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35、第 35 章

　　颜山澜起个大早下楼，最后既没吃到麻辣牛肉粉，也没吃到香辣煎饼。
　　讨价还价的唯一成果是她的馄饨汤里可以加一勺辣椒油。
　　不过一勺就一勺吧，毕竟陆子慕答应了，等病彻底好了陪她吃三次螺蛳粉。

　　“老大，这个项链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买镜头的时候。”
　　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原本是给谁买的？”
　　“你。”
　　“……那为什么今天才送给我？”
　　“怕你不收。”
　　“……那今天为什么又送了？”
　　“怕你跑了。”
　　“……”

　　吃完馄饨，一起身，颜山澜的手就被牵住了，好吧，还真是怕她跑了。

　　到了小区门口，颜山澜想起还要去医院打点滴，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陆子慕似乎察觉到了，牵着她的手往车子走，道：“今天打完点滴，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什么？”
　　“先去医院。”

　　昨天挂的急诊，医院安排了病房床位，今天就只能在输液室里挂水，三袋水预计要三个多小时。

　　颜山澜不喜欢医院，呛人的消毒水味，冰冷的针头，灰白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有无处不在满面愁苦的病人，总是会让她心情灰暗。

　　医院是最接近人间真相的地方，人只要进来，就无处遁形。
　　生离死别，一半发生在医院。

　　护士扎完针就走了，陆子慕将她的左手托在掌心，另一只手在针口四周轻轻按抚，细致又耐心。
　　颜山澜将头缓缓靠在陆子慕的肩上，输液室里人不多，但都有人陪，颜山澜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个另类。

　　她拿出手机，将陆子慕托着自己手的一幕拍了下来。
　　陆子慕笑问:“这也要拍？”
　　颜山澜点头:“记录一下，看我今年到底要进多少次医院。”
　　陆子慕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你明天开始每天跟我一起跑步，今年应该就不会进医院了。”

　　颜山澜叹气，“你每天跑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
　　“多远？”
　　“大概十公里。”
　　“……其实我偶尔也跑过。”
　　陆子慕笑了，“我知道。”

　　颜山澜霍然坐直身体，盯着他，满眼警惕，“你跟踪我？”
　　陆子慕笑而不语，伸手将她的头轻轻往自己肩上按。
　　颜山澜低头躲过，右手抓住他的手，追问:“被我猜中了是不是？”
　　“没有。”
　　“真的没有？”

　　陆子慕认真点头，手抽出来，再次将她的头按回自己肩上。
　　“我遇到过你两次，一次你从我身边跑过，速度很快，一次你站在江边热身，两次你都戴着耳机，我感觉你应该不想被打扰，就没有叫你。”

　　真是惭愧，她今年总共就出门跑了两次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住哪里？”
　　陆子慕默默点头。
　　“那你……”颜山澜忽然有一种自己的生活被视监了的感觉。

　　陆子慕搂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柔声道:“我只遇见过你这两次，猜到你大概住在哪里，没有跟踪过你，也没有窥探你的生活，你不要害怕。”
　　颜山澜微微点头。
　　陆子慕来江城的时间不长，平时加班多出差也多，确实不太有可能视监她的生活。

　　“我有时候觉得奇怪，有好几次你突然出现，就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哪几次？”

　　颜山澜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他都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硬要追根究底，也只能说是太巧了。

　　“有一次你肯定跟踪了我，就是宋……”说到宋豫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次宋豫章来纠缠，要是陆子慕没有出现，还不知道事情会怎样，那天下班陆子慕执意要送她，也是出于担心吧。

　　陆子慕低头看她，等了一会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搂她的手臂又紧了一分，问:“想不想吃点水果？”
　　“嗯，想吃石榴，还想吃柚子。”
　　“好。”

　　过了一会，陆子慕买回几个饭碗大的石榴和一个已经切开去果皮的柚子。
　　他先剥了两瓣柚子给颜山澜吃着，然后拿出一只一次性塑胶小碗，开始剥石榴。

　　小刀先在石榴蒂周围划一个圆圈，揭开，然后沿着五条凸起的线条轻轻划开，手在顶端用力，一个大石榴立刻分成五瓣，鲜艳多汁如红色玛瑙的石榴完美呈现。
　　陆子慕将石榴分瓣剥好在碗里，拿出一只小勺，递到颜山澜面前，颜山澜挖一勺，整口吃下，酸甜爽口，十分满足。

　　陆子慕拿起一瓣柚子继续剥皮，问道:“好吃吗？”
　　“好吃，就是还有籽。”颜山澜故意刁难。
　　“回家给你榨石榴汁喝。”陆子慕回答得极平常。

　　颜山澜歪头看他，他低头在剥柚子，眼皮半垂着，双眼皮的褶印清晰展现，睫毛遮住了眼睛，灯光在鼻梁上打下一道高光，嘴角微微勾着，修长的手指轻巧剥出一瓣粉色红柚放入她的碗中，平静又温柔，让人心生岁月静好之感。

　　“怎么不吃了？”陆子慕抬头问道。
　　颜山澜挖一勺石榴递到他嘴边，笑道:“一起吃。”

