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净水月

11、骚乱

　　眼前的人个子极高却和蓝霖一般骨瘦如柴，皮肤呈小麦色，脸上的五官极其锋利深邃，但却是瘦的脱相了，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阴冷，仿佛是埋葬已久的尸骨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如果没有一副坚毅不屈的灵魂怕是这幅身体早已要化成一堆枯骨了。

　　他的眼睛十分好看，眼尾微微向上挑起，眼里漆黑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仿佛有一种能将人吸进去的力量，嘴唇和父亲一般极薄，是薄情寡义又风流的一副面相。

　　下身穿了一件褪了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棉质T恤，肩膀上和肚子那一块破了几个洞，看起来十分的土气和落魄。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上抱着个七八个月大的小宝宝，那小宝宝身体极其瘦弱，脸上却是鼓起了两团婴儿肥，粉粉嫩嫩，软软糯糯，还在吐着自己的舌头玩口水，看着倒是很喜人。

　　李长鸢审视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在审视着李长鸢手中的牌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字——傅承雪，来接你回家了。

　　李长鸢打量着傅承雪，没有萌生出任何厌恶与仇恨的情绪，只是暗想：这就是我弟弟啊！这薄唇和父亲的如出一辙，多么的令人讨厌！这下好了，不用做亲子鉴定可以靠嘴唇认亲了！

　　李长鸢：“你……”

　　傅承雪突然将怀里的小宝宝一把扔在了地上，他以极快的速度将李长鸢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低低地喊道：“哥哥……”

　　傅承雪将头埋在李长鸢的肩窝里，闻到了一点和小宝宝身上一样的奶香味。

　　哥哥是多么的干净，神圣，漂亮的高不可攀！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想把这个哥哥弄脏，让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李长鸢没想到会突然遭到袭击，他的头被傅承雪牢牢按在心口，口鼻都透不过气来，傅承雪虽然看着极瘦，力量却是极其雄厚，李长鸢在他怀里竟然是动弹不得，骨头也是被抱的疼痛不已。

　　李长鸢断断续续道：“你……你……”

　　傅承雪的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他的脑袋空了，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变的黯然失色，只有怀里的人是真实的，鲜活的充满着生命力。

　　他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渐渐变弱，低下头首先看到的是哥哥乌压压的长睫毛，紧接着是哥哥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的样子。

　　李长鸢的脑子已经要缺氧了，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色已经发白了，这个傅承雪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哥哥……”傅承雪有点焦急的搂着李长鸢的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力量这么大，竟然差点把李长鸢闷死在怀里。

　　而且他看到李长鸢的肩膀上，那白如初雪的衣衫沾染上了一丝血迹，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上也是鲜红一片，流鼻血了。

　　李长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粗喘了几口气后呼吸渐渐变的平稳，再看那混账傅承雪，竟然是眼眶红肿，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鼻子也有血迹。

　　李长鸢看他这个狼狈又可怜的样子，也不好打骂他了，“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傅承雪哑声道：“哥哥。”

　　李长鸢冷冷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我刚刚差点被你闷死了，你为什么突然抱我？”

　　傅承雪眼里露出畏惧和害怕的神色，几乎又要溢出泪来，“我见到你高兴，我还以为哥哥不来接我了。”

　　李长鸢看他这幅谁都能欺负一下子的样子顿时没了再数落他的心思，而且他这几句哥哥叫的浓情蜜意，李长鸢就好像被他感染了似的，真觉得自己和他如亲兄弟一般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眼泪和血迹，露出了个嫌恶的眼神，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巾递给傅承雪，“看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要个好，怎么把眼泪和鼻涕擦我身上来了？”

　　傅承雪忙接过纸巾给李长鸢擦了肩膀上的血迹再给自己擦鼻血，“对不起，哥哥，我太激动了，我不是故意把你弄脏的。”

　　“哥哥，你要是怪我就打我一顿吧。”他抓住李长鸢的手往自己面颊上贴了贴，他的眼里真诚无比，小鹿一般歉意十足。

　　李长鸢感受到手心里热烫的体温，再看傅承雪那个可怜模样收回手道：“我好好的打你干什么？你来我这找打来了？”

　　傅承雪嘴角露出了个笑意，看着李长鸢的面颊没有说话了。

　　那小宝宝被长时间扔在地上也不哭不闹，只是转着小脑袋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李长鸢指着小宝宝道：“你怎么还带个小孩？”

　　“这是我弟弟。”傅承雪将地上的宝宝抱起来，小宝宝穿的衣服也是破旧不堪，刚刚他在地上衣服蹭了一层灰，傅承雪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将小宝宝往李长鸢怀里塞，“哥哥，你抱抱他，宝宝，他也是你哥哥，你快叫他哥哥。”

　　那小宝宝一双黑眼珠子盯着李长鸢看，笑的傻乎乎的，伸出手朝李长鸢伸去要他抱，还不会说话，嘴里“啊啊”的叫。

　　李长鸢心想：“这算是我哪门子的弟弟？一看就不是我爸的种。”

　　但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小宝宝，在小宝宝的侧脸亲了一口，那小宝宝伸出手抓了抓李长鸢的头发，随后又是用双手捧住李长鸢的脸，他凑近李长鸢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后便是张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了李长鸢脸上，用他的脸磨自己刚长出来的小牙齿。

　　“嘶……”李长鸢没想到这小宝宝还会咬人，弄得他一脸口水，他拍了拍小宝宝的屁股，“小兔崽子，不要咬人，我看看你的牙齿长没长出来？”

