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修仙日常》碧水蓝天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何要来？”帝君的声音有些沉闷，哪怕依旧温和。

　　陆戚望着他，反问道：“您不想我来？”

　　“不，我从未这样想过。”帝君立于星穹下，落得满身清辉，但那双眼眸是那般哀伤和不舍。

　　他面容不再朦胧，显出非同一般的年轻之态，眉眼极为秀逸，似是用笔精心勾画出来的容颜，有着山之俊秀，水之清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戚：“你能来，我很高兴，但是……”

　　陆戚就听见他说：“你在的话，我无法不留恋这个世间。”

　　心存死志的话被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像是苦守多年终于得到了慰藉，也像是对死亡的释然。

　　陆戚本来有些不忍和难过，但回味过来他说的话，不免有了新的想法，帝君或许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并不是必死的结局。

　　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所以不得不死，否则不会像料定结局一般，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他看向池濯，而池濯正在沉思什么事，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还朝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他的猜测，或者在让他放心，一切有他在。

　　陆戚稍稍稳定了心神，虽说将他人当作自己的精神支柱很不好，但在这种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他想起来之前池濯说过的话，似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提前就给了他承诺。

　　如水一般沉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帝君盯着陆戚没有说话，陆戚不知道怎么回答，池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最后在陆戚组织好语言，正准备开口时，帝君已经转移了目标，终于将视线分给池濯。

　　“净尘君，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有劳你照顾阿泽，作为一个父亲，我十分感激你。”帝君说话很是客气。

　　池濯和帝君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唯一的联系就是陆戚，他只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和他之间不需要任何客套。”

　　帝君呼吸一顿，若是常人，此时应当在深呼吸，并告诉自己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但帝君不愧是做过领导的人，脸部表情管理能力很强大，没有表露明显异色，同样十分平静地回道：“也是，在上古时期，你们就是很好的朋友。”

　　池濯打断他：“现在不是朋友，是恋人。”

　　陆戚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大胆。

　　“我心悦他，他亦心悦我。”池濯又补充道。

　　陆戚听完后，那郁结的心情有了片刻放松。

　　这四舍五入下来，他们等同于见了家长，下一步就可以考虑结婚了。

　　帝君却沉默了，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像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在上古时代，他就是这样态度，说不上棒打鸳鸯，却也是不赞成两人有过多交往。

　　哪怕泷泽一颗心都扑在了人家身上，哪怕泷泽到死也未曾和对方在一起。

　　帝君道：“我是过去的人，无权干涉阿泽新的人生，只是他因我的失职遭受诸多苦难，我希望现在的他能拥有常人的幸福。”

　　陆戚皱眉，他听出帝君的意思，是想他如普通人一般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不要掺和进修仙界里的事了，更不要和池濯在一起。

　　呃，他是怎么听出来的呢？

　　只能说是一种奇妙的感应，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来自灵魂的馈赠吧！

　　池濯也听出来了，脸一下子变得更冷漠了，正如初绽的冰莲，冰冷却也美丽。

　　“晚了。”他冷冰冰道。

　　池濯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和本就看着他的陆戚对视，眼眸一刹那融成春水，道：“喜欢我吗？”

　　他声线极清，极冷，偏偏在此刻极具魅惑感，像是那勾人的水妖，惑人的艳鬼。

　　陆戚心中大呼不好，这家伙好像知道自己长得美丽，声音好听，却还是要在前世老爹的面前诱惑他，而他一个见识浅薄的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自然一开始就被蛊惑到了。

　　“喜欢。”他如释负重、斩钉截铁、义无反顾地回答。

　　然后就听见帝君的咳嗽声突兀响起，断断续续，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陆戚这才从那双只有自己倒影的眼眸里清醒过来，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忘问帝君：“您怎么了？可是曾经受过的强势加重了？”

　　他说到这里，不免有些自责，想要走过去，却被帝君阻止来到自己身边，池濯也拉住了他，道：“那里是帝君领域的最深处，也是封印十大天魔将的核心。”

　　陆戚闻言便问：“我不能去吗？”

　　“嗯。”池濯解释道：“那里以帝君自身为支点，你若是贸然进去，于他于你都不好。”

　　陆戚听后，还是不放心地朝帝君看过去。

　　帝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他道：“老毛病，不必在意。趁着还有时间，你和我说说外边的事。”

　　陆戚有些无言，心想看你刚才那架势就差直接把肺咳出来，要是唇上沾点血就是一个恐怖故事了，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思说别的事情。

　　池濯看出帝君想转移话题，而陆戚则是想寻根究底，心念之间便开口道：“他的事可以之后再说，但他现在很担心你。”

　　陆戚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池濯捏了捏他的手腕，表示有自己在，无需担心。

　　帝君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顿时一愣，回过神来后，叹道：“净尘君，你应该知道我……”

