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阁旧话》陌南央

6、偶遇

　　云溪一行人到达宛州的时候，正是元月落灯之日，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秦墨渊和一身蟹青色的风隐烁和他一起在热闹的市集走着。家家户户门前的红色灯盏上还留着未消的薄雪，那一抹火红上的白，像正月十五后的年味一样越来越淡。依旧带着喜气的的人们纷纷摘下自家门前的灯，门前打闹的孩子们永远被欢乐萦绕着，不停的欢声笑语意味着春日渐近。
　　宛州一如云溪印象里一样繁华。商贾云集，车水马龙。千百家商铺鳞次栉比排布在街边，各种旗帜让人目不暇接，叫卖声、讨价声不绝于耳。仗剑少年策马匆匆而过，华服少女驻足凝望雪月风花。夜夜笙歌似乎是宛州的另一个声音，青楼里的靡靡之音引去了众多纨绔子弟。淫靡的调笑和妩媚的眉眼让云溪并不适应，他和秦墨渊攀谈着，不去在意街边的灯红酒绿。
　　“司姑娘，你可是遇到贵人了，此去帝都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一个及其谄媚的声音传入云溪耳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施粉黛的鸨母正准备扶一个素衣少女上马。那鸨母格外亲昵地拉着少女的手又说：
　　“像你这么好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昨天才到的，想不到今天就有人赎走了。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瞧这双手生的，你的家族以前一定认识很多贵人吧，这么照应你。”
　　“家族？”少女闻言从马上下来，蹙眉重复着这个词，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老妈妈你知道我那个家族的事吗？”
　　鸨母的脸顿时吓白了。“看……我这张嘴说的，司姑娘您可要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记在心上，快启程吧。”
　　“司—安—然……”秦墨渊缓缓喊出了那个少女的名字。
　　听到有人喊自己打名字，少女回过头，若雪的素颜上没有一丝红晕，空洞的眼睛在看到秦墨渊一行人的瞬间清灵了。“秦……”她欲说还休，木然站在那里凝望着三人。
　　“半个月前，澜州守将司翰被查私通禹离，司府男丁尽数斩首市集，女子没入官妓。她是司翰生前的独女，想不到被卖到了这里。”风隐烁叹了口气，“往日那司安然的才学在各家族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鸨母见司安然没有上马的意思，有诚惶诚恐地凑了过去“司姑娘，快上马吧，要是贵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
　　“我要那三个人护送。”司安然指着云溪三人，极轻的声音再次把鸨母的脸色吓得煞白，“不然我不会去帝都。”
　　鸨母惊愕地看着司安然，生怕她再说一句话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老妈妈你不用伤神。”风隐烁笑着走上前，把一小块金子放到了鸨母手中，“我们护送这位姑娘就是了。现在去中州的路上常有匪徒出没，姑娘孤身一人的确不安全，我们正好要去中州，同路会有个照应的。”
　　风隐烁温和的态度让云溪有些意外，这几日他一直觉得这位连和秦墨渊说笑都板着脸的男人，应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人，却在此时看见了他如春风一般的笑容。“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以后你会了解的。而且……”秦墨渊眯起眼睛看着风隐烁的背影继续说：
　　“司安然的处境让他看见曾经的自己。”
　　那鸨母狐疑地看着身份不明的三人，好像看到了根长满荆棘的救命稻草，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她不知所措地讪笑着，犹豫了一阵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劳烦各位公子了。”侧视着司安然面无表情的脸，她只得同意这个办法，“那劳驾各位赶紧出发吧。”
　　秦墨渊从容骑到了司安然身边，向她微微点头示意。
　　“阿爹没有通敌！”司安然咬牙说着，身音极轻。“阿爹是冤枉的，阿爹他……”她哽咽起来，声音越来越模糊，黯然的眼里氤氲起了层层雾气。
　　“先回帝都再说，莫太伤怀，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这位是云门的云溪，即将接替宗牧起居郎的位子。”风隐烁打点好鸨母，和云溪一起牵马到了司安然身边。
　　司安然抬眼看了一眼云溪，强挤出一个笑容，欠身作揖。
　　“你可知道是谁把你赎出来的？令尊的案子刚刚才尘埃落定，谁的消息这么灵通？而且令尊在世的时候耿直不阿，得罪了些权贵，现在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想报仇，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赎你是要冒险的。”秦墨渊沉思了片刻问道。
　　她低敛娥眉回忆起来：“那个人来的很匆忙，见到我之后就放下一大包金子说要赎我，让我今天等其他贵人来了一起去帝都。那时我还疑问是谁会来宛州，以为他多半在开玩笑，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秦大人和风世子。那人二十左右的样子，穿一袭绣着十样锦的雪青长衫，带着一柄紫棠色的伞，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却又想不真切。”
　　“你的确见过他，四年前若华城里最大的变数。”已然猜到是谁的风隐烁不满地说道，“有心处理这些事，怎还不见他回朝？”
　　“是他！”司安然恍然大悟，“四年不见，索少傅这身打扮我都没有认出来。”
　　秦墨渊会心笑起来：“看来左领事先我们一步了。司姑娘，既然左领事插手这件事，你目前就是安全的，令尊的事会有结果。但是，”他话锋一转面色微沉：
　　“到了帝都，对于令尊的事你还是沉默些为妙。即便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然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即便左领事愿意为你出头，要让大人物们承认自己错，很难。不要给他们留下把柄才是上策。”
　　司安然的脸色更惨白了：“谢谢秦大人提醒，安然早就明白。”大人二字被她拖得格外长。
　　“这些事都要回帝都定夺，还是快些赶路为妙。”看见司安然沮丧的神色，云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刚刚认识的女子，只能打着圆场，。
　　“我记得司姑娘和左领事的秘术师出同宗，那应会亘白之术吧？”风隐烁问道。
　　“是。”
　　“这样吧，”风隐烁调转了马头，“我们不走官道。既然来宛州之前我们就被伏击，那么再次被袭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司姑娘在未到帝都之前也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应该换一条更快更安全的路。”
　　秦墨渊心领神会，也掉转了马头，他回过头对不解的云溪和司安然说：“我们往西南走。”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秦墨渊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他抽了一下马鞭，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说

　　ps：九州设定了十二主星，相对应不同秘术，亘白秘术主要是风系，上一章的青郡主会岁正秘术，主要是植物系和时间术法~风隐烁是羽人，主要受明月月力牵引，如果天象是暗月，大部分明月羽人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