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呓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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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M懒懒地一笑，再泯一口酒。
对了，喝到这个程度上，已不需再加酒量，醉是不容置疑的。
可是她聊胜于无似的，泯了一口。说，你们争着往笼子里跳，我却想往笼子外走。
她再一口。可是我害怕啊，害怕笼子外的风雨，我怕。
她笑了，胸口起伏很大，抽气地笑了，我想阻止她，我不忍心看下去，也不想见她放纵。可是她就这么肆意地笑下去，她不需要我的阻止。
就这样，不过半分钟，她已流下两行眼泪。
我松松地攥了纸巾，准备递过去。
而她，怔了怔，用右手食指，摸了摸脸上的液体，然后用手背狠狠擦去。我以为她不会继续哭了，不会再喝了。好，我不习惯对应这样的场合，我闷闷的，看着，也许等M清醒，她也会觉得些微尴尬和不该？
可是，现在，我还是显得沉默，我等着她的倾诉或者说，是发泄。
M抹净了脸，还残留着痕迹。
她呆呆地看这双手，看着应该挥发掉的咸咸液体。那种东西，应该不会留存太久。
她猛地拿起杯子，大喝一口，一直灌到见底。我警惕了一下，幸好那里面的酒被她慢慢泯了许多。
她仰起脸，面孔显得痛苦。似乎错望这杯中物原来这么少。
哒！
杯子放下时，她已泪流满面，胜于前一刻那两行清泪，原来是洪水大发。她亦开始呜咽。她嚎啕大哭，我几乎想问她为什么哭，想安慰她，叫她别哭。然而这些都没发生，因为我也不想她憋在心里，这个时候哭泣比说话重要。
也许我是不想问。我突然也觉得，眼睛发酸，有些羡慕她能那样发泄。我们都知道，第二天，我们又还原成人，没心没肺，要么装成白痴一个。
M，M，别哭了，别把眼睛哭肿了。
她摇头又摇头。说不听了。我想约哥哥出来喝酒，可是怕自己的情境被人知道，我宁愿没人知道，可还是需要一个人能理解我，靠近我，过完今天，就能离开我，带着我微不足道却很重要的秘密远走他乡，让我好好遥望，好好回忆，慢慢遗忘。
我是那个人吗？
M说，我不知道。只是，这个时间遇到你。
哦。
你有别的朋友吗？
M说，有，他们都想进笼子，他们在另一个笼子里想进我这样的笼子里。我们都是鸡，都是看不惯现在的鸡，我们都想拍拍翅膀飞到别处去，可是不像天鹅那样，我们翅膀是残废的。
不，也许只有我是残废的。
M补充了一句。
我本来有些闷，现在更闷了。M你有什么好闷的，家庭很好，什么都好，也许就是残废了那么一点，可是你没必要这么苦闷啊。原来我也醉了。醉在这个弥漫苦闷、迷幻的空间，明明有大门，有走廊，可是我却看不到道路，太奇怪了，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M你是什么人，我为何在这里遇见你。
M说，不说话了，一说话，我就闷了，我想哭，想喝酒，想一边喝酒一边流泪，把自己忘了，把很多事忘了，我要醉生梦死，我醉死算了。
傻瓜，M你是个傻瓜。我说。
是，我是个傻X，我是疯子。你听我说话就好，我不想惹恼你，你会离开我，我现在还不想你离开我，我希望你听我哭，听我说，真的，我对你没有恶意。
M啊……
我有些怜悯。这样的女子，她一定不会缺爱，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她如此寂寞。谁在这个时刻抛弃了她？谁在这个时刻忘记了她，她会跑到这里来借酒消愁？我不知道，我只觉得，那是个错误，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她需要我事后离开并忘了她。M，M，我来爱你如何？
或许，下一个让她寂寞的人，就会是我。美丽的花朵，最好不要采摘，我终于明了这样的道理。
因为好看，才会狠狠地痛，狠狠地伤害。
没有人能得到而不付出代价的。M，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嗯，我知道……
可是M又哭了。这次是轻轻地啜泣。她渐渐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才悲伤。
酒酒，我要酒。
好，我给你买酒。我看你喝醉。你真的觉得那是你想要的吗。
M抬头，说，你也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大家都是坏蛋。
我说完，她马上又嘤嘤地哭了。
M，你要我拿你如何？
M，你搞得我也想哭了。
可是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触景伤情，不是你害哭我的。
M的嘴角扯出一点点笑，她是皱着眉头的。我已经用手捂住了脸。我深吸一口气。
你没哭。你骗我。M说。
我不能哭，我哭了，你怎么办。
你的眼睛，很好看。M说。
我错愕M的答非所问。我的眼睛好看。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个我。M咯咯地笑了。
我也终于笑了。M，你笑起来像天使。
M说，你是个坏蛋。你说我笑起来像天使，因为我闹起来像混蛋。
哈哈哈哈。我大笑。
M也笑了。
我们再一点点地用舌头触碰了酒杯，幽幽地，收去了刚才肆意的气氛。
我们陌生地相爱吧。
好。我答应M，这个时候，我真的思考不了了。
我爱你，明天你就要走了。
嗯。
你会想我吗？
也许。
M说，不你用想我，你想我，我会觉得烦躁。
好，我不想你。我现在想你，走的时候就不想你了。好不？
M说，你是个高手。我以后不想见你了。
我笑笑，稍稍抬眼看她。结果发现M，又是一行泪从右眼角流下。这次是默默地，我内心有某种东西被撼动。
M，对不起。对不起。
不，没人对不起谁。真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只是人们没发现，人都好面子，需要一个出口。
M，你这个女子，我该如何是好。
M说，其实，天下女子都一样。真的，这是老神仙告诉我的。
哎呀，M……
天快亮了，我们，散吧。
我说好。
女子说什么都不要，都是骗人的，她们怕什么都得不到，说才说那些谎话。好安慰自己，好隐瞒世人。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M。
你，以后喝酒，千万要找人一起，像我一样。别一个人。我得走了。你走吧，我看你先走。
好。
我干脆地拿过外套，轻飘飘地，浮了出去，可是脚步却铅沉沉的。
我怎么出去的，我也忘了。
我只是知道，以后，一个人伤心时，不再对着镜子，自斟自饮。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呓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