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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忍与不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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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三爷请你过去聚客厅哪。”下午的时候,孟庆进门报道。
“我这就过去。有什么事?”孟浅锋本来在与未央逗乐,听到话,立即换衣服,准备过去。
“是韩府的杨震来了,请四爷过去给韩大当家的看病。”
“嗯,这就过去。孟庆,老六是不是又去了清吟小班见汀雨小姐?今天没见到他过来。”
“是,一大早就去了。”
孟四周皱眉头,伸手取来账本。
“韩?”未央探过头来,“哪个韩?不是‘万里沃土,七分韩肥’的那个韩家吧?”
“偏偏就是那个韩家,我朝最大的地主,天下良田,一半归韩家所有。”
她惊叹,道:“孟家又和韩家有来往?”
“大夫人姓韩,韩家二姑奶奶,明白了吧。”他穿好衣服,把查好的账本交给孟庆:“你送到
大爷那边去,就说我一一核对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办完了,就带竹姑娘在前门等一下,我和杨震很快就到。”
“三哥,我来了。”他在孟腾云面前站定,道。
“怎么这么慢。”孟三眯着眼睛问。
“呃,我核对账本迟了点。”孟浅锋犹豫了一下道,话音刚落,孟三便猛地看了他一眼,随后
说:“来了就好,杨震等了你好一阵子哪。”品了一口茶,眼波回转,望向孟四时凌厉无比,不像毫无主见之人——与孟浅锋所说得有些许出入。
孟浅锋抬眼望了望座位上的杨震,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让杨护卫久等了。”
“哪里。四爷言重。”杨震站起来回礼,虽然礼仪全到,但脸上并无卑微表情,起身,给孟三
鞠躬,先行走出屋去,“小人在厅外等候四爷。”
“三哥,那我也去了。”孟浅锋也欲退下,却被孟三留住。
“等等。”
“三哥可是还有什么吩咐?”转身,又很安静的站在下位,毫无焦躁烦闷情绪,感觉上对眼前的人显得十分服从。
“我要你查的账目,可搞清楚了?”孟三问。
“回三哥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都查点得当了。”
“那……上个月那里谣言我私窝货物,偷造假帐的事情,可摆平了?”
“您放心,老四我全都摆平了,看不出一点痕迹,账本已经交到大哥那里,绝对不会让您受半点委屈。”
“那好。”孟三点头,“你也去吧,别让杨震久等了。”
“是,三哥。我下去了。”孟浅锋退出来,看看在廊下等着的杨震,笑笑,“走吧。”
“韩兄没什么大碍,贫血,多修养,无食生冷,几天就好了。”孟浅锋把一只如玉琢般的手臂放入被窝,抬眼去看斜躺在炕上享福的绝美男子,那男子长得妖艳,过腰青丝,柳叶弯眉,丹凤大眼,鲜红薄唇,一呼一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慵惰风情,微微转目便流光溢彩,称得上绝代风华。
“我说,孟老四啊,”他缓缓开口,稍带笑容,更有女子无力娇弱之美感,“让你这个庸医给我看了这些年的病,还没把我给医死,实在是奇怪……”声音也让人难辨雌雄。
孟浅锋照常笑笑,整理好医箱,道:“反正,你只是小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也乐得省心,家里的事情就够我忙了。”
韩霜冷笑一声:“哼!忙着勾心斗角哪!天下最奸诈的,也不过是你这种人了。你看看我对你多好,听说你回来,估摸着你应该到时候需要找我了,便让杨振去找你,说吧,这次又有好什么事情准备麻烦我。”
孟浅锋又笑:“我勾心斗角,你也勾心斗角,你不也是我同国的么?我有什么事情求你,你不会不知道。”
韩霜瞪他,笑骂:“你到底还是比我奸诈,连求我也要我自己猜,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他无奈的看着孟浅锋一脸笑容,道:“罢,罢,这次又算我犯贱,我自己说了。”他转头对窗边的高大男子说话:“秦诤,过来扶我!”
那男子回头,似乎不满,却也没说什么,顺从的扶他走到窗边,韩霜从窗子里望到前庭,未央正在前庭呆着无聊。
“这次,是为了她吧?”韩霜说“让我想想……是好铁镖局对不对?”
孟浅锋点头,神情渐渐严肃:“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是好铁镖局,当时好铁满门被灭时,我搜寻好久都没找到证据,却偏偏前日里遇上了她……”
“你要查什么?孟大,孟三,……”
“情况有变。”他叹气,“这次,要察的不只这几个,连带着查查老七,还有夏家相国府。”
“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韩霜一愣,“原来,我可没想到。”
“运送六十万兵器,可是不小的罪名啊,孟家虽然有钱但终究只是商贾,没有靠山,怎么敢作出这种事。必然与相国府有关,若是牵连上相国府,则以老七好胜的性格,绝对不会不闻不问,说不定父亲还搭上一腿,这笔账,算下来,死的人,绝对不少。”他又笑,这次的笑,却带了几分阴险毒辣,虽是转瞬间,韩霜却看得真切。
“你这是给谁报仇……”韩霜问,“你不会想,帮那位好铁姑娘报仇吧?”夏家本来就不在预算之内的啊。
“……”孟浅锋无语,转头凑近窗户,去看前庭的她,却发现她已经无聊到睡去,不又轻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想看到,她手中染血罢了。”
韩霜望着他,然后发出低沉的笑声,接着笑声渐渐变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他让秦诤扶着他坐回软榻,道:“你开什么玩笑啊,老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孟浅锋依然看着窗外,道:“不给么?说不定,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只不过……”他突然打
住,“不说这些了,我还有别的事。”
“说吧。”韩霜在软榻上躺好。
“你帮我查查三哥私屯的那些货物什么时候交手的,和谁,挣了多少。”
“你自己查不出来吗?”
