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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伤情 ...

  •   急促的敲门声扰了宛乾公家别院所有人的清梦,家丁没好脸色的透过门缝看是谁,睡意在见到来者面貌时全消。落南汀正焦急的站在府外神色凝重。家丁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原来是落大人,这么晚光临不知有何事情。”
      “芷青在府上吗?”
      “郡主睡下了,落大人您……”
      “替我引见,有什么罪责我来担。”落南汀一收往日的温婉,语气格外斩钉截铁。
      本来开着微缝的门立刻敞开,家丁慌张地打开门,引着落南汀往芷青的房中去,一直没有停的雨掩住了二人急促的脚步声。
      行至芷青房门,家丁犹豫地扣了扣门环,战战兢兢道:“郡主,落大人有急事找。”房中片刻未有回应,家丁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又稍加力道敲了敲门,“郡主还醒着么?”
      “何事惊慌?”房里的声音惺忪慢慢移至门口。
      “是我。”落南汀压着声音道。
      听见落南汀的声音,芷青迅速打开门:“落姐姐出什么事了?”
      落南汀凑到芷青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芷青神色大变,她随意拿了一支簪子束好青丝,拿了件披风便跟着落南汀走出了房间。二人几乎是冒雨跑着穿过别院的,待到二人坐上马车,急促的马蹄踏碎了一地雨水。
      “她现在怎么样了?”芷青坐在马车上,紧紧握着落南汀的手问道。
      “我暂时压住了她的伤势,要彻底让她平安,等会儿还要你的帮忙。”
      “怎么会忽然这样?”
      落南汀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应该是动过咒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小岚儿倒在我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一路有没有被别人看见,现在先想要怎么为她圆这个谎吧。若是让别人知道,那……”
      “不能让别人知道,绝对不能。”芷青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小雨坚定说道。
      马车一路疾驰向落南汀临时额落脚处,整个院子已然忙得开了锅,扑鼻的药味充盈着整个屋子,落南汀和芷青匆匆走下马车,却被门前的人拦住了去路。风隐烁皱着眉站在屋檐下,神色凝重地问道:“为何二位这么行色匆匆,是否也感觉到那个隐隐的气息?”
      “世子多虑了,只是因为小岚儿旧伤复发了,我等才这么着急,也请世子不要耽搁治疗时间,人命关天。”落南汀礼貌地向风隐烁说道。
      风隐烁一时错愕:“不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会如此?”
      “若是世子信得过落某的医术,还请不要打扰。四年前她因火势重伤缺一味药,一直留着病根,当下复发来得快必须即刻治疗,世子不要多心,不便奉陪了。”落南汀说着快步绕过风隐烁走向内室。
      “那种绝望而压抑的感觉,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已经过去十九年了。”被留在院外的风隐烁皱着眉抬头看着阴霾的夜空,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寒战。
      内室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却闪着几分妖冶的光,案上的一盏灯幽幽映着索初岚苍白的脸,冷汗已沾湿了衣襟,她的肩胛和心脉皆被落南汀以针封着,一脉黑色的气劲在她项间不安地游走,将她项间银锁上的祝君安三字映衬得分明。
      一盏精致的小灯立在床头,那是落南汀的秘宝,她小心翼翼捧起灯,在烛盏上扣了两下,微弱的烛火骤然亮了。温暖的光一时笼罩住索初岚全身,让她脸上稍复血色。灯盏渐渐接近索初岚的项间,黑气的跳动随之剧烈起来,落南汀手疾眼快,四支针封住那道咒的上下左右,回窜的戾气在方圆之间翻腾不止。
      “被咒术反噬了,今天不是用咒的光景,她这一冒险,就像在洪水时的大堤开了道口子,后果可想而知。”落南汀以手中灯盏之力压制着咒气,却始终引不出来,她转过身对芷青说道,
      “已经喂过两贴药下去,我会护住她的生气,剩下的要麻烦你了,让这道咒停下来。”
      周遭的气温忽然冷了下来,青藤顺着芷青所指的方向蔓延,在索初岚身边圈出了一块四方的空间。青色的光点在芷青周围跳动,沁出的冷汗停在了原处,青藤下的时间竟渐渐凝滞。乱窜的咒气慢慢停了下来,落南汀晃了晃手中的灯盏,酝酿出一道白色焰光,指点着焰光散入四根针上,咒气开始挣扎着向中心凝聚。
      “破!”一语掷地,最后一根银针刺在咒气中心,一时黑色的气劲自针尖直泻而出,不由分说扯裂了周身的青藤和光阵,床幔上的流苏皆被惊得瑟瑟发抖。落南汀和芷青各自退了一步,落南汀倒吸一口凉气道;“好霸道的咒,好歹平安了,再下几服药就无大碍了。”
      “这就是,她这三年一直不肯对外显露的咒术吗?”芷青走到床边坐下,细心擦去索初岚额头上的汗水,感叹道,“每次看见送她的这银锁,都觉得四年前我们不该相遇,她始终不是属于天启城的人。若没有阴差阳错地入仕,而今你我还不知是什么局面。”
      “能逼她出咒术,该是怎样危急。这里可是宗亲的地方,即使得罪的人再多,也未必有人真敢对她下手。南汀,此番她再回天启,有太多变数了。”
      落南汀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灯放回原处,转过坐回床沿轻轻拉住芷青的手:“你的推论出不了错,可又有谁面前是康庄大道?等会下人会送安神汤来,大半夜这么折腾,你也要保重。”
      索初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辨不得是何时,只有烛光仍幽幽亮着。似乎是在鬼门关钱走了一遭,全身像被抽干了一样虚乏,她轻咳了一声想说话,却被落南汀温暖的手扶着坐了起来,抬眼便看见她春风一样的笑容,心里一下安定了。
      “总算是醒了,难得见你睡这么沉。”落南汀把着脉松了口气。
      芷青悄然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刺得索初岚真不开眼。她揉了揉眼睛,面有愧色:“对不起,辛苦你们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昨天明明是明月月力最盛之时,硬用暗月的咒术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么?再晚几步,我这医者就不用当了,去当入殓师帮你收尸好了!”落南汀说着伸出手指戳向索初岚的额头。
      索初岚也不躲,任由落南汀戳着,露出俏皮的笑意:“没喝到南汀姐姐和秦墨渊的喜酒我才不会死呢?”
