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58、第 58 章

　　离家前，陆钊给金条银锭准备了充足的猫粮，够小两口衣食无忧地过下半个月了，至于主人的陪伴，金条天天撸银锭就很得劲儿，并不需要，而银锭作为儿婿，跟公爹感情有限，更用不着。
　　但陆钊还是有点犯贱，又舍不得离开林醉，还惦记着回家看它俩。
　　跟随林醉走进深藏市区的某座石库门时，陆钊告诉自己，就呆三天，三天后先回趟家，料理下金条的家事，然后赶紧回来，他怕时间长了，林醉想他。
　　他一腔热血，一门心思，一意孤行的，准备跟蓦如同志长相厮守。
　　但结果表明他想多了，连三个小时都没呆满，林醉指着房门让他滚。
　　原因是费令浦受了伤，重伤，子弹贯穿了左肩胛骨，一只胳膊也差点废掉。
　　大医院常有调查科眼线埋伏，同志们不敢往那儿送，费令浦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躺了三天，被接回秘密据点养伤。
　　接应的男子留了个心眼，带林醉和陆钊来的这个地方，只是一个临时联络点。他鬼鬼祟祟地，把林醉拉到另一间屋子，给他透露了个消息：
　　费令浦亲口指认，陆钊就是那个差点杀了他的凶手！
　　至于动机，当然是陆钊在逼问营救计划时费令浦同志宁死不屈，所以陆钊兽性大发，拔出枪就对人家搂了火。谢天谢地，没伤中要害，但当时情况十分危急，陆逆开枪行凶之后，费同志疯狂逃窜，哦不，英勇撤离，在芦苇荡中积极寻找机会战略转移，因此虽然陆逆穷追不舍，但是感谢万能的上帝，费令浦同志最后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林醉挑着眉，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所以费令浦到底泄没泄露我们的计划呢？”
　　男子有点记不住词儿，但胜在情绪拿捏得当，表情管理逼真：“说了……但是是出于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林醉抱着胳膊，满脸迷惑。
　　四下无人，男子还是附在林醉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费胜说，陆钊能给他搞到……”
　　林醉眼睛一亮：“真的？弄到了吗？”
　　男子点头，神情中有种欲说还休的悲戚：“弄到了！”
　　林醉的期待值瞬间拉到顶峰：“效果怎样？”
　　“组装好的当天晚上，就被特务查抄了，当时试验的两个同志不幸被捕。”他又情真意切地补充了些细节，那股悲愤之情再也无法掩盖，眼中包含着屈辱的热泪。
　　林醉的心情也一刹那跌入谷底。
　　“怎么会这样？”
　　“据那天出面接收零件的同志回忆，他可能被跟踪了，虽然回站点前十分谨慎地绕了很多个圈子，但你知道的，电台试验会影响周围的电压，一旦敌人确定大致范围，再结合这个情况……”他愤慨地一锤桌子，“是我们错信了他！”
　　他是谁？当然是陆钊，一个阴险狡诈的反动特工，一个坚定不移的敌特刽子手，一块革命道路上顽固不化的绊脚石。
　　帮忙搜罗电台零件的事，陆钊没跟他提过，林醉的脸黑得要下雨：“费令浦在哪儿？我要亲自问他。”
　　“在这附近。”男子有点絮叨，“这个地方目前只有我知道，怕他再遇到什么不测，他的伤挺严重，情况不大好……”
　　林醉打断他：“带我去。”
　　林醉出门前脸色就不太对劲了，跟陆钊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出门了。
　　看着林醉头也不回地离开，陆钊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为什么林醉进门前还跟他眉来眼去，短短一会儿，突然就变得冷冰冰，眼里不仅没了温情，而且多了股莫名的敌意。
　　必定是有人说自己坏话了。他坐立不安地想，自己有什么把柄让人抓住了呢？近来潜心追妻，除了帮香取弦那个鬼子站了几次台，接了个给余小小和日本人当和事佬的腌臜活儿，别的，还……好吧？
　　难道那天亲吻阿莉萨的事被告发了？可是，那也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能算出轨吗？
　　他越琢磨越觉得问心无愧，我啥坏事也没干呐！
　　想来想去，陆钊知道自己该走了，就他现在的身份而言，现在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就是龙潭虎穴。他一个光杆司令，往这里一杵，就是□□党的活靶子。
　　但他又怀着一丝侥幸，有林醉，他们大约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扪心自问，自己还不算个坏蛋，不仅不坏，还为他们出钱出力，天知道找那些零件他费了多大的力气，但甭客气，都是为了媳妇，他乐意。
　　林醉足足去了两个小时。
　　天边泛起鸭蛋青似的白，一个无云的天，就快亮了。
　　陆钊靠在桌子上打瞌睡，门嘎吱一声开了，林醉走过来，叫醒他，冷着脸说：“快起来，走人。”
　　陆钊熬了一宿，有点发懵，像没听清楚：“啊？”
　　此时的林醉真算得上冷若冰霜，自打认识以来，陆钊就没见过他这样，凶巴巴，恶狠狠，竖着眉毛俯视他：“叫你走啊！”
　　陆钊顿时彻底清醒了，腾地站起来，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小心翼翼地低头问：“蓦如，这是怎么了？”
　　林醉个子比他矮，气势上却绝对碾压：“没空跟你细说，你快滚吧！”林醉红着眼睛，心里气血翻涌，费令浦那副半死不活的可怜样在他眼前晃荡，另外还有两个同志身陷调查科生死未卜，他却在这里同一个国民党前特工纠缠不清，算什么事儿呢？
　　他险些就被海浪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可以不顾立场地拥有爱情，他心痛，自责，却悔之晚矣。
　　陆钊心里一阵酸楚，心说蓦如你咋不讲道理呢？他有点来气，仍好言好语地问：“蓦如，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好歹让我知道个明白。”
　　林醉扫了眼窗外，破晓侵晨，街上有了些人声。他懒得废话，垂着眼睫，一脸绝情地指向洞开的房门：“滚！现在就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看林醉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陆钊是真来了气，也不再废话，掉头就往门口走，便走边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家伙！”
　　林醉闷着头没吱声。
　　陆钊下楼时，屋里空无一人，他回头不甘心地看了眼楼梯口，长出一口气，怒冲冲地走上了大街。
　　陆钊离开不到一刻钟，林醉犹自站在窗户边上发愣，锄奸队的人冲进来，也不打招呼，直接问：“人呢？”
　　林醉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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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嘛，怎么少得了第三者插足的桥段呢？
太阳底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事儿。
不过，钊钊情路坎坷，还是值得我同情三秒钟。
为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