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斯礼

270、第270章 兴庆之变

　　郑太后一字一顿：“郭元齐你究竟是何意？”

　　郭清晏万分无辜：“孤不过是好心为太后祝寿，顺便请太后为从想解惑。”

　　郑太后拒绝：“本宫不过是内宅妇人，无法为名震天下的元齐皇后雍亲王解惑。本宫乏了，诸位请便。”

　　郭清晏直接丢出炸|弹：“当今天子是睿宗皇父亲生的吗？”

　　在场众臣宗亲一个个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这是可以听的吗？有人想跑，可惜晚了。孟则苏早已率人关闭殿门，堵住了去路。

　　有人惶恐：“凤主这是何意？”

　　郭清晏傲立当中：“请诸位为孤做个见证。郭清晏身为大周臣子，定要还乾坤朗朗，纵九死亦无悔！”

　　当今皇帝是真傻还是装傻，谁心中都有答案。只不过这真相就跟那窗户纸似的，不能捅破，不敢捅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撕开摇摇欲坠的遮羞布，郭元齐这是要血洗长安吗？就像血洗大食圣城那般？区区千人卫队，又在明处，能掀起多大风浪？难道说，郭元齐另有准备？

　　殿中众人熟练的找掩体找掩护，以免被伤及无辜，同时密切关注殿中变化，随机应变。李周皇室酷爱政|变逼宫，经验一代传一代，心理素质比常人好太多。

　　只见郭清晏步步紧逼：“我李家祖上世世代代，皆无痴傻之人降生。你郑家亦无。李昶所育子嗣，安宁公主子女，夭折有之，痴傻绝无。李昶怎会生来痴傻？”

　　郑太后端坐凤位，神情镇定：“郭清晏你胆敢犯上谋逆！”

　　郭清晏只在乎自己在乎的：“看来郑太后并不打算回答孤的疑问。孟则苏！”

　　殿内不知何时涌入原从军，在孟则苏的带领下，轻易解决掉郑巧儿身侧侍卫，将郑巧儿送到郭清晏面前。郭清晏正在欣赏自己修长手指：“孤天赐神血，力大无穷，太后莫不是想体验一番？”

　　郑太后还在挣扎：“郭胡儿，圣人不会放过你的。”

　　没用郭清晏示意，孟则苏直接捉来安宁公主，剁下她的小拇指。郭清晏“好心”提醒：“小安宁还有九根手指，孤克没有九次耐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安宁也还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郑巧儿几近疯魔：“郭胡儿你不得好死！”

　　郭清晏看了眼孟则苏，孟则苏再下一“指”，安宁公主已经疼晕过去。郑巧儿挣扎着抱住安宁公主：“我说，我说！凡事总有意外，我也不知圣人为何生来比常人迟钝许多。我真的不知道！”

　　郭清晏没什么表情，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李昶的痴傻之症何时痊愈的？”

　　郑巧儿眼睛又黑又亮：“圣人龙气护体，得大周列祖列宗庇佑，福泽绵长。”

　　郭清晏不理解：“大周列祖列宗不庇佑圣人，庇佑你一个生母卑微的痴傻皇子，李昶该不会偷了圣人护体龙气吧？”

　　大周接连父子四位皇帝英年早逝，皇权动荡，绝非福兆。

　　郑巧儿很聪明：“凡尘俗子岂敢妄议天恩！”

　　郭清晏刨根问底：“所以，李昶究竟是治好了痴傻之症，还是不傻装傻？”

　　郑巧儿死抱着安宁公主：“奴不敢妄议天恩。”

　　郭清晏走上台阶坐在原本属于郑巧儿的凤座上：“拖延时间？无妨！”

　　郭清晏话音刚落，李昶带人闯入大殿：“郭清晏犯上谋逆，太原郭氏诛九族，来人，将逆臣郭清晏拿下！”

　　郭清晏高高在上：“圣人这是带了多少神策军前来？看起来势在必得。也罢，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殿内，李昶带来的神策军和负责戍卫的原从军战成一团。殿外，金属碰撞的撞击声想响成一片。养尊处优，从未经历生死大战的神策军完全不是原从军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身首异处。

　　郭清晏不忍直视：“真没用！”

　　孟则苏控制住李昶，守卫大殿。偏偏李昶丝毫不怕，朗声高喝：“京畿有十万神策军，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兴庆宫吗？”

　　郭清晏丝毫不慌，继续刚刚的话题：“圣人闯入前，孤正在向太后讨教，圣人的愚症是如何治愈的？圣人是装傻还是真傻？这个问题困扰清晏五年之久，夜不能寐。理不清其中关窍，死后无言面见大周列祖列宗。还请圣人赐教。”

　　李昶不吃这套，挺直腰背：“长安敦煌万水千山，武威铁骑纵横无敌，然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你陪葬，朕此生无憾！”

　　郭清晏一脸嫌弃，被脏东西缠上：“谁要跟你死在一起！”顺了口茶水压下心中恶心：“请太后去偏殿仔细伺候，务必问出真相。”

　　本在一旁装死的郑巧儿匍匐着抓住儿子衣袍，声嘶力竭：“本宫是大周太后，你们谁敢！”

