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修仙日常》碧水蓝天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意识还未彻底清醒，耳朵就已经捕捉到了浪潮声。

　　他感到一只手微微贴在他的额头上，冰凉舒适，让他忍不住蹭了蹭，那只手一顿，一声无奈的轻叹泻出。

　　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映入的是灰色的天空，以及对象那张美得超凡脱俗的脸。

　　“这是哪儿？”陆戚探着脑袋四处打量，他躺在一块礁石上，对象坐在身边，四面都是水，较之灰色的天空，颜色要浅一些，蓝一些，但到底和曾经见过的海洋有所差别，透着诡异和廉价。

　　池濯放下手，道：“还在归墟，不过已经出了帝君的领域。”

　　陆戚沉默了一下，问：“时间过去了很久了吗？”

　　“大概。”池濯出于某种想法，并没有告诉他具体时间。

　　但陆戚差不多知道了情况，猜测事情结束了，或者快要结束了。

　　一时间，他神情有些怅然，不知道自己来归墟这一趟，是真的来见帝君最后一面的吗？

　　他想救帝君，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帝君若是想活下去，自有很多办法，无需他来多此一举。

　　帝君是真的想死，求死之心大概经过岁月的冲刷，愈发严重。

　　陆戚若是专修心理学，大概能看出几分，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心情很不好受，除了那些道不明的复杂心情，也是不想漠视着一条生命的消逝，这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弱小，以及对世间大部分事情的无可奈何。

　　只是这是对方的所求，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去阻止。

　　“要回去吗？”池濯问，他没有陆戚想得那么多，也不在意帝君的想法，只在意陆戚的所思所想。

　　他虽然尊重他人意愿，但这和陆戚的感受相比微不足道，他或许不会破坏自己的原则，只是略微动手脚亦是可以。

　　陆戚摇了摇头，他和池濯站起身，目光投向看似不远，实际上有一段距离的高塔，道：“来不及了。”

　　可能他有预言家的天赋，话一说完，地面突然摇晃了起来。

　　池濯抓住他的肩膀，两人出现在上空。

　　高塔处突然爆发磅礴的力量，威压截截上升，下面的海水翻滚咆哮，瞬间淹没了他们之前落脚的礁石。

　　池濯不再掩饰，在威压到来之前，就架好了结界保护陆戚，他又问了一遍：“要过去看看？”

　　陆戚迟疑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已经见过了，再见也没有意义。”

　　他到底不是泷泽，对帝君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眼睁睁瞧着对方消逝，心里头还是不太舒服。

　　“我所求的是安生，帝君所求是大义，他和我不一样。”陆戚认真道：“就如我不想他把控我的人生，他也不希望我阻止他要做的事，若是我一直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该有多么面目可憎。”

　　池濯捏一下“面目可憎”的脸蛋，漫不经心：“嗯，都听你的。”

　　陆戚一看，就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要做什么，态度很是纵容，就不怕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很明显，池濯没有那个自觉，他朝高塔看了一眼，道：“来了。”

　　高塔在那一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陆戚只来得及用手捂住眼睛，待适应了一会儿，从指缝里看见高塔如摧枯拉朽之势一般塌陷，不到一会儿，就成了废墟。

　　他嘴唇动了一下，似是颤抖，似是不敢置信。

　　与此同时，领域内，整个空间濒临崩溃，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早在一开始时，就有光柱突然出现，困住了十大天魔将，而天魔公主想要故技重施，使用时空转移之术，带走它们，却发现术法失去了效用。

　　她脸色沉沉，阴郁地看着帝君，道：“竟是打着和我同归于尽的主意，我到底是小看你了。”

　　帝君的身体亦如自己的领域般支离破碎，到处都是裂痕，但他神色淡淡，道：“公主未有领域，所以不曾知道，若无绝对的实力，不可轻易进入他人的领域，否则只会受制于人，自取灭亡。”

　　天魔公主丝毫不惧，她已知自己无论如何都带不回天魔将们，谁让这曾经的仙界之主，是半分体面都不要了，在这将近万载岁月，竟然将自己的性命和天魔将们强行捆绑在一起。

　　他在，人在，他不在，人亦不在。

　　“疯子。”天魔公主给予帝君的最高评价。

　　帝君并不受她影响，身为远古帝王，他可谓相当自我，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一意孤行是最好的诠释。

　　天魔公主左手突然出现一把幽蓝色的长弓，右手将弦拉满，瞄准了帝君，就射出了一支带着水蓝色流光的利箭。

　　帝君躲都不躲，任由箭来到他身边，但下一秒在他身前化作了灵子，从他两边散开。

　　天魔公主“啧”了一声：“虽然早知道在领域里，你是无敌的，但我还是不甘心陪你一起死。”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企图从这个濒临毁灭的领域里找到破绽，说实话在领域主人下定决心要同归于尽时，领域就如一个易燃的炸药桶，受不得半点刺激，这也是她没有直接攻击领域，而是对付领域主人的原因。

　　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在帝君彻底消失时，整个领域都会毁灭，也包括领域内的东西。

