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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第275章 气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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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光好看吗?”走出金銮殿,延昌帝问身旁的望春。
望春涨红着脸,亢奋异常:“飞光的爪子有那么大,牙齿有那么长,还特别通灵性,不是新鲜的牛羊肉不吃。”
“摸到虎皮了?”
望春点点头,回味无穷:“飞光的皮毛好暖和,好像靠着飞光睡一觉。”
延昌帝想了想:“内库中存有上好的虎皮,回头都赏你。”
望春不贪心:“奴要一张就好,剩下的都留给公子。”
延昌帝自嘲:“内库属于皇帝的,又不是只属于我的。”
望春听不出其中意味:“公子就是皇帝,天下都是公子的。”
这般屈于人下的皇帝,还能当几天?李礽倒是想长命百岁,永享富贵,摄政王太后准吗?雍亲王郭承雍愿意吗?
“更深露重,公子座步舆回去好了,暖和。”别看望春慢半拍,事关延昌帝,一丝不苟。
延昌帝举目四望:“夜晚的大明宫,别有一番风味。”
望春深有同感:“是呀,超级看好。”
延昌帝奇怪:“跟没见过晚间的大明宫似的。”
望春极有分寸:“宫中不是宫娥就是内官,我一个外臣,哪能随意走动。将来公子纳妃生子,我连延英殿都出不得。”
延昌帝一听,哈哈大笑:“要不狠狠心,当内侍得了。你看王仙扬不是也同外廷重臣平起平坐!”
望春恼了:“公子!”
延昌帝懊恼之气一扫而光,有一点郭元齐没说错,他的确喜欢望春这样的。干净、放松、舒心、不设防。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间,回到延英殿,各自沐浴。延昌帝头发还没干,望春提着食盒献宝似的走进来:“小厨房炖了一晚上的银耳雪梨羹,快尝尝。剑南新上贡的银耳,就一匣子,都在我这。”
延昌帝浅尝了一口:“一点儿都没给金銮殿送去?”
望春点头:“就一匣子,都是公子的。这银耳可是仙品,食之延年益寿,哪能分给旁人!”
延昌帝确定:“皇祖母也是外人?”
望春有些为难:“王爷天神下凡,青春常在,不需要这些。”越说,底气越弱。
延昌帝决定:“银耳都是延英殿的,谁也夺不走!”
望春拍手叫好:“公子英明神武。”
延昌帝舀了一调羹送到望春嘴边:“尝尝。”
望春后仰拒绝:“奴不吃,公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延昌帝坚持:“你先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望春小心翼翼浅尝一口:“也不怎么样嘛,不如贵妃团,更不如荔枝酥山。”
“滋补佳品,重在滋补,味道过得去就行。可惜了上好的秋瓷雪梨。”
望春决定:“明日换牛乳试试。”
延昌帝疲惫点头:“都随你。”
床榻已暖好,望春催促道:“公子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批牓子,下午还要读书,课业不能落下。”
延昌帝脸色不好:“陪我一起。”
望春一看便知:“公子又失眠了。”
“神策军和神鸟军已经在划分军镇,不出一个月,便可交接完成。组建神鸟军的军资,都是从内库调取的。”谁家皇帝当的比他还窝囊,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直属军队都被瓜分了。
哦,将二叔给忘了。礼宗开成皇帝,软禁后抑郁而忘。真真正正死于家奴之手。这般一想,至少不用怕受制于内官,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相互制衡,他这个皇帝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望春不解延昌帝的苦闷:“可是陛下,内库大半钱财,都是武威进贡所得。尤其是兴庆宫珍藏,西域商户商队每年都要进贡两成利的。波斯、大食的财富,王爷更是送了大半回来。奴听说兴庆宫的珍藏被郑太后挥霍不少,两位莲夫人正在重新登记造册。”
原本躺得好好的延昌帝直接跳了起来,好在棉花加兽皮的床铺格外柔软,伤不到尊贵的帝王。“挥霍了多少?追回了多少?实在不行抄家!”反正顶着郭元齐的名义,与他李礽何干!
望春顺毛:“公子,帝王气度。”
“气度什么气度,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自打藩镇之乱,大周天子哪还有什么气度,连脸面都没有!老皇帝怕死,夜出长安,丢下京城独自逃命,丢人丢到千古独一份。但凡有点儿气度,大周何至如此!还有我那被匠人杀了的大伯父,被关押至死的二伯父。还有我阿爹,活着的时候威风八面,尸骨未寒,内官就敢杀他的皇子。脸面气度,哪有钱财重要。你知道国库空成什么样吗?旱灾、水灾、虫灾,饿殍遍野,气度要是能换成赈灾粮,朕定是天下第一大度人!”差点儿饿死的李礽深知饥饿的滋味,能让人发疯、发狂。
京城与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李礽本能的恐惧。当麻木变成疯狂,大周江山又该是何种模样、何去何从?
