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不是烂尾文的正确打开方式》自矜

68、坠落

　　过去的徐之山，从不会这般情绪外露，像是一片无人能抵达的深海。
　　她跌跌撞撞的试探，想要看清什么，可海底世界竟如此遥远。她站在陆地，她无法入海，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记得，那时候的她，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发了很久的呆。

　　他没说话，只会挥挥手，让带她过来的川退下，然后用那双狭长的凤眼盯着她看了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眸中看不清的情绪一点点化开揉碎，辗转成了小心翼翼的温柔。

　　宋望舒不记得那时的心情，再经过后来一次次重生后，这段记忆更是被抹得干净。
　　可如今的她，再代入那时的视角，也会念起那一瞬的心动。

　　徐之山半敞开怀抱，做出一个迎接她入怀里的姿势。

　　“过来。”
　　这才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温柔，又带几分诱惑。

　　那时的她没有上前，他也没生气。

　　她不到他身边，他就主动过去。不短的距离，这长腿男人就走了几步，长臂一舒，她就入了他的怀里。

　　那时徐之山还没有变成阴晴不定的怪人，偶尔来了兴致，还会逗逗她，乐此不疲。

　　感情的开端都是美好的，只是在时间的打磨下，终会被洗练成不同模样，谁也无法预料后续，谁也躲不过。

　　那不过是偷过来的一段时间。
　　于她，于他，都是噩梦。

　　.
　　宋望舒以为，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回顾那段过往，可有些疼痛是刻在神经里的，只要偶尔想起，就会精准牵扯出那一根，一点点拉扯出痛感。

　　过去，是痛在他不爱她，又把她当替身，随意的禁锢在那里。
　　现在，是痛自己曾有一段如此晦暗的过去，痛那个可怜无助的自己。

　　“徐之山，你后悔过吗？”不知是在扮演上一世那个脆弱无助的宋望舒，还是思虑过头，她忍不住泄露了情绪，这一句说得格外颤抖。

　　问完后，却有些恍惚。

　　都过去了，有没有后悔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过是在今后的日子里，强行多了点释怀。

　　在这动如参商，支离破碎，没有准则的世界里，能遇见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活着，白笙一定在等她。这次，她定要奔向他，才不辜负他一次次的找寻。

　　“不后悔。”几乎没有犹豫，徐之山就给出了答案。
　　可话音刚落，却头一回觉得心虚，就连宋望舒那双黑亮的眼睛也不敢再看下去。

　　后悔，那是什么？
　　他从未经历过，也不愿经历。

　　他只知道，他这次不会输，也不能输。

　　.
　　许是宋望舒不哭不闹，如瓷娃娃一般的模样，让徐之山又想起了过去的小宋。连带对她的限制也放松了一点，虽然仅限于扩大了一点活动范围，和能打开窗帘。

　　宋望舒从未要求过什么，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和徐之山说过话。

　　徐之山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碰她，只是把她留在视线范围内，或看书，或对着电脑办公，或直接默默看着她。

　　她大部分时间都会装睡，每每闭上眼，周身又会出现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清楚，是徐之山正在暗自观察她。
　　可一旦她睁开眼，这种感觉又会消失殆尽，好像那一瞬只是她的错觉。

　　她有心想找填坑问清楚，可就连洗漱，去卫生间，徐之山都要在门外等候，像是变相囚禁，她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半个月了。
　　从她醒来已经半个月了，没办法记录时间，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方式，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每天天亮，就在枕头下放一根头发，以此计时。

　　待她看到那场初雪，已是满地雪白逐渐消逝之时。

　　宋望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些迷茫。

　　于这个世界，她就像是不合时宜的一场雪，因其特殊性，总会吸引一些眼球，显得分外珍贵。
　　可雪花……终究会逝去。

　　宋望舒颤巍巍地探出手，把手掌贴在玻璃上，外面很冷，皮肤贴上后，会在窗上留下痕迹。慢慢移开，痕迹还在，她就这样反反复复，像是在玩着一个只有自己才懂的游戏。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她只穿了白色睡裙，徐之山也只准备了这些。
　　在宋望舒眼中，他是一个荒唐的疯子，乐此不疲的玩转在角色扮演的游戏里，借此来安抚心结。

　　可他越是这样，心结便会越深，几乎成了魔咒。

　　“在干嘛？”徐之山冷不丁的开口。
　　宋望舒的肩膀一颤，手指不留痕迹的在玻璃上抹过，把刚才留下的几行文字涂成了一颗黯淡的星。

　　“没什么。”她没回头。
　　肩膀上却突然多了一点重量，一件兔毛大披肩落在了肩头，随之而来的还有徐之山的手。

　　“小舒，你恨过我吗？”

