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左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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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似乎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思量片刻云溪几步跟了上去，恰见到他停在了包子铺的前面。卖包子的男人笑呵呵拿了几个刚出笼的热包子递给说书人：“初九今天又得了个满堂彩吧，包子趁热吃，你畏寒，冷了就不好了。”
“这些年过去六哥还真上心，谢了，哪天一定单给你一人说一场。”
被称作六哥的男子依旧是满脸笑意，不动声色的言语却足以让旁人惊心动魄：“那到时我可要听大徵勋贵世家覆灭的段子，你会卖我这个面子吗？”
“哈，六哥又说笑了，又不是不知道初九最怕死了。家里还有些杂事，暂别。”初九接过包子若无其事打了个哈欠往巷子深处走去。
从那包子铺老板说话的那一刻起，云溪就震住了，那个声音，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清阀盟的陌子孑，那个如鬼魅一样行踪飘忽的男子。半个月前还有秘报说他在莫纥关出现，然后便传来碧琊在莫纥关大战里下落不明的消息。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又会有什么事发生？问题倏忽如迅速蔓延的野草般在云溪的脑中纠缠，等他回过神来时，包子铺和初九皆以不见踪迹。
街道随着巷子的深入越来越窄，阳光也不再似方才一般无私普照，初九轻车熟路的在这座他生活过十多年的城里走着，直到阳光再也照进来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重叠的影子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次比以前聪明了，走了几条街都没把我跟丢。”
“见过家主。”巷口的阴影里渐浮出一位灰衫术士，他走到初九面前恭敬地行礼，“家主来去无踪，这次的若华会盟会很重要，宁州府上怕家主会有什么麻烦，所以让寒京来此，还望家主莫见怪属下一路跟随。”
初九抒了口气，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看着寒京笑起来：“哪有什么见怪的，难得你知道一路只默默跟随不越矩，这次会盟我会好好应对的，回家里通报一声吧，不用担心。”
“可是家主，您这身打扮要是让宛乾公他们撞见，恐怕又会有闲言。衣冠绶佩属下已经打点好了，还请家主回书斋的时候换好装束，寒京这就回宁州通报，家主一切小心。”
“去吧，我无妨，这几年让你们担心了。”初九看着寒京悄然隐没在影子里的身形略带歉意的说道，他不知道寒京会不会把这句话带回宁州，可他知道这是他欠索府上上下下的。
各家宗亲拜谒青海公被安排在抵达若华城的第二天，各家的阵仗比入城时候更浩大，只是在离青海公行馆还有百米的地方就被巡城的凛戈营军士遣散。铁一般的军容与各家下人们悻悻的脸对比得格外明显，独独只带了三名随行护卫的宛乾公芷赦明和尚书令方繁依旧自若，并肩而行的两人从未看对方一眼，锦衣之下的傲气在无声中暗自较劲。
云溪默默跟在拜谒的队伍里，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行馆前独立与众多银甲之中的身影，第一眼只觉那眼神里是不怒自威的气魄，随着走近却可以感觉得到一份谦和，一直在猜测被传为名将的青海公方简是怎样的面貌，却从未想过那个挺拔的男子眉间竟带着疲惫。
卸下甲胄的方简站在自己的军队里，满绣银纹的衣衫分外茕孑。渐渐靠近的面孔他大多都认识，各色表情和各种心思尽收眼底，他什么都不想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真正应该他立足的地方不是边关而是帝都，可那些或笑或敬的脸已让他厌恶，如果要用良莠不齐来形容他眼前的人，那必是“莠”大大多于“良”。
