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85、第 85 章

　　车在一条空旷的道路上靠边停下了。
　　“阿澜，这里没有摄像头。”陆子慕转头对颜山澜道。

　　颜山澜正在跟母亲聊微信，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地一声抬头，陆子慕饱含期许和深情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颤，立刻便脸热起来。

　　“你……”颜山澜环顾车窗外，道路宽敞，车辆稀少，行人一个也无，道路右侧甚至是一块荒地，“这是什么地方？”
　　总不至于为了接个吻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吧？

　　陆子慕跟随她的目光将四周也打量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她的眼睛里，“前面左转有一个楼盘，我们等会去看看。”
　　“哦，那你在这里停车……”颜山澜心虚地低下了头，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陆子慕低头凑近了，小声道：“我想吻你。”说完他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庞，试探着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颜山澜放下手机，双手轻轻拽住陆子慕腰侧的衣物，微微挺身，迎了上去。

　　陆子慕感受到她的回应，呼吸变得粗重，身体向前贴紧几分，捧着她的脸深吻而下。
　　他吻得温柔又深情，仿佛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又仿佛品尝人间最甜的棉花糖。

　　颜山澜渐渐歪着身体倚在陆子慕的手臂上，意识如一片被烘暖的云，漂浮在蔚蓝的天空，懒洋洋，暖乎乎，漫卷轻舒，肆意随心。

　　久违的亲密接触让两人都有些欲罢不能，冬日午后的暖阳透过车窗晒进来，车内气氛越加的温暖倦懒，两人吻一阵停一阵，停一阵吻一阵，彼此缠绵着依恋着，柔情缱绻，蜜意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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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去看房子了，我想去晒太阳。”颜山澜偎在陆子慕的手臂弯里半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蓝天，懒懒道。
　　陆子慕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天空，回头在她发顶吻了一下，“好，你想去哪里晒太阳。”
　　“就在这里。”颜山澜坐起来，对陆子慕道:“我们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好不好？”
　　陆子慕抿唇一笑，“好。”

　　锁了车，两人手牵手沿着大马路闲逛。马路是新修的，笔直宽敞，黑色沥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雪白的道路标线整齐划一，一眼望过去让人赏心悦目。

　　道路右侧的荒地野草蔓延，黄绿色的草丛里冒出一丛丛一簇簇生机盎然的野菊花，不知名的红色果实成串成串挂在灌木枝上，远看如火焰。风吹过的时候，狗尾草便像小狗见到主人一般欢快摇曳，蒲公英的种子则告别大地举着小伞朝远方飞去。
　　冬天是一个安静的季节。

　　阳光静静照着，天地万物依照时序完成一轮生老循环，无论此前是花满枝头还是硕果累累，是烈阳高照还是秋风侵体，此刻均进入一种安宁状态，没有喧嚣吵闹，没有热闹风光，有的只是一颗成熟而静默的心。

　　一如他们此时此刻，经历了分歧和危机，两颗心都变得更成熟更坚定，反倒契合更深了。
　　随便一条马路，随意走走，晒晒太阳，看看风景，随便说点什么，随时偷亲一下，便足以勾勒出爱情最朴素最纯粹的样子。

　　不知不觉两人沿着道路转了一个弯，进入一片高档住宅区。道路右侧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不远处有一座桥连通河流两岸，站在桥上可以看见，右岸是一片被小河环绕的河心岛，岛上除几栋高楼外，其余都是别墅。

　　“阿澜，你觉得这里环境怎么样？”
　　“这是小西江那个西江岛吧？”
　　“嗯，沿着我们刚才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大概五公里就是青江，小西江在那里汇入青江，这个岛是小西江的江心岛，位置偏了点，但环境好，开发得也比较好，适合生活。”
　　陆子慕牵着她往西江岛的方向走，“这里离你现在住的枫林湾开车大概十分钟，对我们上下班来说影响不大，唯一不足的是岛上没有地铁站，要出了岛才有。”

