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实录》十三有余

4、第四章

　　早上出门的时候，祁连远远就看见路边蹲了一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脖子缩在衣领里，一副很怕冷的模样。
　　今天入伏。

　　“你在这干什么？”祁连快步上前，“现在全城戒严，赶紧回去。”

　　那人抬起头，黑发下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秀的脸，五官姣好，眼神也很亮，“我来找你。”

　　“回去。”祁连单手就把他拽了起来，放缓了语气，“听话。”

　　“不要。”秋奕眨了眨眼睛，看着祁连：“我想你了，就来看看。”

　　“... ...”祁连只得也看着他：“看够了吗？”

　　“不够，不够。”秋奕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像块牛皮糖似的贴了上去，“看一万遍也不够。”

　　祁连叹了一口气，敷衍地在他背上随便拍了几下，“臭小子... ...别闹，再闹我打你。”虽然是呵斥的口吻，但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秋奕是他某次下班回家顺手从巷口里带出来的小孩，那次他被一群不良少年团团围着，看那些人手里提着的钢棒就知道是要打群架，而秋奕又属于那种中等偏瘦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群人的对手。要不是祁连在场，估计在巷子里被打碎了也没人知道。

　　不过从那以后祁连就莫名其妙地被这屁孩子给缠上了，有时候甚至还从附近的高中逃学然后眼巴巴地蹲在市局门口等他下班，赶了好几次也不肯走，后来事情一多忙起来倒也没什么功夫管他了。
　　但是最近杀人案频出，一个人独自呆在外面确实是很危险的事情，万一秋奕不小心被哪个异人盯上了... ...

　　祁连拧着眉，手上使了些力，想把秋奕从自己身上剥下来。不过没能成功，这小孩不仅脸皮厚，力气也挺大，祁连拽了两下居然还没拽动。他顿了一下，沉声道：“你放不放？”

　　听得出祁连语气的变化，秋奕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抬眼看着他：“... ...你今天要去干嘛？”

　　祁连不答，反问道：“臭小子，你又逃课了？”

　　“学校早就停课了。”秋奕撇了撇嘴，“我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啊。”祁连没好气地说，话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了嘴。

　　秋奕原本上扬的嘴角随着祁连这句话一下子僵住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祁连一眼，转身就走。

　　... ...还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祁连有些无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还是追了上去，“不好意思啊小山，是哥说漏嘴了，我给你道歉。”

　　秋奕抿着嘴没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祁连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无数遍小孩儿气性大自己不要和他计较，才耐下性子哄：“别生气啊，我刚刚... ...”

　　“我妈死了。”秋奕的声音很低，“我没有见过她。”

　　祁连顿了一下：“我知道。”

　　秋奕是个孤儿。这也是祁连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但哪怕他是孤儿，也并不是孤单一人，他还有个大他一岁的哥哥，叫秋泽。祁连之前也见过他一面，兄弟俩长得还挺像的，不过气质倒是有点天差地别，要说秋奕的性格属于那种捉摸不透的小孩子脾气，秋泽就是由内而外透出一股冷，明显能感觉出眼神里透出的疏离，像是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眼里能容得下的也就只有他弟了。

　　总而言之，这兄弟俩看着都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祁连最近这段时间本来就忙，对付那几个难缠的异人就已经足够熬干他的精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头发再拨冗帮秋泽带孩子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后放在耳边。

　　“操。”祁连皱了皱眉，拨了好几次过去那边都显示占线。

　　“今天我哥不在，我不想回家。”秋奕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说道。

　　“他干嘛去了？”祁连耐着性子问。

　　“不知道。”秋奕说。

　　祁连的额角狠狠跳了两下，几乎是咬着牙问：“那你今天就打算这么在街上闲逛？”

　　“是啊。”秋奕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得意，像是确信祁连不会就这么放任他不管。

　　“... ...那你先去我家。”祁连彻底输了，沉下脸：“就待在房子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再说。”

　　“好。”秋奕马上答应，同时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一只手，又很快缩了回来。

　　祁连叹了一口气，心里像是给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伸手牵住了他，“臭小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秋奕马上笑了，笑容直晃祁连的眼睛，“我等你回来。”

　　临关门时祁连还不忘叮嘱一句：“门窗都关好，谁敲门都不要开，知道吗？”

　　“... ...我又不是小孩儿。”秋奕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你为什么老把我当小孩儿。”

　　祁连没接话，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关上门转身快步走了。

　　异人通常在夜晚出没，白天其实相较来说还安全一点，但祁连还是不放心，打算今天执行任务的间隙没事就看两眼家里的监控。
　　他看得出来秋奕其实是个缺爱的孩子，这可能与他的家庭以及童年经历有关，但是更具体的信息他从来没有过问。因为有时候越是深入了解，结果可能越与想象中的背道而驰。他也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能维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
　　... ...不过只有一点他从始至终都很在意，那就是秋奕和宋鸣长得有几分相像。
　　就冲这一点，祁连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有些事发生了一次，他绝就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