有太多需要他这位宗亲领事去整顿的，而立于人群最前方的两人，是他最大的障碍。宛乾公结党营私甚久，排挤寒士拉拢各家宗亲，其势力已直逼他方家的地位，明眼人都看得出芷赦明觊觎着青海公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力。而另一个障碍，正是方简的胞弟，那个在暗潮汹涌里总是缺一份思量的方繁。不管先撼动那个，都会为当下的局势带来动荡。
方简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身侧，比起这只有空架子的宗亲拜谒，他更在意现在未见尸骨的碧琊究竟是生是死。“恭祝青海公大捷而归。”各家不同的声音在此时汇成整齐划一的祝贺，低垂的目光在暗处交织成天启之外的暗流。
“大捷”二字让方简神情一滞，他扶起宛乾公的肩膀，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出不走心的笑意：“有劳各位了，为国效力不足挂齿，俗礼免去吧，这一躬方简受不起。”
“青海公哪里的话，此次让禹离元气大伤，大敌之前青海公更是公私分明，舍了好友换得他们可汗的归天，大忠大义啊，我等怎能不祝贺。”芷赦明老谋深算的看着方简，变了味的祝贺里字字藏针。“想必这碧琊大人就是在天也……”
“哈那这么说宛乾公您要是认第二，可没人敢当第一。”忽来的质问打断了芷赦明的算计，屋檐上的瓦片在几步之外应声落地。
芷赦明笑着的脸在一瞬僵住，旋即一手指向屋檐一手拂袖正色下令：“有刺客，放箭！”身侧三位侍卫挽弓放箭只是眨眼，而人群也在一时失了方寸，众多宗亲骤然变了脸色，甚至有人瑟瑟抖了起来，云溪莫名看着身旁惊慌的众人，才发现芷青和落南汀已经奋力冲到了人群前方。
“不可！”方简和一旁敬候的芷青落南汀几乎同时惊呼喝住，流矢已经离弦而去，阳光下三支闪着妖冶绿光的箭头分明是带着剧毒！芷青身前急速蔓延开的常青藤纠缠成一面密集的墙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却依旧落在箭后几寸。瞬间狂风大作沙尘四起，隐约间一道银辉急急袭向屋顶，紧接而来的振弦发箭的动静。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沉闷声音在藤墙上钉出三处破绽，破绽周围的常青藤开始枯萎倾倒。光线顺着裂缝撕裂了整面墙的时候，六支箭颓然落在了地上，三支沾了剧毒的箭皆已经被折成两截，不，准确的来说，他们是被另外三支箭射断的，是羽族百步穿杨的顶尖箭术。
一身重孝的惨白身影正一边波澜不惊地收拾着他墨色的长弓一边说道：“以后你若再如此胡闹，我也救不了你。”来者转过身，正是前些时日离开天启的南羽世子风隐烁。
“哈，三年不见，宛乾公都不认得我了吗？”风隐烁身后悄然走出一名女子，她拍了怕身侧紫棠色伞上的尘埃，雪青色的绸衫上满秀十样锦的花样，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行至众人之前，打了个哈欠。“这阵势之情的知道是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下杀手呢。”她转头看着芷赦明的一瞬睡意全消，些许单薄的眉眼显出三分锋芒。
“那芷某相信小索大人一定是明事理之人。”芷赦明盯着眼前逼人的目光冷冷笑道。
来者本想再讽刺芷赦明几句，却被人暗暗拉了下袖子，她回头恰看见风隐烁整不动声色的对自己摇头。来者的神色一念间严肃起来，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另一边，不再和盛气凌人的芷赦明多做纠缠。
忽转的形势在有心人眼里满是暗潮汹涌，芷青转过头看着同样忧心忡忡的落南汀，眉头悄悄蹙了起来。人群里各种窃窃私语暗暗蔓延起来，云溪站在骚动的人群里静静看着各家的反应。在茶馆侮辱司安然的两个纨绔此时的表情已经扭曲，因为，那忽然出现的来者的面貌，正于前些日子直讽他们的那个说书先生一样，不同的只是此时她一身女装而已。
“小岚儿终是回来了。”落南汀凝望着不远处的人喃喃自语。
落南汀的神情然云溪猜出几分端倪：“看落大人的反应，这位来着应该就是……”
“至今行踪飘忽的若华会盟左领事，太子少傅索初岚，宁州靖远侯府的家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左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