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移，白云飘》石希

19、第十九章

　　阿强想起了昆岛，不久前爸爸才带他去玩过，那里他很喜欢。爸爸一到岛上，就说，要是一辈子住在这里该多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阿云和陈律师一起去拘留所看阿越，陈律师在华人圈里口碑不错，人看起来很稳重可靠。他们见到阿越的时候，他的状态不像想象的那么糟糕，创业多年一路走来的各种艰辛已经让他学会了处变不惊，他笑着安慰阿云：“没事儿，你别着急啊，等查清楚我就可以回家了。”

　　阿云怎么能不着急呢？都快急疯了。

　　“这也是个难得的休息机会嘛，我在里面吃得好也睡得好，跟放假差不多。”

　　阿云含泪点头。阿越于是和陈律师交谈起来。

　　陈律师直截了当问阿越：“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事情你知情吗？为什么不按照货物的实际情况报关，这样报关为什么在查验阶段没被查出来？这其中有些蹊跷。”
　　阿越坦然：“我真的不知道，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陈律师说：“这个事情如果搁以前，不算什么大事，但是现在，正好赶上政府组织缉私小组严打。我认为，当务之急先联系日本那边，尽量补齐文件，重新报关，这个应该有可行性，我看了你们的资料，对方公司在本市的确在审批生产基地。另外，贵公司又有几批货被查出手续不完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我这边会先按照程序，看看能不能把你先保释出去。”

　　阿越客气地说谢谢，又聊了一会儿，看守说时间到了，阿云不得不无奈地注视着阿越离开。

　　和陈律师告别后，阿云没有直接回家，她到学校来找青美，想听听青美的意见。按照陈律师的说法，这个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阿云搞不懂了，最大能有多大？坐牢？但阿越说他不知情啊，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冤假错案，她光是想一想就害怕。

　　阿云给青美发了短信，说自己在行政楼前面的小广场等她，让她上完课就过来一下，有急事。

　　阿强也在那里玩，看到阿云一圈一圈走来走去焦虑的样子，他摘了花圃里正在开放的杂七杂八的花，凑成一束，送给阿云，想逗她开心。没想到阿云不但没有高兴起来，还说了他一通，让他以后不要随便摘花了，这是供大家观赏了，再说了，花开得好好的，你摘它，它也会疼。

　　阿强似懂非懂地走开了，蹲在远处看她。

　　阿云还是来回走着，愁容不展的样子。

　　阿强想到他这些天玩小蝌蚪很有趣，也许阿云会喜欢，于是捡起地上的捞鱼网兜，跑到学校小池塘抓来一小盒子小蝌蚪，递到阿云的跟前，说阿云姐姐，你快来看，小蝌蚪游来游去的，可爱，太可爱了，我送给你养好不好，阿云说她没时间照顾，让阿强放了，它们会想妈妈。

　　阿强实在没辙了，阿云姐姐还是闷闷不乐，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呢？

　　啊，对了！带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玩。

　　很远是哪里呢？

　　阿强想起了昆岛，不久前爸爸才带他去玩过，那里他很喜欢，爸爸一到岛上，就说，要是一辈子住在这里该多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去玩得有钱啊，他摸摸口袋里，昨天偷偷从爸爸钱包里拿的钱，还在。

　　那又怎么去呢？他想起了学校食堂运送蔬菜的那辆货车，以前他无聊的时候，爬上去玩过，食堂的张伯伯还教过他开车，他很快就学会了，还受到过表扬。一下来了主意，就开那辆车带阿云姐姐去昆岛。

　　他再次走近阿云，说，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玩。阿云说，姐姐今天没有心情玩，你自己去玩吧，听话，乖。

　　傻子的脑子有时候也很奇怪，他平常是很乖，这次却来狠的，重重的推了阿云一下，几拳把她打晕在地，然后直接扛起来找到那辆停在食堂旁边空地的货车，把阿云扔在副驾驶的位置，开着就走了。