　　李昶被孟则苏压着，尽全力挣扎保护母亲，恶狠狠盯着郭清晏：“郭元齐你有本事冲我来，为难我母亲算什么本事？”

　　郭清晏无辜极了：“为了查清圣人治愈的真相，不止太后，圣人潜邸忠仆，姬妾儿女，孤一个都不会放过。究竟是何方神医，竟能药到病除，治愈三十年痴傻顽疾！”

　　郑太后被带下去了，李昶依旧不老实。郭清晏才不会优待他，示意孟则苏：“让他安静些！”

　　孟则苏挥刀向李昶膝盖，而后又贴心的寻了把椅子，以免大周天子在大殿上失态，丢了脸面体统。

　　不多时，证词曾上，郭清晏过目。“原来圣人痴傻之症是不治而愈的，好生神奇。连医者都没有，岂不空口白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预料之中，郭清晏吩咐：“继续审。”

　　李昶儿孙均在兴庆宫为郑太后祝寿，一锅端，谁也别想跑。皇子皇女分开审讯，一时间哭嚎生一片。

　　不多时，几十分证词送到郭清晏手上，凤主逐一查看：“有意思，圣人痴傻之症竟都是不治而愈。当真是大周列祖列宗保佑，龙气护体？”

　　意料之中，郭清晏命人分批传阅证词。殿内贵胄宗亲，被孟则苏带人一个接一个挖出来，签字画押。有人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人则在思考前路。

　　局面，看似郭清晏占据上风。然这看似铜墙铁壁的兴庆宫能守多久？圣人不过是轻敌，这才龙困浅滩。左、右护军中尉皆不再身边，也就是说神策军大权并未旁落。

　　一千毫无支援的武威军，对上京畿称王称霸的十万神策军。圣人逃不出郭元齐的魔掌，神策军也绝不会放过围剿郭元齐的机会。待一切尘埃落定，神策军会拥立谁成为大周新主？

　　思来想去，还是今上最合适？郭元齐已撕开了口子。圣人所谓的痊愈不过是一家之言，神策军想让其旧疾复发，重蹈甘露覆辙，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纵横无敌的西域之主，真的会毫无准备的栽在神策军手里，折戟沉沙？军队调动能瞒过谁？莫非神策军有人倒戈？

　　押注时刻千头万绪，一着不慎，九族难安。

　　就在众人左右为难时，雷震天的轰鸣声响破寰宇。李昶虚弱不堪但又志在必得：“好一招调虎离山，偏偏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惜一千身经百战的精兵，没战死疆场，却要葬送在长安，何其可悲！”

　　长安只有大明宫存有大量火|器，且在李昶的控制之下。要不是郭清晏命人突袭大明宫，怎会引燃火|器？王仙扬、蒋见明定是发现兴庆异动，已经组织起有效反击。可怜区区百人武威铁骑，竟妄想夺下兴庆宫。当朕是蠢笨的大食人吗？

　　自大明宫而起的战斗蔓延至整个长安城，最后抵达兴庆宫。令人奇怪的是，大殿内只闻行军脚步声，不闻战斗厮杀声。难道说兴庆宫守卫稀薄，还未反抗就被拿下？还是说自家人无需兵戈？

　　殿内众人密切关注着任何异动，胜负即将揭晓。参赛的两位，一位高居在上胸有成竹，一位抻长脖子又极力掩饰。

　　好在，战局明朗之快，没给众人选择反应的时间。一身戎装满脸血污的护军中尉王仙扬踏入大殿。

　　李昶见到王仙扬的一刹那，忍不住哈哈大笑：“郭元齐，这是长安，李家的长安，不是你呼风唤雨的敦煌！”

　　谁知王仙扬越过李昶，径直跪在郭清晏凤座前：“内臣王仙扬拜见凤主，拜见靖王。”其立场，昭然若揭。

　　李昶惊怒异常：“叛主的狗奴才，你不得好死！”

　　王仙扬走到李昶近前，叩首请罪：“圣人息怒，奴也是为了大周江山，不得已而为之。”说完王仙扬扫视全场：“圣人痴傻之症得以痊愈，时乃苍天眷顾。可谁又能保证圣人不会旧疾复发？到那个时候，大周百姓又该何去何从？昔年，司马氏篡权夺位，废曹芳立曹髦，而后又当街斩杀曹髦，自立为帝。这才招致灾祸，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成了天下之主。八王之乱，生灵涂炭。祸起萧墙，究竟是谁的错？难道要算在傻子头上吗？我大周国祚两百年，决不可重蹈覆辙，令天下耻笑，列祖列宗蒙羞！”

　　李昶脸上又青又紫：“奴才你敢……！”有太多的话，无法说出口。

　　“圣人想说什么？难道是想说你从未痴傻，之前种种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伪装罢了。你一直等待时机，等待宦官接你入宫，恭请你为天下之主？圣人是从何时开始伪装的？历经睿、英、光、礼、真五朝。从父亲到侄子，这欺君之罪，可真是瞒天过海，令人佩服！”李昶不敢说的，有人替他说了。

　　郑太后挣扎着将李昶护在身后：“吾儿自幼痴傻，确之凿凿。曾有仙人为圣人卜算一挂，直言圣人神魂不全，这才有些痴傻。待神魂归位后，方可腾必九天！我母子绝无欺君之能，还请凤主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