能看得懂。”

　　宋微没有当即接过那张纸条，在顾徽楹讨巧的模样中捏了捏她的鼻尖。

　　“所以徽儿就想着给我？”

　　听着宋微的这句话，顾徽楹没有在意她的疑问语气，猛地点头，“我又看不懂。如果给云暖或者秋霜看的话，有些秘密就泄露了。想来想去还是知意看最合适了。”

　　“那就不担心我泄露了秘密？”

　　顾徽楹在宋微接过纸条时，顺势攀上她的胳膊，随着宋微展开纸团一并看了过去。

　　“才不怕呢。知意说过会保护我的。我相信知意。”

　　顾徽楹满怀笃定的语气和信赖让宋微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而后看着她往自己怀中躲的娇俏模样，不禁轻笑。

　　“你啊……”

　　顾徽楹不堪这种玩闹逗趣的氛围，抬手拽了拽宋微的衣袖。

　　宋微瞬间了然，她握了握顾徽楹的手指，手指沿着纸条上的字一个一个滑动并轻念。

　　“上旬一别，至以为念。离别所提之事，考虑如何？你之父待你，你心中恐已有决策，可否愿意我之提议？我定不会辜负你，只望你能说服你兄，同我一道。”

　　“啥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微话音刚落，顾徽楹的双眉皱成个毛毛虫，一脸不解的看向宋微手中的纸条，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个洞。

　　宋微垂眼看向顾徽楹，在她回望自己时，手指微动摩挲了下纸条的边角，“徽儿不理解？”

　　“不理解。更不明白。”顾徽楹直白的回道。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回答有些过于简洁后，顾徽楹又答，“我只知道这是草书，其他的就什么都不懂了。我早就告诉过知意了。那些记忆我记得不太清了，这我没有说谎的。”

　　在顾徽楹陷入自我怀疑时，宋微捏住她的下巴，而后在她额上吻了吻。

　　“我知道。徽儿说过的。我相信徽儿。”

　　被宋微成功安抚的顾徽楹没有注意到宋微眸光微闪下快速掠过的一抹晦暗。

　　不等宋微开口询问些什么，顾徽楹咬了咬唇，手指攥紧了宋微的衣袖，将今日所见之事之人全都告诉了宋微。

　　“杨言玉，李昭晏……”

　　宋微的轻念让顾徽楹瞳孔微睁，她不由得手指力道增加了些，紧张的问:“很严重吗？”

　　“不会。”
　　察觉到顾徽楹的紧张，宋微将她搂进怀中轻拍后背，“这事可以运作一番，全然不会追究到徽儿身上。徽儿无需担心后事。”

　　顾徽楹从宋微怀里抬头看向她，“如果知意插手，那我会不会给知意惹来什么麻烦？”

　　“你啊……”
　　宋微刮了刮顾徽楹的鼻尖，而后带着顾徽楹走向窗前的榻，落座后，她在顾徽楹靠向自己时，将人搂在怀中。

　　就在顾徽楹等候宋微的回答时，没想到轻吻落在眼睛上，让顾徽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徽儿以后行事可以随心所欲，无所谓其他，一切有我。”

　　听着宋微的保证，顾徽楹缓缓睁开眼看向她，抬手环住她的脖颈，将脸埋进宋微的肩窝轻蹭。

　　“知意……”

　　软软的语气让宋微抬手轻抚顾徽楹的后背，垂眼看向了手心中又成团的纸条。

　　“无事的。就算是我解决不了的，也有你长兄林澜。徽儿不必过于拘束自己，但要记得……”

　　后半段的提醒宋微未能说出口，因此惹得顾徽楹抬头仰望她，“记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