　　他哪里知道去昆岛是走哪条路，出了校门，就往宽的路开，出城的方向他还是知道的。等青美下课来找阿云，哪里还有阿云的影子，他们已经出了城了。

　　一路上植被开始丰富起来，绿色成了最基础的底色。远处的稻田，果园，还有那些立在路旁的椰子树，给视觉带来很不一样的冲击。沿途经过一个一个的小村庄，阿强越开越兴奋，这小子虽然没驾照，但开得还算稳。阿云的电话响了好几次，阿强没接，后来手机持续地响，把他弄得很烦，他干脆给关机了。

　　开到离城四五十公里的时候，阿云醒来了，她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阿强在开车，她大叫：“阿强，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云姐姐，你醒啦？我带你去玩，昆岛，你没去过吧，那里可好玩了，到了岛上，你一定会开心的。”

　　“别闹了，阿强！停车！”阿云喝到。

　　阿强这会儿哪里还是听打招呼的人，尤其他此刻正感觉到车辆飞驰的爽感。

　　阿云声音更大了：“阿强！姐姐还有重要的事情，你停车！”

　　阿强车速慢了一点，但也没停下来。

　　“停车！”

　　“不停！”

　　“停车！”

　　“不停！”

　　“停！”

　　“不！”

　　……………….

　　看样子阿强是不会配合她的了，阿云想起阿越还在拘留所，情急之下，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这种货车比较高，她摔倒在地上根本都起不来。

　　阿强看她跳车，也被吓到了，慌里慌张地停了车。下去看她，她的胳膊和腿上有几处被地上的石头和树枝挂到了，血一点一点地在流。

　　阿强把她弄起来，架到车上，开着又走了一截，看到路边的乡村诊所，下车买了一些绷带，根据看电视的印象，自己动手把她流血的地方给包扎起来了。弄完了接着开，车子在乡村土路上飞一样冲出去。他根本也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累，就这么拼命往前开，夜幕笼罩，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这一辆车还在奔跑。

　　阿云再次醒来，已经是夜里了，她是被车窗外的冷风吹醒的，阿强仍然不肯停车，说快到昆岛了。他哪里知道，这压根儿就不是去昆岛的路。

　　阿云还想走，尽管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下起了小雨，她想赶快回去，憋着劲拖着伤口又跳了一次。

　　这次摔在路边的草丛里，头直接着地的，当场晕了过去，几分钟之内全身被雨水淋湿了。

　　阿强又把她弄到车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擦去雨水，她有严重感冒的迹象。接着开了一段，车没油了，这回真停下了。

　　黑暗中阿强听到阿云在挣扎呻吟，一摸她的额头，火一般的烫，她发烧了！接着哼哼唧唧一会儿没了声音，好像在疼痛中睡去了。阿强也累得趴在方向盘上直接睡着了，他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朝他们的车里好奇地瞅一瞅，他再摸阿云，还发着烧。

　　阿强下车拦了一辆运木瓜的货车，司机应该是附近的果农，要把水果运到城里去卖，阿强把兜里的钱掏出来给那司机看，然后指指他自己的车内，结结巴巴地说：“我有钱…….我姐姐发烧，你….送他去医院，我钱给你。”

　　司机同意了，让他把阿云弄过来，安排他们两人坐在木瓜的上面，司机看了看阿云，对阿强说：“她伤口感染了，看样子烧得很严重，我们要快一点，你扶好她，别掉下去了。”

　　这司机心善，开得很快，紧赶着开，中午之前把他们送到城里一家医院。

　　青美那边，约好在小广场见面，来了不见阿云，打电话联系不上，到处都找不到阿云，以为她躲在家里，找阿越家的阿姨黄姐拿了钥匙进屋里去，证实她没在才算死了心，但是也更担心了。

