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10、第 10 章

　　林醉的手指绞着牛皮纸袋的绳子，怆然地盯着陆钊。那张不输电影明星的脸，冷酷无情，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于是林醉低声说了句：“打扰了，陆先生。”
　　他大概觉得自己在陆钊眼里，根本没资格叫他一声陆哥。
　　林醉雪白的脸像打了层霜，刚进门时一双羞怯晶亮的眼睛，已变得光彩黯然，再加上这声明显生分的陆先生，大概能看出是被伤得狠了。
　　他放下纸袋，很有礼貌地冲陆钊鞠了一躬，没说什么，转身朝大铁门走去，走得飞快，像是落荒而逃。
　　陆钊心里咯噔一下，他这就走了？
　　他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林醉的手，原形毕露，急慌慌地说：“你干什么去？”
　　林醉皱了皱眉，疑惑他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我回去上班。”胳膊拧着劲，试图把腕子抽出来。
　　不提上班也就罢了，一提这个，陆钊就想起费令浦那些无耻的话，一股无名火噌地蹿上脑门，他攥着林醉不松手，痛心地问：“上班？上什么班？那班有什么好上的？ ”
　　林醉的脸上出现迷惘的神情，他实在搞不清楚陆钊在发什么疯。
　　劲峭的冷风吹过来，撩起林醉的头发。他迷茫地站着，凌乱脆弱，宛如一只走失的鹿。见他没反应，陆钊不再废话，拉着他转身往屋里走，林醉身不由己地被拽出好几步：“等一下，陆哥，东西没拿。”
　　“什么？”
　　林醉跑回去，拿来那个牛皮纸袋递给他，袋子底被雪水浸湿了，滴答着水，眼看就要破。
　　很不争气的，陆钊有点受宠若惊：“这是……送给我的？”
　　林醉很乖地冲他点头，抿着嘴笑：“我换了工作，在书店里做校对。”
　　陆钊从袋子里拿出一本书，只用两层报纸包着，包装略显寒酸，但架不住他有兴趣，三两下剥开报纸，露出了里面一本装帧精美的书。
　　崭新的《李义山诗集》，还带着油墨的味道。
　　陆钊这辈子没少收过礼物，小到金怀表，大到大活人，但收一本诗集，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偏偏这个东西送到了心坎里，陆钊不胜惊喜地看了看林醉，摩挲着书封，爱不释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诗？”
　　林醉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选了它？”陆钊心情大好，不仅因为这个礼物，还因为林醉终于走上了正道。在陆钊心里，像林醉这样干净又缺心眼的年轻人，就应该找一份安分的工作，否则，这世道汹涌的上海滩，早晚会吞吃了他。
　　“我按自己的喜好选的，我想陆哥不缺什么，所以不知道送什么好……”
　　“这个就很好！”陆钊稀罕得抓心挠肝，真恨不得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陆钊带林醉进了自己家，把他介绍给正在厨房做饭的御弟，还有在沙发上跳来跳去追一只毛线球的金条。没见着李殿尘，陆钊心想他大概因为和御弟不对付，独自跑到晒台抽烟去了。
　　陆钊领林醉去了二楼的书房，给他倒了杯水，同他闲聊，说到自己原本是北方人，来上海没几年，现在一个人住，原本还养了三个宠物，现在就剩金条了。
　　说到这里，他疑惑道：“听陆茵说你是她的房东，你在上海有产业？”
　　这话林醉不知如何作答，吞吞吐吐：“是二、二房东，房子是费少的。”
　　不用说得太透，陆钊一听就全明白了：“你现在还住那里吗？”
　　林醉点头，又摇头：“费少限我一个月之内搬出去，我没在他的电影公司了。”
　　费令浦还真他娘绝情！陆钊灵光一闪，兴致勃勃地提议：“到期了怎么办？我这里空着，正好有地方，你搬过来住吧！”
　　他甚至立马想到了要再买一条纯种的狼狗崽子，名字就叫银元，他和林醉一起把它养大，天天下班溜它。
　　林醉本来不置可否，最后禁不住陆钊涎皮赖脸地追问，说那我考虑考虑吧。
　　陆钊挨着林醉在沙发上坐下，看他那副乖巧安静的模样，他按捺住心里的骚动，拿起林醉温软的手在掌心里揉搓着，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我住院的时候，天天都盼着你来，最后你也没来。”
　　屋里没开灯，有点暧昧的晦暗，林醉任他捏着手，红着脸说：“不是故意不去看你，我回了趟家，今天才回上海，托人帮我介绍工作……”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陆钊心头的阴云瞬间全都消散了，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好像恋爱了，坠入爱河的陆队长，差点得意忘形地哼起歌来。

　　明天终于能见到牙医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