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实录》十三有余

5、第五章

　　今天的情况不好不坏，没有出现新的目标，也没有新的伤亡。
　　祁连轻轻舒了一口气，但眉头还是不自觉拧着。
　　异人到底从何而来，这是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却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人总是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东西心存畏惧，要是一天不找出异人存在的由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会一直继续下去。

　　走出市局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得倒还真像是一座鬼城。祁连从兜里掏了一根烟点上，眯缝着眼睛呼出一口烟，随手戳开了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打算看看秋奕在干什么。

　　客厅和阳台都没有他的身影，但祁连很快在卧室看到了他。正站在书架前，手里像是拿了个什么东西，很是专注地看着。
　　因为手机上的像素有限，祁连半天也没看出来秋奕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只得加快几步往家里赶，顺便从超市里买了点速食。收银的小姑娘给他拿袋子装东西时手都有点儿抖，像是怕晚一步下班都会遭遇不测。

　　祁连只能帮着手把东西装好，又露出一个笑：“耽误你下班了吧？”

　　“没有没有。”小姑娘赶紧摇头，又看了一眼时间，刚过七点。

　　“谢谢。”祁连接过袋子，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别害怕。”

　　“欢迎下次光临。”小姑娘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放松的笑容。

　　祁连拎着东西走了，边走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姑娘起初有些害怕的眼神，轻轻皱了皱眉。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人和人之间充满了戒备，因为谁也不知道在零点走进便利店买啤酒的男人到底是正常人类还是异人。所以现在很多商店几乎都在天黑前就关门，比起赚钱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祁连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见无人回应又敲了三下。

　　“啧。”祁连一手拎着袋子，有些不爽地开始在兜里翻钥匙。

　　“秋奕！”祁连一进门就喊了一声，边拖鞋边又喊了一声：“秋奕！秋--”
　　这句还没喊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猛地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卧室冲去，脚步甚至还有些发软，生怕一进入卧室满地都是刺眼的血。
　　幸好没有。秋奕依旧站在架子前，手里拿着个相框很是专注地看着，甚至连头都没抬。

　　“... ...我叫你怎么不应？”祁连有些恼火，上前几步就往秋奕背上扇了一巴掌，“混账玩意儿，存心吓我不是？”

　　秋奕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却有些空洞，看着有些吓人。他指了指相框里正倚在祁连身边微笑着的人，问：“他是谁？”

　　祁连皱了皱眉，视线落在相框上的瞬间脸色就变了。
　　那是他和宋鸣唯一的一张合照。

　　“给我！”祁连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抢，秋奕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反手把相框藏到了身后，又问一遍：“... ...他是谁？”

　　祁连没有注意到他奇怪的语气，心头有些蹿火，“我说了给我！”

　　秋奕后退一步，突然做出了一个让祁连十分意外的举动--他用力把相框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祁连猛地推了他一把，下意识去捡那些玻璃的碎片，却还没蹲下就被人一把拽住了。

　　“秋奕你是不是疯了！”祁连吼了一声。

　　“我问你他是谁。”秋奕看着他。

　　“关你丫屁事。”祁连粗暴地把他往旁边一推，正欲蹲下身，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就不容置疑地被人狠狠推到了一边的墙上，压了上去。

　　“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吗？”秋奕轻轻地说，“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你才会对我那么好吗？”

　　“... ...松手。”祁连盯着他，此刻这种姿势甚至来不及暧昧，充斥着威胁和质问的味道，“你和他不一样。”

　　“是长得不一样，还是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秋奕追问。

　　现在这种两个人几乎鼻尖对鼻尖的近距离接触祁连才终于发现，秋奕其实和他差不多高，只是以前初见面时经常佝偻着身子，才给人视觉上矮了一截的效果来。他深吸一口气：“我让你松手。”

　　秋奕恍若未闻，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儿，就是因为他吗？还是说... ...我一直就是他的替代品。”

　　祁连有些震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缓缓道：“... ...他是我战友，而且宋鸣已经不在了。”

　　“我不是！”秋奕却忽然吼了一声，表情都有些狰狞，“我不是任何人，我是我自己，我是秋奕，我不是宋鸣！呆在你身边的是我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秋奕！”祁连终于发了火，猛地扬起一只手，“你给我闭嘴！”

　　这未落下的一巴掌却也像是把秋奕打哑了，瞬间就没了下文。他退了几步，一脚踩在了玻璃的碎屑上，他看着祁连，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祁连没看他，那一巴掌却也始终没有落下。弯腰直接从碎屑中扒拉出了相片放好，这才绷着一张脸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些什么？”

　　秋奕不答，却忽然上前几步，在祁连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就拽着他的领子狠狠吻了上来，直接磕破了他的嘴角，血腥味弥漫开来，这种亲吻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但祁连却无暇顾及这些，在嘴唇相贴的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直接化成了一座人形雕像。

　　为什么？他有些迷茫。直到秋奕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才终于反应过来，想伸手推开他，却借机被拽住胳膊吻得更深，同时还能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往他脸上蹭。或许是眼泪。

　　... ...

　　秋奕被推得踉跄几步，眼睛却紧紧盯着他。

　　祁连抬手狠狠擦了擦唇角，还带着残余的血迹。他一手指着秋奕，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又扬起了手--

　　秋奕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躲，却有两行眼泪很快又淌了下来。

　　祁连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湿的。

　　又静默两秒，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哑：“... ...为什么？”

　　秋奕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祁哥，我... ...”

　　“你别说话。”祁连却打断了他，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 ...唉... ...”

　　“我喜欢你。”秋奕说，“真的很喜欢。”

　　祁连沉默地看他，眼神却一瞬间变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秋奕说着，又像是自嘲般笑了一下，“但是... ...祁哥，要是有下辈子，我也好想当个人啊。”

　　“我是说，正常的人。”

　　祁连猛地抬起头，秋奕却转身踩着一地碎片飞快地冲了出去，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开口喊住他：“秋奕！... ...小山！操，你给老子滚回来！”

　　一声巨大的摔门，周遭安静了下来。

　　祁连用力揉了揉眉心，感受到脸上残余的湿意，又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鼻翼。
　　这些轮番上阵的小动作终于让他冷静了些，但指尖仍旧发凉。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秋奕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瞳仁也变了。
　　那是一双金黄色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