      “这种关头你还有心思贫嘴,究竟出了什么事?”
      “清阀盟找上门了。”
      一句答话一下让所有人的脸色一沉,索初岚靠在芷青身旁,疲惫地闭上眼道:“有机会劝劝宛乾公,盛极必衰,清阀盟的眼睛一直在暗处,眼下宗亲可能已入颓势。若不改革弊端,不出三年,必有大乱。”
      芷青闻言偏过头和索初岚靠在一处,沉默地拉着她的手,又将另一只手负在索初岚手上,感受到掌心微凉,她双手便不再放开。
      “有些事,我会尽力去做,但并不是我想改变,就可以改变的,可我仍愿意全力以赴去试一试。初岚,我们每个人都在身不由己的囹圄里,你比我更清楚,我们手中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够我们选择未来,在此期间只能收敛好羽翼。”
      “让你为难了,抱歉。明年春天我就会离开天启,也许再也不会回来,我希望我可以在北陆一直听见你们的消息,听见你们出嫁,听见你们成为母亲,听见你们儿孙满堂。”索初岚笑着娓娓叙述她的愿望,冰冷的左手已被另一双手温暖。
      “换个语调吧,这个语调不适合我们小岚儿。你再这么抒情下去,药可就凉了,别浪费我府上的柴火再给你煎一副啊。”落南汀说着端药走到了索初岚身边。
      看见药,索初岚不由向后缩了缩,佯作求饶:“落姐姐我错了,这看着就很苦,你放过我吧。”
      “没事,最苦的那几幅在你昏着的时候我都给你灌下去了。”落南汀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轻笑出声,终于将屋里沉郁的氛围驱散。
      芷青回到府上已是第二日正午,才踏进门便听见家丁说芷赦明要见自己,已然料到父亲会问什么说什么,可索初岚的话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芷青深吸了一口气,向最深的那道门走去。
      芷赦明正在院里逗鸟,笼中的画眉识趣地顺着他手上的苇草上蹿下跳,哄得芷赦明额上的皱纹跟着舒展而开。芷青缓步走进院子,看着父亲已渐渐显出佝偻的背影恭敬地说了一句:“父亲,青儿来了。”
      “昨晚上落南汀星际火燎的找你何事?”
      “索初岚几日奔波旧伤复发,落姐姐让青儿去帮忙处理下她的伤势。”芷青平静地复述和落南汀商量好的说辞。
      “我早就说过,不要和索家那丫头有过多来往,她已然成为我们的阻碍。”芷赦明放下手中的苇草,看着风华正茂的女儿,“若不是念在她和你有几分交情,又因为有丁忧三年她不在帝都,威胁不到我,她根本活不到今天。可这次回来,你看她哪里有收敛的样子?”
      “可青儿觉得,青海公和索少傅的初衷也是引勋贵往长久的路上走,父亲不至于如此容不下他们。”
      芷赦明最见不得女儿立场暧昧,当即敲打:“走下坡路哪算长久?我动不了方简还动不了她一个小小的太子少傅吗?你成日和他们改革派的相处,也被退一步的谬论洗脑了不成,青儿,你非要我斥责你一句翅膀硬了,才能看清自己是哪个阵营吗?四年前你背着我留下来救人已经是大胆至极,现在还想把宛乾公府的屋顶掀了吗?”
      面对连翻诘问,芷青没什么自省的意思,她站得笔直道:“青儿不敢,人生短短几十载,能有几个投缘的挚友,立场便不那么重要了。无论未来如何,我们宛乾公府总要早做打算的。”
      “过几天会盟结束回帝都,我准备联系一些人上书,把你荐入后宫,先皇后因病过世已有七载,后宫空虚,该有新面孔了。好好准备吧,别再像这样,穿着中衣就出门成何体统。”
      虽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芷赦明真正说的时候,芷青还是不禁低头敛眉:“父亲,青儿觉得现在还为时过早,陛下未开口前,我们主动会跌了身份。”
      “我不想听借口,家族保你自小衣食无忧,比起其他人,你的成长是何其幸。此时此刻,芷家最需要你,在这时候,向家族再提出相悖的要求不奢侈吗?青儿,你已经得到的足够多。那些不该挂念的,你又何须在去多想?他们能给你什么?”
      芷赦明抚摸着芷青如瀑的长发,把女儿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他也萌生出几分心酸:“不是为父狠心,如果一日天时不利,芷家倒台,能保护你的,只有陛下。这才是最大的后路,你明白吗孩子?”
      只觉得膝间一软,芷青跪于父亲的面前,原本满腹的对策却已默然,她心中万般滋味,只得僵硬地点头。芷赦明没有看见清泪默默顺着她脸颊滑下,落在地上惊动了蛰伏的微尘。
      “青儿谨记。”伴随着又一句话,芷青向很多她无法抗衡的东西低下了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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