　　“这边几栋是高层，据说可以看见青江的风景，其余都是别墅，有小部分联排，大部分独栋，我觉得我们买独栋更合适，你觉得呢？”
　　“……两个人住独栋别墅会不会太奢侈了？”颜山澜远远看着一座独栋想象了一下，犹豫着道。
　　陆子慕想了下，“我们买最小的，两百平差不多，再大的钱也不够。”

　　颜山澜透过石栏杆看着种满花草树木的院子，心里忽地一阵发毛，“我觉得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挺好的，这里我感觉夏天会有蛇。”
　　因为奶奶腿脚不便，老家的房子就在一楼，附带一个院子，颜山澜每到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陆子慕毫不犹豫就改变了主意，“那就不买这个，我们改天去看高层。”
　　“……好。”

　　两人下桥沿着江心岛外围走了走，阳光温暖和煦，落叶色彩斑斓，沿江水流潺潺，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有许多人在草地上铺了垫子或扎了帐篷，小孩和狗在奔跑玩耍，大人在聊天晒太阳，一副其乐融融的冬日画面。

　　颜山澜牵着陆子慕继续往前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走到江边玩了会水，陆子慕把大衣脱下在草地上铺开，两人面朝江水躺了下来。

　　颜山澜打开手机播放音乐，手里拿着两片橘黄落叶在面前迎着阳光翻转，落叶的脉络被照得清晰可见，橘黄的叶片变成了金黄，阳光从破碎的小洞里穿透过来，一闪一闪。

　　“老大，你看这样像不像星星？”颜山澜把叶片对准陆子慕转动着，光点在他眼前闪烁。
　　陆子慕半眯了眼睛转头看着她，微笑道:“像。”

　　空气里有枯草和落叶被晒了一天发出的清香，隔着树木有欢声笑语传来，脚下有潺潺流水声，头顶有金灿灿的阳光。
　　咫尺之间是光影下陆子慕温柔的笑。

　　颜山澜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幸福，和美好。
　　她撑起上半身，把手里的落叶轻轻覆在陆子慕的眼睛上，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下去。
　　轻柔的，饱满的，蕴含了她全部深情的，亲吻。

　　陆子慕温柔迎合她，双手缓缓环住她的腰，抚上她的脸，情不自禁抬头想要加深这个吻，哪知他稍一用力，覆在眼睛上的叶子就掉了下去。

　　刹那间睁眼，四目相对，两脸懵逼，颜山澜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扑在他身上“咯咯”笑个没完，陆子慕被她逗得好笑起来，一把抱住她翻身把她压住，手在她胳膊下作势挠了两下，“你笑什么……还笑……还笑……”

　　颜山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求饶，陆子慕停下等她平静，在她脸上唇上“惩罚”似的连连吻了好几下。
　　“你刚刚笑什么？”陆子慕继续追问。
　　颜山澜忍不住又笑了，一边笑一边推他，“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好笑……”
　　“……为什么好笑？”

　　颜山澜继续推他，“……你起来，会被人看见的。”
　　陆子慕压着她纹丝不动，“你刚才欺负我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颜山澜耳根一热，眼珠转了转，“你再不起来我就喊救命了。”

　　陆子慕盯着她，依然一动不动。
　　颜山澜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巴，“救……”
　　“救”字还没出声，嘴巴就被陆子慕捂上了，颜山澜被捂着嘴依然笑个不停。

　　陆子慕一脸无奈从她身上离开坐起，颜山澜扒着他的手一翻身也坐了起来，得意地笑。
　　“小狐狸，狡猾的小狐狸。”陆子慕被气得莫可奈何，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颜山澜冲他做了个鬼脸，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别生气嘛，我不笑你了。”

　　陆子慕又笑又气，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两下，小声道:“等晚上回去你没力气了我也不笑你。”
　　“流氓！”颜山澜脸一热，在他胸前推了一把，转身准备站起来。

　　陆子慕手一勾，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圈住，眼神意味深长，“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不要。”颜山澜推了两下推不动，想了想朝陆子慕身后看一眼，故作正经低声喊道:“有小朋友过来了，你快松开。”

　　陆子慕一错神，颜山澜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开几步，朝他大笑，陆子慕知道上当了，起身追上来，两人你追我跑嬉闹一阵，直到真的有人走过来才停下。

