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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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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和白笙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
填坑抛出这道选择题的时候,宋望舒的精神甚至恍惚了一下,艰难平衡的情绪也随之动摇。
这算什么意思?
既是生存,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一个,为什么又偏偏是白笙?
是必要走向,还是阴差阳错?
她有太多问题想问清楚,却根本来不及。
大脑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意识仿佛化为实质,被生硬的抽离出了一部分,身子也随之冰冷。
“滴”的一声后,一直徘徊在脑内的填坑便下落不明。
随之而来的,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宋望舒心下了然。
填坑似乎真的畏惧徐之山,两人甚至不能在同一空间出现。
这就是超维的实力吗?
那么,她一个试验品,又要拿什么来抗衡?
难道她和白笙真的要牺牲一个吗?
那……又凭什么是他们两个。
不甘和愤怒反复交织,宋望舒自知是个理智的人,可一旦牵扯白笙,就失去了全部控制力。
那是她的底线,是超越生命的存在。
思索的间隙,徐之山已在宋望舒面前站定,他身上带着好闻的檀香味,比初次见面时的更重一点。恰巧宋望舒对香味极其敏感,依稀能分辨出袅袅檀香下被刻意压制的玫瑰。
和萧杜若身上的一样。
他刚才和萧杜若见面了,又刻意避着她?
宋望舒在心里分析着徐之山的行为,却又着实看不懂他。
正想入深沉之时,一双冰冷的手,猛地握住了她的脚踝,像是酣睡时,被一条冰冷的蛇突然缠住了小腿,宋望舒的汗毛几乎要炸开,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以一种奇怪的节奏奔波。好在她习惯了在面对徐之山时带上一点本能的提防,这才没有大呼小叫的弹起来,但身体还是下意识颤了颤。
这点细节自然瞒不过徐之山的眼睛。
握住宋望舒脚踝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向上,指尖一点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攀爬,细心的占据着每一寸。
几乎是折磨。
宋望舒的后背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她猜得到,这是徐之山的刻意试探。
填坑刚才已经告诉她了,徐之山给她注射的,是可以暂时控制她的药剂,注射后,二十四小时内她都不会清醒,还会一点点清除记忆。那药剂极为特殊,即便是填坑,也不一定能把陷入沉睡状态下的她唤醒。
可……药剂却被人调换了。
填坑遗憾的表示,调换试剂那会,它没听到宋望舒的呼唤,保持在休眠状态,也就没有留意到她有什么危险。
宋望舒却已自行锁定了方向。
现在整个昕锐国际都不再对外开放,二十七层更是密不透风,能到这里的,就只有三个人。
徐之山、萧杜若、川。
川自来对徐之山唯命是从,能暗中调换药剂的,想来只有萧杜若。
可是,萧杜若明明很厌恶她,为什么又要帮她?
难道是和填坑有关?
试剂输入之后,她就会沉睡过去,连填坑都无法唤醒她。
那么,宋望舒大胆推测,萧杜若此行是不是为了让她和填坑取得联系?且保留艰难找回来的记忆?
宋望舒的大脑从未运转的这么迅速过,冥冥中似乎还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已非原本的故事,都在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现在,才是她真正决定自己命运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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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醒吗?”徐之山淡淡说着,手却没有停,一点点上前,直至落在了她的腰间。
他的手烫得惊人,像一块烙铁,几乎无法忽视。
宋望舒叫苦不迭,眼前像是突然出现了两条路,全都被乌云环绕,一条是继续假装,赌徐之山不知情。另一条则是幽幽转醒,佯装无辜。但以徐之山这多疑的性格,无论怎么选都有些冒险。
“小舒,你不擅长骗人的。”徐之山放在宋望舒腰间的手又加了点力气,似是准备把她抱起来。
宋望舒:……
还未行动便被拆穿。
在徐之山面前,似乎所有伪装都没有用。
几乎毫无挣扎,宋望舒便软绵绵的,被徐之山拥在怀里,被那浓郁的檀香味紧紧包围。
几乎是本能反应,咳嗦声自然流露了出来,无法掩藏、
宋望舒掩着唇,大脑高调运转后,便是彻底的心虚。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冲。”她只能若无其事的做出一副嫌弃、抗拒,又无辜的表情。
落在她腰间的手却僵了一下,宋望舒抬起头,能看见徐之山眸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宋望舒却恨不得咬唇。
她竟在这种情况下,下意识说出了当初的她,被徐之山带到二十七楼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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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年轻稚嫩的女大学生小宋,不过是个普通的兼职助理,对这个圈子既是向往,又是畏惧。但好在她并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在看出徐之山对她没有恶意时,还是大着胆子和他搭话。
第一句便是“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冲。”
第二句呢?
