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5、第 5 章

　　陆钊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男子拿枪指着林醉：“你什么也没看见，哪来的回哪儿去！”
　　陆钊本来想找机会逃跑，没想到遇到了熟人，看林醉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德性，也没指望他能帮忙，冲他一扬下巴：“走吧，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林醉脸上出现了疑惑和愤怒交加的神情，还带着点倔强，梗着脖子争辩：“这是我家？你们让我去哪儿？”
　　陆钊疑惑地转头问黑脸男子：“你们这么拮据吗？连据点都是租的？说清楚了，咱们斗归斗，扰民可不好。”
　　黑脸男子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嘴巴：“闭嘴。”
　　陆钊挨了打，半边脸肿得老高。“你怎么打人呢！”林醉气得一张俏脸煞白，咚咚咚地一鼓作气爬上了三楼，接着阁楼上传来一阵吵闹，然后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传来陆茵的怒吼：“余老三，你他妈愣在下边干啥？还不上来！”
　　陆钊上去后，看见自己坐过的椅子上，绑着个咬牙切齿的林醉。
　　说咬牙切齿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眼里虽然含着恨，嘴里却塞着被自己含过的那团臭袜子。
　　一瞬间，陆钊竟然有点心疼他，干净清爽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那个味道？他歪着脖子，探询性地问陆茵：“陆姐，这小子也是25号的人？”
　　陆茵抱着手，打了个哈欠，狠狠眨了下眼睛，挤出几滴泪花：“他是我房东。”
　　“嗯？这是怎么说的。”陆钊走过去，挨着林醉边上蹲下，仰头一脸憨厚地盯着她，“咱们之间的事，牵连无辜不好吧？”
　　“你们认识。”陆茵面无表情地说，“他为了你来跟我叫板，要把我撵出去，你们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几个小时前见过一面，可能喜欢上我了吧。”陆钊撇了撇嘴，“但这是一厢情愿，我对男的没兴趣。”他嬉皮笑脸地对上陆茵的眼睛，“我还是喜欢陆姐这样的。”
　　陆茵懒得听他贫嘴，她冲林醉一努嘴，吩咐下属：“明天事成之后，咱们就立刻撤离上海，在这之前不能让姓林的小子坏了事，你们抽个人看着他。”
　　你们要杀我？林醉虽然开不了口，但他惊恐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这几个字。
　　于是陆茵坐下来，跟林醉好言好语地解释：“其实，姐没想到你会回来，昨天你说今天要出去跟费少过节的，请你理解，姐也是无奈，我们不会伤害你，放心吧。”
　　陆钊的耳朵竖起来，跟谁过节？过什么节？他跟费令浦果然有一腿！
　　林醉呜噜呜噜摇着头，嘴里袜子被他费力地吐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你们走了，一定会有人来这里搜查，到时候我怎么办？”
　　陆茵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提议：“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不行！”陆钊觉得自己不能眼看着林醉越跑越偏，“我保证没人来查，他不能跟你们走！”
　　陆茵意味深长地瞟了陆钊一眼：“你拿什么保证？我要是不答应呢！”
　　陆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恢复了原样，乌青的眼眶盈满笑意：“他还小，我可不希望日后在审讯室里见到他，这么俊的小脸，鞭子还没把他抽碎，我的心就先碎了。”
　　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着实可厌，陆茵熬了这一夜，早已经身心俱疲。陆钊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捂着嘴作呕，起初是干哕，然后她麻利地起身奔向屋子西南角的垃圾桶，弯着腰哇啦哇啦地吐了出来。
　　陆钊不露声色地看着陆茵的侧影。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吐的，除此之外，他还动了点说不明白的恻隐——这个女人怀孕了，看那截玲珑的腰身，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
　　“既然陆姐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对着边往回走边擦嘴的陆茵，陆钊笑脸相迎，“要不姐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逃命呢。”
　　陆茵以前不这样，但孕期激素让她近来变得十分暴躁。
　　她看着陆钊这副欠揍的样子，就忍不住手痒，所以她用一支勃朗宁抵住陆钊的鼻尖，陆钊盯着枪口，把自己变成了斗鸡眼，听陆茵威胁道：“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
　　说完，径自转身走向了阁楼的窗户，透过毛玻璃看出去，朦朦的夜色，雪花粘在窗框上，一片细碎落寞的白。
　　陆钊没有什么事做，只能等待命运的发落，他就地坐下，靠在林醉的大腿上，沉默了一会儿，又憋不住没话找话：“我说，你跟费令浦到底啥关系？”
　　林醉垂着头困得睁不开眼睛，强打精神看向他：“啊？”
　　“就让你跑个龙套，这也是相好能做出来的事？”
　　林醉更听不懂了：“啥？”
　　陆钊长叹一声，突然感到右侧头皮有点刺挠，他束手无策，就势腆着脸在林醉的白色西裤上蹭了几下，蹭得林醉陡然夹紧了腿，轻声叫道：“你蹭我做什么！”
　　陆钊没想到他那么大反应，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挠痒啊。”
　　林醉蹙着眉，埋怨道：“你怎么跟狗熊似的，我又不是树。”
　　陆钊听出来了，搁到几个小时前，借这小子十个胆也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是看自己落难了，就开始不知道火热灰热了。
　　陆钊刚要张嘴教育他几句，耳边骤然炸起两声枪响，他扭头看见窗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冷风卷着雪花灌进来。就在半秒之前，站立窗边的陆茵心有所感似的侧了个身，所以那颗子弹擦着她的手臂飞进了屋里，深深嵌在了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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