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阁旧话》陌南央

8、北陆

　　天启城里的迎春吐出花苞的的时候，瀚州平原上荒草萧条的枯黄还和残雪相伴，一个身着貂裘的青年勒马停在溟朦海前，听着耳边猎猎的风声。湖对岸的城墙已经伫立千百年，而已经很少有人去细数那城墙上的旗帜换了多少次。现在，那城头的旗帜上是赫然的“方”字，城门戍守军士身上的银甲寒气逼人，肃杀得如同殇州的严冬。
　　“可汗，宁州羽族使者来了，左贤王请您立刻回去。”一名士兵踏着飞尘策马而至。
　　他冷冷笑了一声：“他们蛰伏了十九年终于要行动了？”
　　在驾轻就熟调转马头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对岸的城墙说道：“莫纥关，不管你的守军是谁，本汗有生之年一定攻下你。”他狠狠抽了身下的狮骢一鞭子，烈马长嘶响彻旷野。
　　北方凛冽的风如刀一般割着他的脸，他已被这样的风吹了近三十年，微皴的双颊在风里呈出一种北方男儿特有的、血气方刚的红。他叫额古特.那棘，翻译成东陆的文字，他叫羌济原，这苍茫草原上的济世之人，禹离部的可汗。
　　攻克莫纥，直取天启，这句烙在羊皮地图上的话是他禹离部世代的愿望，羌济原依旧记得父汗望着东陆版图时眼里的那种炽烈，那是可以燃尽殇州千年冰原的豪气干云。禹离不会被困在这片草原上，我要将东陆那片锦绣河山收入版图，这句话在禹离部落里流传了一代又一代。
　　绵延千里的瀚州草原上，只有铁骑能贯彻梦想。千百年的弱肉强食推出了一个个如青阳昭武公一样的英雄，也推出了今时今日的禹离部——纵横北陆势如破竹的神话。三十万苍狼骑每每出动都要带走大徵军士可撒千里鲜血，只有天下才能让这匹狼满足。而十二天前莫纥关换防的新守军挡住了它的利爪，驻防的是与炙麟骑并称东陆双雄的凛戈营，带兵的是大徵名将，帝都宗亲右领事，青海公方简。
　　“听说北羽的客人来了。”羌济原一跃下马便推开毡连走进了帅营，审视着站在客席上两个人，他不由笑起来。为首的是一位羽人，眼神锐利，金发飞扬，被一身艾色衣衬得格外颀长，羌济原认识他，他是宁州鹤雪左翼守领翼凌云。站在翼凌云身后的是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他始终低着头，看不真切面容。
　　翼凌云欠身向羌济原行礼道：“可汗客气了，听闻禹离已经准备和大徵开战，翼某此行特奉我家少主之命，向可汗说明我们宁州羽族的打算。”
　　“哦？”听出些端倪的翼凌云挑了挑眉，“难道彤少主不愿意和我禹离合作?”
　　“宁州北羽目前还在休养生息，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帮不上可汗的忙还请大汗见谅，少主预祝可汗此次凯旋。”
　　羌济原解下腰间的刀扬袖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我可是听说最近你们开始练兵了啊，莫不是想投靠徵朝？”
　　“兵戈相见必然会伤及到无辜，少主练兵只是为了保护宁州，同时，”翼凌云抬头瞥了一眼羌济原刀上的寒光不卑不亢地笑起来，“万一有人假道灭虢我们也可以有个准备，少主素常说我们羽族决不当这天下的棋子，又怎么会容忍当亡国奴呢？”
　　“彤少主果然远见！”羌济原干笑了两声，“本汗已经知道贵帮的意思，回去代我向彤少主问好，本汗今天偶感不适便不送了。”他摆了摆手走进内帐，看着墙上挂着的羊皮地图咬了咬牙。
　　待得侍从报告翼凌云走远之时，羌济原的脸已气得通红，额上暴起了数条青筋，他一扬手把一桌的杂物通通打翻在地骂道，“好你个风隐彤，居然给本汗来这一套，我胜那东陆之时，倒要看你怎么保护宁州！”
　　侍从颤抖的跪在一旁，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可汗……可汗息怒。您看那个翼凌云身后的侍从，从头到尾连头都不敢抬，他们宁州羽族哪有我们禹离勇士的气魄。”
　　“你懂什么？没看见刚刚翼凌云出营之时让那侍从先走，让他那样毕恭毕敬的会是普通人吗？”狠狠拍了桌子的手掌上泛出微微的红色，“看他身上那份从容，必是高位之人。”
　　离开禹离大营的翼凌云长舒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恭敬问道：“少主，你怎么看？”
　　“起风了。”风隐彤望着东方嘴唇微微动了动，“凌云，我们羽族已经分裂了十九年，该统一了。本就是羽国，哪里来宁州北羽和澜州南羽的说法。”
　　翼凌云的眼里一时满是不甘：“我们当了十九年乱臣贼子，澜州南羽被徵朝重兵把守，不敢有所动作，而大徵更是希望羽族可以归他们所有，羽国统一的路还很长。你何时去天启？”
　　“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倒想看看方简的凛戈营和苍狼骑如何较量。”他揉了揉眼睛，迎着草原上如血的残阳伸了个懒腰，“算算日子，秦墨渊他们也该到天启了，你说新入朝的起居郎会是怎样的人呢？”
　　无边的野草之上，两个身影被夕阳染得绯红，宛如浴血而起。

　　第一卷终。

作者有话说

　　三方势力全都登场了~徵朝在东陆和小部分北陆、羽族和禹离在北陆，羽族还有一部分在东陆被徵朝收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