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9、第 9 章

　　陆钊坚信，在他住院期间，林醉肯定会来看他的，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毕竟也不想想，陆哥这是为谁受的伤。
　　为此，在陆钊的授意下，御弟特意吩咐了病房走廊上的守卫，要是看到一个纤瘦漂亮的年轻先生来探望，千万不要阻拦，直接把他带到病房里，送到陆哥的床沿上。
　　焦躁的陆队长一天接一天地等，等到伤口结了痂，等到窗台上的水仙开了花，等到医生赶他出院，等到金条派李殿尘来催他回家，也没等到林醉的人影儿。
　　他黯然神伤地窝在床上，抱着被子出神，唐云升小心翼翼地请示：“哥……要不咱先出院？”
　　陆钊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咬牙：“回家！”
　　“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后劲也太大啦！那小白脸有啥好的？”唐云升想起那天夜里怼林醉那一肘子，心里就有点惴惴，“哪里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陆钊翻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落寞的背影，心说你小子懂个屁。
　　他们到家时，李殿尘正在给金条铲屎。李殿尘看到唐云升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半分钟，陆钊从后头气喘吁吁地过来了。
　　陆钊一进门，感觉气氛不对，冲李殿尘点点头，拍了拍唐云升的肩膀：“你们干啥呢？”
　　金条喵喵叫着从房间里溜出来，蹦了一个高，稳稳地落到陆钊怀里，喷着一嘴鱼腥味，亲亲热热地舔陆钊的下巴，顺便蹭了他一身灰白的毛。
　　“可以了可以了，它俩尸骨未寒，你跟我保持点距离。”陆钊托着金条的肚子，撸了一把它的耳朵毛，往李殿尘怀里递。
　　就在这时，唐云升在身后冷笑着说：“哥，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能让他逍遥快活。”
　　陆钊听懂了，但装作没听懂，把金条从李殿尘怀里抱回来：“算了，还是给你个机会，跟本大爷亲热会儿吧。”
　　唐云升不依不饶，指着一言不发的李殿尘：“哥，他是特务！间谍！我早就觉着他不对劲了，咱把他抓回去，一定能审出那些人的下落！”
　　陆钊虽然不知道李殿尘是对方的间谍，还是自己队伍里的叛徒，但不管是哪种人，他总归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他那晚但凡跟御弟换个说法，自己的老命可能早就交代在苏州河边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呐！
　　所以他严厉地教训唐云升：“别成天说人特务特务，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似的！”
　　陆钊说者无心，唐云升听着却像是大哥在怀疑他通共，黑俏的脸憋得通红，气得呼哧带喘，一时说不出话来，扔下东西掉头就走。
　　陆钊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亲了一口怀里金条的额头：“瞅瞅你这叔，气性多大！”把金条塞给李殿尘，安慰道，“云升职责在身，别往心里去，那天晚上，谢谢你。”
　　“陆哥……”李殿尘一向不善言辞，看着陆钊回身走上旋转楼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陆钊的楼梯还没爬到一半，唐云升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叮咣的，踢翻了李殿尘刚铲好的一堆猫屎，满脸喜色地喊：“哥你快来看，你梦中情人来了！”
　　“啥？”陆钊扶着楼梯回头看他，“你小子抽什么……”
　　“林醉来了！”
　　唐云升觉得自己都没来得及眨眼，陆钊已经一溜烟冲到院子里了。
　　一切在唐云升看来发生得很快，但陆钊从楼梯上飞奔到院里这短短几秒，心路历程其实相当的漫长。
　　他就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害羞过，就连面对四马路最漂亮的俄国贵族阿莉萨小姐，他都没有这么紧张。他忍不住拷问自己，你紧张个鸟呢？才见过两面，那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失足青年罢了，陆哥见的血比他喝过的水都多，你至于吗？矜持点，稳重点，大气点，冷淡点，不要失了陆公子的风度。
　　陆钊堪堪站定了，见林醉穿一身白西服，像是身后草坪上的积雪成了精。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脸冻得白里透红，两只眼睛水灵得一塌糊涂，陆钊在里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陆钊果然高冷起来，目光在那张荡魂摄魄的小脸上克制地掠过，望向街对面的红色房顶，语气冷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林醉的表情，如何形容呢，可以说有点难堪，也有点伤感，透过那张脸，谁都能看出他的心一定被刺痛了。他伶仃地站在那里，样子有些落寞：“陆哥，听说你今天出院了。”
　　可惜陆钊刚才就没看他，净翻着眼睛望天了，仰着下巴，大咧咧地回一句：“是呗，你听说的一点没错！”
　　不仅目中无人，语气还很不善呢，论阴阳怪气，陆队长信手拈来。
　　说完这一句，陆钊很满意，无论从语调还是语气，他确信范儿已经拿足了，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不重视他。但是，绷着脸说完了，又忍不住偷眼瞧人家。
　　不看则已，这一看，陆钊心里那条纸糊的大堤嚓啦啦地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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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哥是个傲娇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