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44、第 44 章

　　颜山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父亲在门外喊她：“阿澜，欢欢来找你了。”
　　“颜山澜，开门。”夏欢在门外喊。

　　颜山澜翻身坐起，朦胧起床，打开门。
　　“大姐，几点了，你还在睡觉？！”夏欢对着她大声嚷嚷。
　　“几点了？”颜山澜抓了一下头发，转身往床上一趴，伸手去摸手机。
　　“十一点了！你不去参加彤彤的婚礼吗？”

　　“去。”颜山澜抓起手机，黑屏，昨晚跟陆子慕聊太晚了，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手机估计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爬到床头给手机充电，翻身平躺伸了一个懒腰，冲夏欢笑道：“不是还有时间嘛。”

　　夏欢翻了个白眼，“我不来叫你，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好了，你出去，我要起床换衣服了。”
　　“你快点啊。”

　　夏欢走后，手机开机，来电显示有陆子慕的未接电话，点开来看，昨晚他们居然聊了快六个小时，三点多的时候陆子慕还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估计那会手机已经关机了。
　　电话回过去，陆子慕很快就接了。

　　“你醒了？”陆子慕的声音听着有些慵懒。
　　“嗯，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手机没电关机了。”
　　陆子慕轻笑，“我知道，你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颜山澜又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你呢？”
　　“我也睡得很好，刚醒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颜山澜嘿嘿一笑，想起夏欢在等她，便道：“老大，我等会要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发小在等我一起去，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嗯，好。”

　　挂了电话，颜山澜小小地发了一会呆，心里充盈一种暖洋洋的甜蜜，抬眼看窗外，秋阳明艳，照着桂花树叶闪闪发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

　　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颜山澜想起昨晚跟母亲吵架把她气哭了的事情，屋里找一圈，母亲不在家。

　　“爸，我妈去哪了？”
　　“她跟你姑姑出门散心去了。”父亲擦着双手从厨房走出来。
　　“爸，我昨晚是不是把妈妈气得伤心了？”颜山澜小声地问。
　　父亲望着她，眼里既疼惜又生气，重重叹一句，“你呀！”
　　颜山澜垂下眸，扁着嘴不说话。

　　父亲从餐边柜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包饼干递给她，“先去忙你的吧，等回来了再跟妈妈道歉，你妈她也是担心你再遇到不好的人，你说那样的话就不应该了。”
　　“我知道错了……爸你帮我多劝劝，等我晚上回来给她买她喜欢的小蛋糕。”
　　父亲欣然一笑，连连挥手，“去吧，去吧。”

　　颜山澜这几年几乎每次回老家都要参加至少一场婚礼，同学里留在老家的几乎都结婚了，留在外地的倒是还有几个没结婚的，颜山澜是其中之一。

　　韩彤彤在她们高中的时候当了一年班长，人缘很好，所以这次她办婚礼，高中同学来了大半，整整坐了三桌，算是这几年人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高中毕业已经十年有余，大家的面貌神态都有了很大变化，谈论的话题不是学生时代的回忆，就是现在人生渐入中年的生计。

　　夏欢是个社交达人，颜山澜则只混小圈子，跟相熟的几个老同学寒暄热络一阵后，她就只管安静坐下吃酒席。

　　有时候她不得不感慨，她身边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都跟她性格截然相反，夏欢是，孙思思和唐筱娅也是，或许互补才能成为朋友。
　　但谈恋爱可能需要相似多一点，就像此刻正在举办婚礼的这对新人，从他们播出的恋爱视频，到现场的甜蜜互动，可以看出来他们一样的积极乐观，一样的痴迷学术。

　　“如果连学术观点上的根本分歧都不能让我们分开，我想，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了，自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是最懂彼此也最珍惜彼此的人，所以，我求婚了。”
　　这是新郎在被问到什么时候决定求婚时说的话，许多人都被这话逗笑了，颜山澜却第一次在参加婚礼时生出了感动的情绪。

　　因为相似而相爱，因为相爱而包容，最懂彼此也最珍惜彼此，这可能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了。
　　她想到了陆子慕，她忽然有些想见他。

　　就在这时，陆子慕给她发来了消息。
　　陆子慕：【婚礼开始了吗？你要少喝酒。】
　　颜山澜：【开始了，我没有喝酒。乖巧.JPG】
　　陆子慕：【那就好。很棒.JPG】
　　同系列表情包。

　　陆子慕：【我现在准备去机场，下午四点半到江城。】
　　颜山澜：【不是后天才上班吗？】
　　陆子慕：【我想早点见到你。】
　　颜山澜莫名觉得耳根一热，抬头扫一眼周围，大家都在举杯言欢，没有人注意她。

　　颜山澜：【我今天回不了江城，下午答应了参加同学聚会，晚上要一起吃饭。】
　　陆子慕：【没关系，你明天再回，明天我去接你。】

　　颜山澜忽然想逗他一下。
　　颜山澜：【老大，我可不可以请假在家里多待几天？】
　　对面等了一会才回消息过来。

　　陆子慕：【请假理由是什么？】
　　颜山澜：【上班好累，领导好凶。瑟瑟发抖.JPG】
　　陆子慕：【那我考虑下给你调整项目。】
　　颜山澜：【领导还总是故意针对我。】
　　陆子慕：【……】