　　阿越现在的境况，这事是不能告诉他的，想起阿越，青美又联想起来，是不是阿越的哪个同行搞事，导致他被拘留，还有阿云的失踪呢？她把这个担忧告诉了阿明。

　　阿明则想起了另一个可能作案的人，在家里质问他父亲，阿云现在失踪了，这事儿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

　　他爸怒气冲天，骂道：“放你妈的屁，你这混小子，什么坏事都是你爸做的，什么都赖到你老子头上，你老子是□□啊。”

　　阮父随手拿了个花瓶砸过去，差点砸阿明身上，这么一弄，阿明倒是心里有数了，这事和他父亲无关。

　　她姐姐也过来埋怨他几句，说他总是惹爸爸生气。阿明又怀疑到他姐身上，说，是不是你为我打抱不平，让我姐夫干的？

　　她姐更是气得指着他骂：“你是不是疯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失踪了，找不着了，你不去报警，先怀疑家里人，我们绑架她？我们绑架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姐，你别急嘛，我这不是了解情况么，还没到能报警的时间！这不是我姐夫，经常有些……那种朋友…..所以……”

　　“你……你……..”她姐叉着腰，气得说不出话，她妈妈从外面进来，阿兰尖叫起来：“妈，你儿子怀疑我们绑架。”

　　阮母：“绑架谁啊？”

　　阿兰：“阿云。”

　　阮母问：“阿云怎么了？”

　　“她失踪了，我们找不到她。”阿明说：“妈，你说她会去哪儿？”

　　“阿云？她不是跟吴家那小子好了么？你还操什么心。”

　　“唉，妈，阿越现在被拘留了，还不是因为我爸……”

　　阮父：“你怎么说话的你？”

　　阿明：“你没事儿叫人查阿越的公司干嘛？”

　　阮父：“有问题不查啊？”

　　阿明：“唉，爸，你说哪家企业，真查起来没点问题？没问题也查出问题来，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走了。”

　　阿明和青美约定，先在学校附近找找，说不定阿云又像上次一样，太难过了一个人跑去喝酒。

　　同时间来找人的还有潘主任，他也在学校附近转悠，遇到他们，还问青美，有没有看见他们家阿强。青美说，没看到，反问他看到阿云没，潘主任说没有，转身走了。

　　青美突然间把两个人联系起来，她跟阿明说，阿强有时候会找阿云玩，怎么他们两人一起不见，两人是不是在一起，阿明也觉得有可能，青美跑几步追上潘主任，这时候他在接电话，是食堂打来的，说运蔬菜的车不见，是不是你们家阿强开去哪里玩了？

　　这下几方才理出一点头绪，阿强开着货车，带阿云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可以一起找了，人多力量大，潘主任出面去调学校监控，果然发现了阿强开着车出了校门，阿云也在车上。

　　后来他们报了警，警察通过阿云手机的最后一次定位，沿着那条路，找到了被丢弃在路边的货车，但是却没有发现阿强和阿云的行踪。

　　医院收治了昏迷发烧的阿云，登记的名字只是一个“云”字，因为阿强不知道阿云全名叫什么，只知道是阿云姐姐。工作人员看出了他智力和行为的异常，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少岁，这个他倒是知道，也说了。当问到他家住在哪里，父母的名字，在哪里工作，他没说，他感觉到自己做了错事，一定会被爸爸训，甚至会被棍子抽一顿，于是，傻子也装傻了，他只会摇头，一点信息都不透露。

　　又过了一天，所有的寻找仍然徒劳无功，阿明不再相信警察了，他决定自己骑车出去找，阿云的失踪，他总觉得和阿越被拘留有关，这样也就和自己，和他父亲有关。

　　去哪里找呢？

　　当然是从发现货车的附近那一片开始。阿明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被雨水稀释了，又被晒干了。

　　他们受伤了？那么，会不会到附近的村子里休息养伤？这周围没医院的，连个诊所都没瞧见。

　　阿明进了村子，看见老乡就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女孩，他们可能受伤了。

　　村民都摇头说，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