　　陆子慕愣了一下，伸手想接过勺子，颜山澜躲开他的手，仍然将满满一勺石榴递到他嘴边，陆子慕赧然一笑，张嘴吃下整勺石榴。

　　“是不是很多籽？”颜山澜盯着他，追问。
　　“嗯。”陆子慕点头，脸上却悄悄地飘起了一层薄薄的红云。

　　颜山澜低头继续吃石榴，心道，这石榴真好，一点也不酸。

　　挂完水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间，陆子慕仍然挑了家口味偏清淡的饭店，颜山澜没再说什么，吃什么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陆子慕挑这个饭店的用心。
　　不管怎样，被在意总是好的。

　　吃完饭，颜山澜想要付钱，陆子慕没给她机会。
　　这两天看病吃饭都是陆子慕出的钱，颜山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当众抢着买单太难看，给他转账肯定不会收，只能过两天给他买个礼物还回去了。

　　想到买礼物，颜山澜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今天是范维钧生日，按每年的习惯，颜山澜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一般都是晚上聚餐的时候送给他，今年这个晚饭她肯定是没法去吃了，只是礼物都准备好了，不送可惜，送又尴尬。

　　“阿澜，你累不累？”陆子慕把车开出饭店，问道。
　　“啊？还好。”颜山澜一时没明白他问话的意思，上午挂水的时候她靠在陆子慕身上睡了一觉，倒没觉得累。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陆子慕手扶着方向盘，转头看她一眼，笑道，“你要是困了就把椅背放下去休息，路上大概要一个小时。”

　　又卖关子。
　　颜山澜放松了往后靠着，盯着陆子慕的侧脸端详许久。

　　“阿澜，你在看什么？”陆子慕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自然地问。
　　“看你是不是假的。”

　　陆子慕单手掌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问:“是不是有温度？”
　　何止是有温度，他的掌心滚烫。

　　颜山澜在他手背上轻拍一下，“好好开车。”
　　陆子慕笑着收回手，颜山澜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连上车内蓝牙播放音乐，又点进微信，想了想，给孙思思发了条消息。

　　颜山澜:【思思，今天阿钧生日，他约你们聚餐了吗？】
　　本来他们是打算在花间山庄过周末，今天晚上给范维钧过完生日再回家，结果一切计划都被打乱。

　　孙思思过了一会才回消息。
　　孙思思:【今天估计不吃饭了，阿钧昨天晚上喝醉了，去了一趟医院。】
　　颜山澜:【严重吗？】
　　陆子慕察觉到她的紧张，朝她看了一眼。

　　孙思思:【还好，挂了几袋水，上午出院回去了。】
　　孙思思:【你不用担心，他爸妈今天刚好过来了，在家照顾他。】
　　颜山澜捧着手机久久出神。

　　孙思思:【你昨天晚上跟他说什么了？】
　　颜山澜:【？我昨晚没联系他。】
　　孙思思:【？他昨晚去找你了。】

　　颜山澜感觉手指有点僵，范维钧昨天晚上来找她，但又没有联系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颜山澜:【他可能看到我和我们老大了。】
　　孙思思:【你们在一起了？】

　　颜山澜手指停在半空，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复。
　　如果范维钧昨晚真的看见了她和陆子慕在车里拥抱的场景，那他心里该多难受。

　　颜山澜:【思思，我是不是很冷血很残酷？】
　　孙思思:【感情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谁也没有办法，不是时间长了就能量产引起质变，没这个道理。】
　　孙思思:【阿澜，你没有错。】

　　孙思思:【陆老大动作很快嘛，记得叫他请我们吃饭。】

　　路口红灯亮起，车停下，陆子慕转头盯着她，目光里尽是探询和关心，颜山澜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

　　陆子慕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阿澜，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你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陪你一起去解决。”
　　颜山澜熄了手机屏幕，“没有什么问题，我在跟思思聊天。”

　　绿灯亮，后车传来鸣笛声催促，陆子慕重新发动车子。

　　陆子慕前天晚上被范维钧没来由打了一拳，当时颜山澜就看出来他生气了，再让他知道昨晚的事情，只怕会更不高兴。

　　“老大，阿钧那天打你，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平时人很好，那天是因为喝了酒。”
　　陆子慕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稍微放松了些，“我知道。”
　　“你下次要是看见他，也不要生气，可以吗？”
　　陆子慕扭头看她一眼，“可以。”

　　“谢谢老大。”
　　“为什么要谢我？”
　　“谢谢你大人有大量。”
　　“那谁是小人？”
　　“……”

　　颜山澜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陆子慕手臂纹丝不动，抿嘴笑了。

　　颜山澜不再理他，继续跟孙思思聊天。
　　颜山澜:【我给阿钧准备了生日礼物，你说还要送给他吗？】
　　孙思思:【别送了吧，阿钧这人心思挺细，你送了他估计又要想很多。】
　　颜山澜:【那好吧，到时候拿给你，你给骁哥吧。】

　　孙思思:【你买的啥？】
　　颜山澜:【游戏卡。】
　　孙思思:【可以给你的陆老大啊。】
　　颜山澜:【他应该不玩游戏，而且这个本来准备送阿钧的，给他不合适。】

　　颜山澜:【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去逛个商场吧。】
　　孙思思:【干嘛？】
　　颜山澜:【买礼物。】
　　……
　　“阿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