　　颜山澜抿着嘴偷笑，陆子慕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大厅里人多嘈杂，她接通电话，起身走到厅门外。
　　陆子慕开口便问：“真的想请假吗？”
　　颜山澜忍着笑问：“可以吗？”

　　陆子慕沉默了，片刻后干脆利落拒绝了她：“不可以。”
　　颜山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子慕又道：“你明天不回来，我就去泽县找你。”

　　“你又不知道我住哪。”
　　“泽县不大，你说过你家小区在河边，我沿着河慢慢找，总能找到。”
　　颜山澜：“……”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了。”
　　陆子慕笑了，“我总有一天要去的。”
　　颜山澜扁嘴一笑，“那还早。”

　　陆子慕没接这个话，而是问她:“下午同学聚会人多吗？”
　　“估计有二十多个人。”
　　陆子慕沉默了一瞬，叮嘱她:“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喝酒。”
　　“我知道，都是很多年的同学，没事的。”
　　“嗯，好。”

　　挂了电话，颜山澜在门外甜品摆台前站了一会，一时兴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甜品照片，又在微信上跟陆子慕闲聊了几句。

　　转身准备回大厅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那人站在大厅前门外，穿着伴郎服装，冲她笑了笑，朝她走过来。

　　“阿澜，你好。”
　　颜山澜想起来了，是几个月前见过一面的乔冬凌。
　　“你好。”

　　“没想到这么巧，你是来参加婚礼的？”乔冬凌指指婚宴大厅，他今天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不少。
　　“是，新娘是我高中同学。”
　　“我和新郎是高中同学。”

　　颜山澜只是笑笑，乔冬凌还想说什么被一声呼唤打断了，两人回头，韩彤彤换了身衣服和新郎一起从设在旁边的化妆休息室里出来，看见两人后，她们往这边走来。

　　“阿澜，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韩彤彤问。
　　“我同学这么大个伴郎不是人是吧？”新郎笑着抬杠。

　　韩彤彤哈哈一笑，冲乔冬凌道歉，“不好意思，你们俩认识吗？”
　　乔冬凌回她：“之前见过一面。”
　　韩彤彤饶有兴味的目光将两人扫了一遍，“相亲？”

　　颜山澜尴尬一笑，打岔道：“彤彤，你换这身衣服是要去敬酒了吧？”
　　“啊，对，你快进去吧。”
　　“阿凌，先帮忙一起去敬酒，回头让彤彤再给你们介绍。”

　　乔冬凌没说话，跟着韩彤彤夫妻俩往大厅前门走了，颜山澜转身，一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段昱。
　　段昱见她看见了自己，低头摁灭手里的半截香烟，朝她走过来。

　　“出来抽根烟。”他解释道。
　　颜山澜闻到一股苦涩的烟味，微微皱眉，“你以前好像不抽烟吧？”
　　段昱推开大厅的门，让颜山澜进去，“偶尔抽一根。”
　　颜山澜没有回话，两人各自走回自己的餐位。

　　婚礼结束散场后，段昱招呼同学往他家的别墅去。
　　夏欢喝了点酒，颜山澜开她的车，载了两个同样喝了酒的同学。
　　她们抵达的时候，段昱家已经安排好了吃喝玩乐需要的一切。

　　K歌房有人在唱歌，桌球室有人在打球，游戏房有人在比赛，麻将室最热闹，泽县的传统手艺年轻一代很好地继承了下来，除了颜山澜。
　　颜山澜的父母都不打麻将，所以她也不会。

　　夏欢跟人凑了一桌麻将，颜山澜则去了K歌房，聚会的时候，她唯一爱做的事情就是唱歌。
　　段昱一开始在各个房间巡游，招呼这招呼那，后来就在K歌房里坐下了。
　　但他却不唱歌，只是坐那听着。

　　原本好几个同学一起在唱歌，但大家见颜山澜几乎每首歌都会唱，并且唱得很好听，渐渐都不唱了，颜山澜不好意思一直霸着麦，借口上洗手间出了K歌房。

　　颜山澜出了K歌房后，到各个房间都逛了一下，就跟读书时一样，大家总是这里聚几个，那里凑一堆。

　　音容面貌的风霜变化昭示着各自面临的繁忙琐碎的生活，但此时此刻挂在大家脸上真诚坦率的笑，却让人仿佛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聚会给了大家一个从生活中短暂抽身的理由。

　　颜山澜在夏欢边上看了一会麻将，抬头看见窗外的院子景色很好，于是一个人穿过客厅，出了后门，站在廊下看风景。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拍了几张照片。陆子慕发消息来说登机了，她点开订票软件，准备预定明天回江城的高铁票。

　　“要不要喝汽水？”
　　段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旁边，递给她一瓶橘子汽水，小时候大家都爱喝，现在市场上已经很少有卖了。
　　颜山澜接过来，瓶盖已经拧松，她喝了一小口，道了声谢。

　　“你明天回江城？”
　　“嗯。”
　　“你现在在相亲？”
　　颜山澜愣了一下，“没有，我现在有男朋友。”
　　“哦。”段昱轻轻地应了一声。

　　院子里的泳池干净清澈，一阵风吹过，微波涟涟，无数光斑折射过来，晃人眼睛。
　　“阿澜，有一句话……”
　　“稍等。”

　　颜山澜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焦急的声音。
　　“阿澜，你快来中心医院，你妈现在在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