　　在几乎默契的达成共识，闭口不谈爱与恨的一段时间后，终是徐之山先沉不住气，问出了这一句。

　　宋望舒没回答。

　　潜意识里，她理智的把过去爱过徐之山的替身小宋和现在的她区分开.她们虽然就是同一个人，但意识不同，思维方式不同，追求方式不同。

　　她没办法为过去的宋望舒决定什么。因为她看到的，都是现在的宋望舒，撇开了过去，以另一个视角，似过客一般浏览后做过的评价。或许还保留了一些感觉，但已经不重要了。

　　徐之山的眼神却有些受伤，终是自嘲地笑笑。

　　“那就是恨我吧。”
　　“没关系，我这次，只想你好好活着。”
　　是近乎祈求般的语气。

　　宋望舒侧过头，有些看不懂他。
　　这句话任谁说都可以，偏偏在徐之山这里，变了味道。

　　他们不该是能说这些的关系，至少现在不是。
　　可徐之山眼里的悲伤却是如此鲜明，不带任何渴求，却又带着颤动的不安。

　　某一瞬间，她竟觉得他看起来孱弱苍白，无需用力触碰便会支离破碎，他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了，可她不知道是不是眼泪。

　　更何况，是又如何？
　　就算徐之山真的为她哭，她又能做些什么。

　　他像是矜贵、冷淡的小王子，在等待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花的触碰和靠近。

　　可宋望舒从来都不是小玫瑰。
　　她从未被呵护过，也没有迎来绽放。

　　她是月亮，一轮破碎的，坠落在地上的月亮。

　　“你要我做些什么？”宋望舒声音淡淡，却隐藏着哭腔。

　　她确实有些难受了，感情的游戏自来如此，一旦入局了，就难再有回头路。

　　由不得她，也由不得徐之山，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谁，就连对楚蘅的那一点怨恨，也在看到萧杜若失魂落魄时，瓦解成了另一种情绪，像是可怜。

　　“我想要你活着。”徐之山的眼眶红得惊人。他一次一句说得极其认真，没有刻意，没有过于煽情，像是在平静诉说着一个事实，诚恳的不像话。

　　宋望舒的指尖在落地玻璃窗上划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到了最末端，她的手堪堪停下，犹豫着，转动手腕，在那里留下了一个问号。

　　“你要我活着，所以把我关在这里，让我远离其他人。多可笑，你知道什么是对我好吗？”宋望舒索性也不假装了，这没有效果，这个人也不会在意。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自我为国王，其他人，都是要对他低头臣民。

　　徐之山落在她肩上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他在她面前总是这样，看起来冷静克制，但又总会轻易失去了自制力。

　　“喜欢不是占有。真正对我好，是尊重，是支持。”宋望舒转过身，看着徐之山迷茫的眼神，笑得格外轻松，“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为什么要跳下去吗？”

　　徐之山眼眸一颤，心底突然涌上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恐惧感，快要把他吞噬，
　　他突然不敢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宋望舒却一点点占据上风，笑容得体，好似在一瞬间脱胎换骨。
　　“因为我想放弃了……”

　　“别说了。”

　　“那时候的我，就是宁愿死，也不想留在你身边。”
　　她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了让徐之山痛得几乎疯狂的话。说完，便轻声笑了出来。

　　她拥有着和上一个小舒几乎重叠的皮囊，分明就是上一次陪伴在他身侧，小心爱着他的柔弱小白花。
　　可徐之山却分明看到了另一个光鲜亮丽的灵魂。

　　他能分清了。

　　雨夜里的小月亮是无瑕的，她坦坦荡荡，不沾染一分俗世的尘埃，他却想要染指她。
　　突然出现的杜蘅是狡黠乖张的，像是一只刚入世的小狐狸，鲜活、灵动，他静如山水，无心情爱，却还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上一世的小舒是苍白的，他只是在人群里瞥了她一眼，就被她带走了所有的注意力。明知道那是徐青山刻意做的陷阱，却还是坚持把她带到了身边。

　　她偶尔会像杜蘅一样明艳，但更多时，安静的像他触碰不到的月光。

　　他能看清了。
　　可越是分辨的清楚，心里的疼痛感便越是清晰。好似泛滥的海啸，一重重压过来，他在最下方，被淹没，快要无法呼吸。

　　宋望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从醒来后，便似暗无天日，就连表情也几乎停滞了。
　　可现在，她在他面前笑了，是为了嘲讽他。

　　“你也会害怕吗？”宋望舒依旧在发动着攻势，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她不会再犹豫了。

　　“其实我想了很久，也找不到你喜欢我的原因，现在，我似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