“查了,只查到近三年我接手之后的账目,再早前的,查不到。”
韩霜点点头道:“知道了,帮你查了便是,老规矩,查出的东西,你自己去汀雨那里拿,或者,叫老六捎给你。”声音变得有些扭曲。
孟浅锋苦笑:“我知道老六老在汀雨那里呆着,碍到你的事了……”
“不是碍事!是我花钱包的宝贝汀雨啊!我这个月每次去,他都在汀雨那里,我花钱给他买乐子啊?”
“他年纪小,你就算了吧。再说,我看他是喜欢上汀雨姑娘了。”
“哼哼……”韩霜冷哼了两声,却也没说什么,弯眉一挑,伸手指着孟浅锋的鼻子,笑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好铁姑娘了?老实说。”
“这,说到孟六,你怎么扯到我的身上,这有什么好说的。”夕阳从窗子外钻进来,灵巧的在几个人身上跳动,孟浅锋又去看前庭的未央,嘴上挂了宠溺的笑容:“她的身世太过可怜。”
“可怜?”韩霜冷笑,“孟浅锋,我看你才可怜!”
“我哪里可怜?”
“你哪里不可怜,表面上看起来唯唯诺诺,实际上却暗藏城府,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从来不一样,说十句话,十句里很少有半句真话。就连自己的长辈兄弟,朋友爱人,也不肯以诚相待!你还不可怜?我和你十几年的交情,你何时说过半句贴己话,再看看未央,我就不信,你告诉她事情到底往哪里发展。落到这种地步,你还不可怜?”
孟浅锋转头望他,眼神低沉,道:“你又何尝不可怜,你又何尝不是骗尽天下人,不说,恐怕没人知道,韩老爷是个……”他闭嘴,向前几步,扶住韩霜的肩膀。两人相对而望,夕阳在两人间投下阴影——那是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无奈的命运。
“叫醒她么?”孟浅锋提着药箱出来的时候,韩霜问。
孟浅锋摇摇头,将药箱交给杨震,把在躺椅中熟睡的未央抱起,轻柔的包裹在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又很轻巧,让他有些惊讶。抱起她的时候,她有一刻的不安稳,让他以为她会醒来,结果,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着了,脸上还带着他所不了解的满意微笑。
出了韩家大门,夕阳从后面投了一个大大的影子,火烧云滚滚的燎燃半边蓝天,街上的行人车辆也渐渐少了,感觉上,有一种凉秋的豁然开朗。太过空旷的世界,让他的心情有了一种陌生感,他轻轻抱住的柔软温暖,让他品尝到一种喜悦,几乎天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她的长发随风向后飘去,有的粘在他的胸前,有的达拉在他的手臂上,还有一些微黄的头发,飞在空中,与他的发相纠缠。他低头去看怀中的未央,粉白的脸庞,在阳光的照映下,带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黄色,无论是她平日里有神的大眼,还是现在安静了未再说话的红唇都显得太过单纯,太过无害。
他突然露出了悲哀的神情,面对这样的她,他不知道在她心目中他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不知道要如何、要如何去做,才能保护她啊……
抱她入车,盖上一层裘皮,转头对驾车的杨震低语:“走吧。”
“啪!”长鞭在空中一甩,发出清脆的拍打声,又是一段旅途要走。
天全黑的时候,马车到了孟家庄。
未央刚刚醒来就发现气氛凝重,她掀开身上的裘皮,坐起来,“怎么了?”她问开窗望着外面的孟浅锋,他回头,看她:“出事了,家里的灯全亮着,一定出了什么事。”马车一停,他翻身跳下去,转身再次把裘皮披在她的身上:“外面冷,小心着凉。”
“四爷!四爷回来了!”远远的就听见孟庆的声音,然后,火光一片,向这里涌来。
“四爷!四爷!”一片人,扑通扑通的跪下来了,孟庆扯着他的袖子,“四爷,赶紧、赶紧上
客厅去吧!人命关天。”
“怎么了……”他弯腰去扶,回头看看她,见她穿了裘皮才下车,稍微安心了点。
“五爷啊……五爷和兰越姑娘的事情被老爷夫人知道了,现在正在会审哪!老爷,大夫人,三夫人,几位爷都到齐了,您赶快过去救人啊。”
孟浅锋脑袋“嗡”的一响,抬腿就往府里跑:“未央!你先回去。”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庭阁回廊从眼前闪过,他的脚步急促而凌乱。“怎么这么快?让我毫无准备。”他自问,却无人回答。
“孟伯,五爷和兰越怎么了?”未央和孟庆,连带着一群下人们随后进门,未央问。
孟庆还没回答,旁边一个家丁凑过来说:“这位大姐还不知道吧,五爷下午的时候就带着兰越
去大夫人面前求婚,请大夫人把兰越姑娘赠给他,还说两人真心相爱,情投意合,除了兰越五爷再也不要别人……嘿,当时我就在旁边站着哪,场面精彩的很,大夫人当时就恼了,立即把兰越管拖下去关了起来,五爷可就被审到现在。”
“哎!这五爷真是,好端端的兴什么事情?都忘记原来四奶奶的悲惨……”另一个家丁刚说到一半就被捂住嘴。
“你啊,还提这些子个事情做甚么?”
四奶奶……未央默念,就是孟浅锋的母亲吧,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想问一下,他又记起了他无奈的叙述母亲与自己的贬低态度。她很想知道,那个似乎成为禁忌的故事。
她抬头,府内的灯光耀眼如白昼,孟五和兰越的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