　　“任何事都不能成为借口，难道你以为他会永远不知道吗？”池濯的目光很是锐利，清冷中带着让人凛然的压力：“与其让他从旁人那里得知你的事，被其利用，和你所守护的事物为敌，还不如现在主动告知，也少了那些不可预料的事。”

　　陆戚心道，这就有点夸张，他和帝君除了前世是父子，今生也就刚刚见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就是完全陌生的人。

　　再说凭他的实力，可能一个照面就狗带了，想要搞事情，无疑是痴人说梦。

　　“我会帮他。”

　　池濯说完这句，一直冷静，看不半分动容的帝君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道：“这恐怕不符合净尘君的行事准则？”

　　陆戚看向池濯，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池濯看了一眼陆戚，轻描淡写道：“没办法，谁让他的心愿，是我前行的方向。”

　　他的语气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淡淡的溺宠。

　　帝君：“……”

　　他看着已经眼冒星星的陆戚，终于意识到长了嘴的净尘君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轻易被影响，除了耳根子软，心性不定之外，就是想要顺水推舟，本就倾向如此。

　　帝君心智坚定，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他道：“世间诸事皆不如我愿，净尘君莫要相逼，该他知晓的事，他自会知晓，但不是现在。”

　　他眸底突然一沉，道：“没有时间，他们要来了。”

　　陆戚这时才想起自己为何会来归墟，不由问：“是姬绛他们吗？”

　　帝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没错。”

　　陆戚还等着他问姬绛是谁的话，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知道姬绛是谁，也不意外姬绛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帝君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和姬绛到底要做什么？是否和封印有关？

　　大家几乎都有好几张面孔，他是不是该向池濯请教，怎么才能做到地崩天塌，岂然不动的淡然。

　　他此时的忧郁仿若迟来的叛逆期，持续得绵绵不绝，后劲十足。

　　“净尘君，等会，不，你现在就带阿泽走。”帝君道。

　　他神情带有几分凝重，就好像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

　　池濯不理他，只问陆戚：“要离开？”

　　陆戚摇了摇头：“还是先留下来，说不定需要我，不，需要你帮忙。”

　　池濯无有不应，表示一切都听他的。

　　帝君扶额：“你们……”

　　还没有说完，他便停了下来，朝前方看了去。

　　似是呼应他的举动，轻盈的脚步由远而近，故意踏出来的声响，可见来人的性子是何等随意跳脱。

　　池濯大概猜到对方是谁，只觉得有一点晦气，让他本就平平的心情更加糟糕。

　　陆戚本来好奇来者，但察觉到池濯不高兴的样子，马上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低声问他怎么了，池濯说没事，那就是有事。

　　他正待要好好磨一磨池濯，实在不行可以来个猛男撒娇，反正为博美人一笑，面子和尊严都可以暂时不要。

　　但不等他行动，帝君再次道：“阿泽，和净尘君离开，接下来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陆戚刚要摇头，忽然整个空间如涟漪一般微微晃动起来，他就见帝君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他面前，一只手放到他的脑袋上揉了揉，无奈的声音响起：“你怎么那么倔，这一点像她。”

　　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帝君最后放开了他，身影又重新回到了星辰之下，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

　　但脑袋上的触感依旧存在，陆戚恍恍惚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的头真的很好摸，池濯喜欢摸，现在连刚见面的帝君也来摸，不知道男人的头摸不得，摸了会变矮。

　　突然听见池濯喊了一声：“小心。”

　　陆戚这才回过神，只觉周围环境在快速地变化，他抬眸只来得及看到帝君含带歉意的眼，手腕被大力抓住，知道是谁抓住了他，就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空间传送的缝隙消失不见，星辰之下的人，身影越发单薄孤寂，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散去。

　　“看，我说过，只要给明楼帝君时间，他自然会将你我的心上人送走。”

　　娇媚的女声笃定极了。

　　那自黑暗中走出来的美丽女子，笑意吟吟，漆黑的眸子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之色。

　　她身后跟着的紫眸青年，却是微微垂下眼，不去看帝君此时的脸色。

　　帝君神情平淡，没有朝姬绛投去任何一个眼神，只道：“天魔公主，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放弃。”

　　天魔公主笑声如铃：“呵，是帝君太过执着，宁可死也要留下我家魔将们，他们何其无辜。”

　　“无辜？”帝君语气发冷：“强行入侵内域，残害四界生灵，掠夺我域资源，破坏诸多洞天福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等外域天魔所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哼，是又如何？”天魔公主颇为不屑：“你们内域之人霸占着此界最好的资源，不用争夺，不用拼杀，就能保持虚伪的体面，自由而畅快地活着。”

　　“而在外域，一切身不由己，弱小是一种原罪，美丽是一种原罪，甚至呼吸都是一种原罪。”她语气嘲讽道：“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我们虽有人形，却与野兽无异。”

　　“帝君和野兽讨论法理人伦，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