　　“姬少主，你不着急吗？”天魔公主心里有了计较，转头一看从未说过话的姬绛。

　　姬绛淡淡道：“公主，我和你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所以？”天魔公主一挑眉梢，逼人的艳丽。

　　姬绛笑了一下，道：“不过是互相利用，毫无情分而言，为了我能活下去，也只能请你去死了。”

　　天魔公主笑容不变，并不意外合作伙伴的背刺，她伸手接住锁链，道：“束缚神性的锁链，很可惜对我无用。”

　　她手上力道微微加重，锁链应声而碎。

　　但出乎意料，粉屑凝成黑刺，近在咫尺，天魔公主躲闪不及，黑刺已经扎进了她的胸口。

　　她娇艳的唇瓣瞬间变黑，脸色也不大好看。

　　“是毒吗？”她语气带有一丝好奇，完全不像是处于濒死的状态。

　　姬绛算是对她有所了解，知道她脑子大概有点病，秉着临终关怀，他道：“曼陀罗之殇，无论神魔都会被其所伤。”

　　更何况天魔公主伤在心脏位置，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她还是在笑，甜美而灿烂，让人瞧着就觉得诡异。

　　姬绛刚升起怀疑，天魔公主就道：“我自认为只在最开始时对你的态度不好，后来也没有以你的母亲威胁过你，甚至在这件事情过后，还会把你父亲的下落告诉你。”

　　“他确实还活着，和三位魔师困在一起，难道你就不想解救他吗？”天魔公主神色带着疑惑，像是不知道姬绛为何反水。

　　实际上她心里很清楚，姬绛若不想和整个内域世界为敌，杀她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姬绛道：“我确实执着于父亲的下落，会不折手段，罔顾道德，但你不会是我的同行者，哪怕是为了母亲的安全，我不会留下你。”

　　他废话说完了，手一挥，无数黑刺以包围之势冲向天魔公主，看样子是要把这个美人扎成刺猬。

　　天魔公主拔出心口的黑刺，将快要涌出的魔血冰冻住，她周身浮现黑色的光芒，一层不详光团替她挡住了这一击。

　　“轰隆”一声，领域彻底破碎，星辰化为虚影，帝君身影时隐时现，像一盏灯油耗尽，随时可以熄灭的油灯。

　　“时间到了，我就不陪你继续玩了。”天魔公主挥退又一波的黑刺，身体漂浮起来，手掌轻轻朝着一处空间划了下，出现了一道泛着白芒的裂缝。

　　她笑着：“果然，还是有薄弱之处。”说罢，竟消失不见了，裂缝重新合起，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姬绛见此，连忙看向帝君。

　　但帝君只道：“她此来只是一尊分.身，留下也无用，你不是早已发现，不然怎么会放任她离开。”

　　“嗯，曼陀罗之殇，应当能通过分.身和本尊的联系，让她彻底染上，到时候对付她就容易多了。”姬绛道：“我答应您的事已经完成，也请您兑现承诺，放我离开。”

　　“这是自然，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有你在，魔界不会轻易动乱，我不会让你有事。”

　　帝君道：“你已经暴露在他们面前，若想安然无恙，就去西方找你父亲最信任的魔君西道，他会护住你。”

　　姬绛听闻过西道的名声，对帝君的提议不置可否，但他应当会在山穷水尽时才会找过去。

　　帝君不知他的念头，见自己力量快要消失，叹息道：“我这就送你出去，你好自珍重。”

　　说罢，姬绛周身笼罩着幽邃的星光，那种随时可来的危险消失，他自暗沉的光线中注视着那人，忽然想起了父亲，继而联想到了陆戚。

　　他突然道：“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帝君刚要把他传送走，听到这话时，愣了一下，随后回神道：“没有，我想说的已经说了。”

　　姬绛不相信，却也无可奈何，只道：“恩人心软多思，哪怕你留下一句话，他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帝君不知想到什么，只道：“那就帮我告诉他，无需多想，做好自己就行了。”

　　姬绛听完后，还没有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被帝君传送走了，原地只剩下细碎的星光。

　　帝君的身影越来越淡，他面上是近乎无情的冷静，直至完全消失，只在这黑暗的世界中浮动几缕微光，便永远的沉寂下去，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这么说来，很久之前就有人打上了归墟的主意，企图将十魔将放出来。”陆戚道。

　　池濯道：“哪怕清楚其中的危害，依旧有人不死心，为追寻力量而癫狂。”

　　“所以说帝君此举，是为一劳永逸，也少了那些为外域力量所惑而被天魔驱使的人。”

　　陆戚说到这里心想，其实他们来到这里是来做目击证人，或者是参与群众，让十魔将和帝君同归于尽的事情显得更可信一些。

　　只是他们的身份有些特别，哪怕发生了高塔塌陷成废墟，封印的载体大鼎消失，就连紫薇帝君和君奕仙尊也不见了踪影，他们作为突然出现的嫌疑人也只是被问了几句，暂时不能离开而已，还被请进待客的居室里喝茶吃点心。

　　“话说紫薇帝君和君奕仙尊他们呢？”陆戚问道。

　　池濯半点不带犹豫地回答：“大概在异世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