望春尽职尽责提醒:“公子,夜深了,快睡吧。万一明日常朝没精神……”
延昌帝躺回床上盖好被子,越想越气,一群没用的废物,将大周江山祸害至此!越想越窝火,竟一觉到天亮,精气神十足。更气了!
登基大典结束后,郭清晏夫妻抽空回了趟兴庆宫。本打算登基大殿后搬回兴庆宫,偏偏神鸟军镇的分割重建出了些岔子,令郭清晏不得不亲自坐镇大明宫这个宦官大本营,只能等年后。
无论如何,最迟皇帝纳妃前,定要搬离大明宫。深宫内院,不合适。
金花落位于兴庆宫东北部,原本是花草暖阁,以菊花为主,秋日风景为佳,故名金花落。郭清晏入长安时,独喜此处风景,将园中阁楼作为寝殿,可欣赏四时四季风景。
郭清晏离京后,郭从越继续修缮扩大金花落。将风景花草,与起居融为一体。真正做到一步一景。
如今金花落中有三大主体建筑。主殿金花殿,顾名思义,以金色为主,为寝殿。落云阁有花草奇珍。新明殿引水而入,是避暑之地。
昔年越国长公主李沛安向郭从越讨要金花错为寝殿,被郭从越拒绝。为此还记恨上了郭清晏。
如今金花落再度扩大,新增加了凉亭、游廊、水池、书阁,美不胜收。
金花殿,郭清晏举杯:“我们一家,也算是团员了。”
尉迟雪莲不同意:“缺了小庭州,哪里算是团员了。”
“兴庆宫一切打理妥当,只待主人归家。”姹地莲时刻不忘公事。
郭清晏关心:“你们两个挑好住处了吗?龙池畔的长庆殿不错,紧邻金花落的新射殿也挺好,花萼相辉楼独占风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喜欢哪处?”
尉迟雪莲面有愧色,放下酒杯。姹地莲比她镇定多了,开口道:“阿香……”
郭清晏隐约猜到了什么:“怎么了这是?难道是兴庆宫亏空多过,心疼银钱了?”
尉迟雪莲赶忙解释道:“虽说超出预期,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阿香无需担心。”
姹地莲则有些内疚,低头道:“王爷……”
郭鸩喜出望外:“你们两个,不会是想回敦煌去吧?”
尉迟雪莲被说中心事:“长安事毕,无需我们两个留京为质。我们商量了一番,还是想终老敦煌。离家多年,终究是想家了。”
郭清晏看向姹地莲:“莲大也想家了?”
姹地莲点点头:“我生在高山草场,自幼与牛羊为伴,从不属于长安。”
“也好,我让庭州给你们一人建一座公主府。以后招赘嫁人,都是庭州的长辈。”郭清晏有时也会想,当初联姻,是否耽误了双莲一辈子。年少时或许不走寻常,年纪渐长,身边人儿女绕膝,可会向往羡慕。
人永远无法真正超脱时代。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人之常情。
姹地莲赶忙表明:“莲二如何想我不知。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与阿香成亲。我这辈子都要赖在阿香身边,活着是阿香第一个娶进门的,死了也要葬在阿香身旁。”说完看了眼郭鸩:“要论先来后到,晋昌君才是最晚入门的!”
尉迟雪莲同姹地莲同进退:“我也是,我也是,我才不要什么公主府,我一辈子都要住在阿香的王府里,死了也要从王府抬出去!”
郭鸩受不了了:“你们两个赖皮鬼,要赖着我家阿香到什么时候!”
尉迟雪莲不甘示弱:“我们姐妹二人不止赖着阿香,还要继续当庭州的母亲。庭州成婚也快一年了。将来小孙儿就不劳晋昌君操心,我们会照顾好的。”
郭鸩控诉:“狡猾的女人!”
尉迟雪莲拱手:“承让承让。”
“就这般不喜长安?”郭清晏问。
姹地莲回答道:“并非不喜,只是住不惯。”
尉迟雪莲在郭清晏面前从不隐瞒:“主要是记挂庭州。阿香有阿鸩陪着,我这心里实在是记挂,归心似箭。”
姹地莲询问:“我见礼部、工部已经在为新帝寝陵选址,不日就可动工。阿香的身后事,也该准备起来了。阿香……将来是想归长安,还是归敦煌?”
没等郭清晏开口,郭鸩直接决定:“自然是归敦煌。留在长安同李家鬼魂继续纠缠,想都别想!”
郭清晏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回秋瓷。”
“回秋瓷好,生于斯,归于斯。给阿香和我准备个双人的超大棺椁。可不能像太皇太后那般,一人一个墓室,还要寻风水上佳之地,离老远。”反正在郭鸩心里,老婆第一,儿子第二。天下兴安?天下是什么?
“那我们姐妹明年春便启程归家。”姹地莲开口。
郭清晏允诺:“好,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郭鸩越想越不对:“二换二,这不就是换质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