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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婚讯 ...

  •   “我便知你会在这里。”
      一句话让纸月回过神,她连忙站起转身扶住了正向自己走来的谢无冥,这些年他的脚步已变得越发缓慢,让她不由关切说道:“这么晚了大人还不休息?夜深露重,若是着了风寒如何是好?”
      “在月儿眼中我已经那么老么了?”言语中一丝玩笑让他的脸少了几份朝中的肃穆,“我也就是忽然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便出来走走。不过,景宣帝在位的时候,真是令人怀念啊,当年朝中多少同僚经历了德勋一朝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人现在平安康泰便好,何必去回忆以往的事?”
      谢无冥抬起手轻轻摸着纸月的头笑起来:“这些年还是有个女儿在身边贴心。我都这把岁数都不需要回忆往事,月儿有何必如此在意过去?”
      “只因那是没齿难忘之事。”
      “那便进去看看吧,这些年你都只停在院外,未曾进去过,可想过里面会有何种变化?”他说着便携着纸月的手轻轻推开了藏书院的门,坐在了院落的桌椅上。
      庭院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听说前些年又往后多盖了一座楼存放书籍。她凝聚实魅时的那间珍本屋 已被锁上。院中的树木比纸月印象中的又粗壮了些,再未离开这里之前,她曾一次次在无人的时候去数树干上的皱纹,离开这里之后,更吸引她的是谢无冥额上的皱纹。
      “大人今日有忧心之事。”
      “何以见得?”
      “这些年您是茶不离身的,今日若当真只是出来走走遣兴,必会带着。现在却不见您的紫砂壶,想必是有了烦扰才出门解闷。”
      “瞒不过你,今日知年传来消息了。左领事罢官带走了秦墨渊二人,朝中势力又有新的角力了,我寒士出身已然到了这个岁数,不想再和宗亲争权夺利了,可若我告老还乡,哪些年轻辈的后生又如何能抵得住勋贵的攻势?”
      纸月看着谢无冥已花白的头发,心中不由生出几丝酸涩,想及这些年所见所闻,忍不住负气地接过了话:“后辈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的造化,满朝都是自扫门前雪的,大人如此又换得了什么?”
      “换一个秩序。不说这些政事了,月儿陪我练会字吧,这些年你的手笔可没什么长进,该静静心了,你觉得世态炎凉,在别人眼里你又何尝不是冷漠之人?你心中所关心的太少,他们难以理解。”
      “我不需那些人做我知己,便不在意他们如何看?”
      “也是,在江山阁中,无情便少了软肋。”谢无冥看着纸月这些年的成长,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等写完一帖我们再回府吧。”谢无冥说着起身走进了他曾经常坐的书案前,自架上慢慢抽出一卷白纸铺在桌上,带着纸月一起静心临摹起了挂在墙上的一幅字。

      云溪和洛知年回朝复命时正逢早朝将始,已知变故的谢无冥走到二人面前,拍了拍两个后辈的肩,微笑着轻声说:“无事的。”
      最平实的话却也让洛知年和云溪心中稍稍安定,而他们周围,更多窥探的眼神正在等着看好戏。
      芷赦明瞟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方简,志得意满地理了理朝服率先走入大殿,事情的发展比他所想的还要顺利许多,宗亲内部最顽固的绊脚石不仅自己瓦解,而且还让他对立面的青海公难逃失察之过,朝中大局在他脑海中快速展开,隐隐可见的是一个芷家走向辉煌的未来。
      朝会开始后褚桑煦却未急于问责秦墨渊之事,边关探子传来的新消息让他心中的大石又落下了一块,禹离新即位的可汗羌濬原并没有他兄长羌济原一般的才能,纵情于声色犬马的新可汗根本没有为兄长复仇举兵之意,悬着多年的边关问题终得缓解。
      望见高位之人舒展开的眉头,云溪心中的忐忑少了几分,直至褚桑煦问及秦墨渊时依旧未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望向堂下的云溪和洛知年,用素常的语气道:“两位爱卿此行奔波辛苦了,途中变故朕已听说,两位爱卿并无过错,将索初岚的印信交予朕吧。”
      原本双手捧着似千金重的印信终被内侍送去了国君手中,在印信离手的那一刻,各方目光交集而来。云溪有一种如芒在背的错觉,明明是肃穆的朝堂,他却听见了贪婪和觊觎的声音。
      “只是朕有一事不明,索初岚一人罢官也就罢了,你们为何放任她一班手下也随之胡闹?”