宋望舒皱了皱眉,刚才徐之山的表情变化是个机会,她不会错过。虽然极其厌恶这种方式,但为了不久后能和白笙见面,只好顺应着猜测,暂且迎合。
她说出了和过去再次重叠的第二句:“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人的一生有多少期待呢?
过去的徐之山从来没有想过。他只知道,他一个人曾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像是深陷在一片黑暗里,再也看不到光亮。
可有人告诉他,人总要追寻点什么,才会有生存的意义。于是他开始选择停留,开始给自己寻找生存的意义。那时候,他遇见了一束光。后来很多年,他也都在追光,但可笑的是,他曾经追错了光。
于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把他曾经错过的光再捕捉回来,即便让很多人诟病都在所不惜。
他有能力做到,也成功的做到了。
即便现在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的成功率很低。面前的女孩,只不过是在模仿过去的模样,是在坏心眼的欺骗他,又或者,想要趁机抓住他的软肋。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出了各种版本,可还是为了那一丝希望,愿意把所有的理智全部抛出。
“小舒,我的小月亮。”徐之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颤抖的可怜。
宋望舒愣了一下,原本并不想回应,可看到他这样哀求般的目光,又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刻意做出一副懵懂模样,无辜地看着他。
“你想说些什么?”后面的细节她几乎都要忘,只能大概寻到一个方向。
她有时候也会好奇,过去那个被藏起来的宋望舒,到底有没有对徐之山动心?
答案当然是有的。
在她曾经最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徐之山的出现,像是清晨即将起床时突然做的一个梦。
梦境旖旎绚烂,几乎可以缘定三生。可她却因做梦而身体疲乏,精神不佳。就在起床的那一瞬,惦记着要和别人分享梦里的故事,却又在开口那一瞬,把梦彻底丢掉。
再提及时,只是曾经做过了一个梦。
两个人相处的细节,流逝在时光里,早已无法复刻。
她只知道,在刚遇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曾给了她能满足一切少女心的宠爱。曾帮她度过了家里的困难,资助七月读书,曾给她画过一个梦幻的梦。
或许人生没有所谓的圆满,在得到物质上的需求和虚荣心的满足后,她便失去了自由。
她的方圆之地只剩下了二十七层。
她这才发现,那个人口口声声说的爱,是近乎偏执的占有,是想斩断她的翅膀,把她囚禁在身边。
美梦在一夕之间,又成了噩梦。
最可怕的是,身边还有无数人,或嘲讽或憧憬地看着她。
她曾经坚定的给自己洗脑,要坚信徐之山还爱她,不然这么久,他身边怎么会只出现过她一个女人。不然她怎么会在午夜梦回时,总是能看到他对着她发呆,眼神骗不了人,那粘稠的爱意和珍惜,她只是想了几次,就为之颤动。
可后来,现实告诉她,她不过是个替代品。
他在看看她的时候,是透过她,在思念着另外一个人。
后来便是从姚蔷薇那里听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言语,看到了怀表里那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表现的极为镇定,就像是从未撞过他们的那一次争吵。而徐之山也从未放在心里,依旧若无其事的对她好。
她表面上从不提及那个人,似乎是觉得自己没资格,懂事,乖巧,像是个最合格的金丝雀。
但私下里,却翻山倒柜的寻找了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几乎成了心病。
直至那日,几乎从不醉酒的徐之山意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嘴里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小若。”
她的手颤抖着,艰难忍住掉眼泪的冲动。
趁着徐之山睡着,她开始疯狂般的翻找一切和小若有关的东西,那个名字像是被抹去一样,没有半点痕迹。
她又想起徐之山初次带她参加的那场晚宴。那时所有人都是看她,好似她是个被王子选中的特殊女孩。
只有孟芷看她最久,眼神先是欣喜,又是怨恨,那么复杂,像是认识了她很多年。
她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找到逃出去的机会。失魂落魄的时候,徐之山突然对她加倍宠爱,甚至要公然为她庆生。
只是生日那一天,她不能露面。
多讽刺。
因为她生日而举办的宴会,她这个当事人却不能到场。
她跪在窗前看了许久,终于寻到了孟芷。又趁着徐之山离开的间隙,在电梯那里拦截到了孟芷。
一个被刻意掩藏的真相,终是被彻底拆穿。
……
“我想说,小舒,我爱你。”
明明,过去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