　　重新在衣服上并排坐下，颜山澜抱住陆子慕屈起的双膝，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看着远处的江水、高楼和缓缓西斜的太阳，跟着手机里播放的歌曲随意哼着。

　　陆子慕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安静地听她胡乱哼歌。
　　时光像江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过，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厮磨了一个下午。

　　太阳穿过高楼放出几道金黄刺眼的光芒时，陆子慕伸手挡住了颜山澜的眼睛。
　　颜山澜抓住他的手，转头看着他，笑问:“老大，你是不是也喜欢看日落？”
　　陆子慕轻轻点头，“嗯，很喜欢。”
　　“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喜欢？”陆子慕不答反问。

　　“因为我觉得日落是这个世上最美的风景，你永远也猜不到每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天空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只天空，还有建筑、山峰、江河、大海等，甚至是人，都会变一副模样，充满惊喜和梦幻，太阳简直是这个世上最神奇最有魔力的东西了。我之前有一段时间每天下班了就出去拍日落，江边，湖边，山上，楼顶，我都去过，最美的是夏天暴雨过后的日落，云彩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你一个人吗？”
　　“嗯，我会提前选好合适的拍摄点，这里我也来过，夏天最好拍日落的位置在我们过的那座桥上，可以拍到太阳正好落在江心，很美。有时候我会骑车追着太阳跑，骑得累死，太阳最后还是下山了。”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颜山澜止不住有些兴奋。
　　曾经她是一个没有特长没有突出优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热爱什么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读书、谈恋爱、工作，都是跟随大众意识顺其自然发生的事情，若是初恋没有失败，或许她也会继续顺其自然地结婚、生子，遇到一些烦恼和困难，也收获一些零碎的幸福，或许平淡或许波折，但最终过完千千万万个普通女孩的一生。

　　到今天，颜山澜终于可以承认，跟宋豫章分手，是命运对她的特殊眷顾，因为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认真思考命运这个东西。
　　她开始了解自己、认识自己，开始审问自身并反观四周，开始思索什么是做真正的自己，开始走上一条痛苦而艰难的精神独立、人格独立的道路。
　　这条路黑暗又漫长，有时候她会畏惧，会逃避，但她从来不曾退缩。

　　不断的审问自身，不断的学习思考，不断的探索尝试，她逐渐找到自己内心真正涌动永不会熄灭的热爱，她热爱这个瑰丽绝伦变幻莫测的世界，在那段追着日落跑的时间里，她重新找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结，重新找到与真正的自己平和相处的方式。

　　但不知为什么，直到今日她才真正豁然开朗，大概是因为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安静陪她一起看日落，大概是因为知道他能听懂自己当时的心境，也大概是因为，她开始渴望有人真的懂自己。

　　颜山澜打开手机微博把自己以前拍过的日落照片翻给陆子慕看。
　　“老大，你知道关于日落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陆子慕想了想，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问:“是这个吗？”
　　颜山澜把他推开，嗔他一眼，“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觉得关于日落最浪漫的事情就是，我们在这里看日落，地球另一边的人们在看日出，同一件事情，地球的两端，日落是结束，日出是新生，结束与新生其实是一体的。是不是很有哲理又很有诗意？”
　　陆子慕眼角含笑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假如有一对爱人他们身处地球两端没有办法在一起，他们思念彼此的时候一个看日出一个看日落，那太阳落下和升起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距离彼此最近的一刻，就好像无形中有一条线连通了他们的思念，让他们可以感受到彼此，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陆子慕依然笑而不语，颜山澜被他笑得有些心虚，后面这段纯属她自己瞎编的自我感动式爱情故事，一股脑说出来没有反应也太尴尬了，她直起身体抓住陆子慕的手臂，凑到他面前气呼呼“逼问”:“说，是不是很浪漫？”

　　陆子慕忍不住轻笑出声，揽住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方道:“是很浪漫，不过我觉得不能算是最浪漫。”
　　“最浪漫是什么？”
　　“最浪漫是我们现在这样。”
　　漫天黄昏里，伴随话音落下的，还有陆子慕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