      “陛下明鉴,微臣在启程之前便事先查过索少傅手下之人,皆为她自宁州带来的亲信,世代为靖远侯府家臣,影者原散于宁州各地,在朝中亦无一官半职,他们亦对仕途没有什么向往,而今索初岚罢官而去,他们也自没有再留在天启的理由。而且……”
      “那按云大人的说法,是不是在索初岚部下眼中,她比陛下地位更高?管教出如此手下,只怕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陛下三思,索初岚忤逆圣意,此风若是开……”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打断了云溪的话,那是芷赦明一派的红人。
      可今日他的巧舌如簧却换来了褚桑煦的冷眼:“我何时让你插嘴打断云爱卿的话了?”一语掷地,满朝鸦雀无声。
      云溪抬眼正视着君主威严的眼睛,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而且,索初岚跟北羽的联系千丝万缕。而今禹离之困已暂缓,若是他日北羽意图不轨,她的人留皆在天启暗处,岂不是太冒险?云溪窃以为,陛下仁德,也必不会滥杀这群闲散人员,而今倒是个不错的收服时机,届时宁州的情报网将牢牢握在陛下手里。”
      第一次于朝堂再无人反驳,云溪心中从未如此酣畅,他看见褚桑煦眼神里的威严正一点点变成满意:“云爱卿的成长让朕甚是欣慰,秦墨渊未完成的先帝的本纪朕也希望可以看见满意的结果。青海公,近日来宗亲接连不断出状况,要有劳你费心管教了。你为宗亲右领事,靖远侯府新家主的继任交由爱卿了,朕希望看到一个新面貌的宗亲。再出差池,朕会问责。至于江山阁需不需要新的左领事,朕来日再定夺。”
      “臣领旨。”
      “事已至此,从今而后,朕于朝中再不想听到秦墨渊、落南汀、索初岚三人之名,众爱卿知道该如何做了吧。”褚桑煦自王座正色站起身,言语中容不得半点违逆。
      “臣遵旨,陛下圣裁。”满堂的恭顺中,方简终找到安慰,故友已得平安,远离朝野之争也未尝是坏事,即便来日可能无法再见,他也释然。只是如此一来,江山阁十一席位便空了四人,有什么东西在加速了。
      褚桑煦忽而想起了什么,展颜问道:“钦天监安在?一个月之后可有何吉日?”
      “回陛下,下月十六为吉日。”
      “为朕拟旨昭告天下,下月十六,朕迎芷青入宫。”
      “恭祝陛下大喜!”机械而及时的拜贺藏起了朝臣微妙的变化。
      可却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不出声音。云溪脑中像惊雷闪过,一时竟是一片空白,该来的终究要来。本以为离开天启一阵会淡忘一些事情,再度面对他却依旧失了从容。此时此刻他似乎连喊她名字的资格都没了。芷青啊芷青,这般的我必是配不上你的,只有站在天启最顶峰的人才是你的归宿吧……自始至终……对不起……是云溪无能。
      狂涌的思绪冲击着他的灵魂,他低头看着无力扭转现实的双手暗自咬牙。若非还未散朝,他必会颓然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似乎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拜贺的,所有过去在一瞬间被毁得一干二净。
      云溪酸涩的眼角被作揖的大袖挡住,无人注意到在某刻,那双失神的双眼,它生平第一次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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