　　那小宝宝哈哈哈地笑了两声，打了个哈欠又开始往李长鸢脸上吐口水了，李长鸢忍无可忍，将小宝宝还给傅承雪，“抱走，抱走，他不是我弟弟，你找个时间把他送回去！”

　　傅承雪接过小宝宝，贴了贴小宝宝的侧脸，眼里瞬间蕴藏着一道诡异的光芒，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了，这是哥哥刚刚亲过的脸蛋。

　　“他没有地方可去，哥哥，你就让他留下来吧。”傅承雪没想到李长鸢竟然是会突然变脸，哀求道。

　　李长鸢：“不行，你得把他送走，要不然你和他一起滚蛋！”

　　傅承雪：“好，我会把他送走，但现在他没地方去，让他跟我们先回家好吗？”

　　李长鸢对傅承雪这个便宜弟弟暂时没什么想法，不过这个小的他可是容不下，这个小的又不是他的弟弟，而且他一看到傅承雪就能想到父亲对母亲的背叛，父亲是个不忠于婚姻的人，而傅承雪正是父亲不忠的产物！

　　他现在对傅承雪没什么想法不代表以后没有，更别提这个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宝宝了。

　　不过现在也只能是先将小宝宝带回家里再说了，他刚想带傅承雪走，迎面便是看到黄为玉一脸戏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黄为玉拍了拍巴掌大笑道：“呦，李二，没想到你这大少爷还会出现在火车站这种地方，你身边那条叫阿立的狗今天没跟着你？”

　　李长鸢目光冷厉地看着黄为玉笑道：“这不是跟来了一只吗？闻着我的味就跟哈巴狗似的缠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黄为玉额头青筋暴起，拳手紧紧攥在手里，又扫了一眼抱着小宝宝的傅承雪，“这又是你的哪位骈头啊？让楚斯年知道恐怕要不得了呀，哎呀，连宝宝都有了，这孩子跟你可是不像，哎呀我操啊！你的这个小骈头跟你爸爸长的那么像，不会是你爸的私生子吧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李二你的心可真够大的呀，连你爸的私生子都容的下哈哈我操！”

　　李长鸢的脸上已经形如墨水，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不要再污言秽语了！有空在这里呈口舌之强还不如去监狱里看看你的父亲！”

　　黄为玉突然猛地扑向李长鸢，一拳头揍在李长鸢的面部，“你还敢提我爸爸！我今天就替我爸爸揍死你！”

　　李长鸢生的人高马大，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他被黄为玉压在身下猛的拽住他的头发，一个声势浩大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黄为玉的嘴角瞬间溢出了一抹黑血。

　　这两个人在地上打的你死我活，粉嫩嫩的小宝宝在一旁看的嘎啦嘎啦大笑，笑的直打嗝。

　　傅承雪抱着小宝宝在一旁眼眸暗沉，接着他眼珠子一转脑海里萌生了一个主意，他将小宝宝扔在了地上，他的力气那是大无穷的，俯下身伸手一抓，将黄为玉整个人提起来，猛的用膝盖狠顶了一下他的腹部，怒道：“你敢打我哥！”

　　黄为玉腹部被痛击，五脏六腑都像是淬了毒一般疼痛，他强忍着痛楚一拳头想打在傅承雪的太阳穴上，哪想傅承雪身手敏捷，一个弯腰躲过了这一拳，接着他向出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黄为玉现在打的头昏脑涨，忘记了自己的宿敌乃是李长鸢，追着傅承雪而去，嘴里叫嚣道：“你个孬种！你跑哪去？！我他妈今天不把你的脑浆打出来我就不是黄三爷！”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围观的群众也是没了看头，四散而去。

　　小宝宝还躺在地上没心没肺的边笑边打嗝，李长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到小宝宝笑的口水直流，一只手抄起他骂道：“小没良心的，你笑什么？”

　　小宝宝手脚乱抓，啊啊啊地想说话。

　　李长鸢在小宝宝的嘴角亲了一口，一只手抓起他就朝傅承雪和黄为玉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一下子跑的没了踪影，李长鸢一路问过去追到了一间公共厕所。

　　难道是跑厕所里打去了？

　　傅承雪面色惨白地从厕所里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下腹部，两只手都沾满了鲜血，他边走腹部的血边流，血迹顺着他的脚步流了一地。

　　李长鸢心中一惊，扔下手里的小宝宝冲了过去，傅承雪倒在李长鸢的怀里抓住李长鸢的手呼吸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将嘴巴贴在李长鸢的颈侧颤声道：

　　“哥……哥哥……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哥哥……我要是死了……你帮我照顾好宝宝好不好……我的肚子里好痛啊哥哥……”

　　李长鸢看着流了一地的血慌了神，他掀开傅承雪的衣服下摆看了看，那里有三道深深扎进肚子里的狰狞刀痕，傅承雪的肠子都几乎要流出来了。

　　“好，好，你别说话了，别怕……别闭眼，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李长鸢的双手也几乎都是血迹了，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黄为玉也从厕所里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他看到倒在李长鸢怀里的傅承雪眼中出现畏惧之意，他的手中还握着把沾满血迹的短刀，他拿着刀边跑边疯狂摇头道：“不！不是我！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我没有！”

　　黄为玉也慌了神，要是傅承雪死了那他可就是杀人了呀！

　　他刚刚追进厕所里刚想揍傅承雪，傅承雪便是变了脸色，眼中出现了一道骇人的冷光，接着面无表情的将一把刀塞到了黄为玉手里，抓着黄为玉的手便是猛地扎进了自己的腹部划了三刀。

　　黄为玉回忆起那种刀子划过肚子的触感便是要变成惊弓之鸟，他已经神经错乱了，拿着那把刀满手都是血的拦了辆出租车逃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