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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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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招了吧。”
陆钊从来没经过如此耗费精力的审讯,他把椅子拖过来,坐到林醉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支烧红的烙铁,多少有点虚张声势。
林醉的精神并没有好起来,宛如一支暴雨催折后的红山茶,垂着头,被血浆住的发丝凌乱地洒在额前,颓靡、绮艳,整个人被铁链挂着,摇摇欲坠。
烙铁离得很近,辐射出的热量烘着林醉,他瑟缩了一下。
陆钊拿出对待阶级敌人的狠劲问:“你这次行动受谁指挥?你们的联络点在哪里?快说!”
林醉仍是沉默,一种轻蔑地沉默,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陆钊恼怒地把烙铁戳回炉子里,红红的炭炉升腾起一股呛人的煤灰,他一把揪住林醉的衣领:“再不说,别怪我不讲情面。”
因为疼痛,林醉被他弄得哼了一声,眼睛半阖着,目光散乱,发出无意识的、细碎的鼻音。
陆钊恼羞成怒,恼林醉的不合作,羞自己说不出口的心思,他瞥了眼红透了的烙铁,双手抓住林醉的衣襟,凶神恶煞般,一咬牙,唰地撕开了林醉的衬衣。
林醉的上半身暴露在炙闷的空气里,白炽灯炫目的强光打下来,照得他纤瘦的身体雪一样的惨白,而要害处又遍布淤青,几处肋骨凹陷下去,内脏受了伤。
乍看到林醉的身体,陆钊愣了。一道血肉淋漓的新伤,他方才抽的,除此之外,腰腹、肩膀、肋下,缠着几道伤疤,颜色比周围皮肤深一些,陈年的刀痕。
倏地,陆钊想起贺雄飞的话。
“死人堆里扒到他,身上五处刀伤,血都快流干了,竟然还没断气!”
那些狰狞的伤痕,让陆钊禁不住重新审视眼前的人,这个柔韧的家伙,仗着命大,一次次地在死亡边缘试探,你以为自己能一直这么走运吗?陆钊痛心地想着,似乎那些你死我活的厮杀发生在自己身上……该死,要命!那种揪心的痛楚和悲悯又涌上心头,陆钊那颗千辛万苦硬起来的心,又不争气地软了。
妈的,陆钊恨不能撤自己一个大嘴巴。
烙铁在火炉里杵着,红透了,陆钊没有伸手。
他拗不过自己,终于换了种姿态,好言劝降:“林醉,招了吧,苦撑着没有意义。”
林醉在朦胧中,轻微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你性命,你我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怎么样?”陆钊循循善诱。
听到“一笔勾销”,林醉费力地抬头,凄然地望了陆钊一眼。杀亲之仇,怎么能一笔勾销呢?林醉想,我早已准备好了,把命赔给你就是。
真不知道是谁在审谁,陆钊感觉自己的精神几近崩溃,爱恨纠缠,家国恩怨,命运捉弄……他瘫在椅子上,仰头长叹一声,深深地看着林醉,愣神。
突然,林醉急速地喘了几口气,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疲惫的陆钊眼睛一亮,倏地坐直了,紧张地盯着他——终于要招了吗?
结果,林醉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哇地呕出一大口黑血。
淋漓的血丝挂在唇边,粘稠的,缓缓滴落在地。他的额上出了一层冷汗,亮晶晶的,然后脑袋软软地垂下去,一动不动了。
霎时间,陆钊的头皮炸了,唰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冲外头大喊:“来人!”
陆钊带着一群特工,手忙脚乱地把昏迷的林醉送到济民医院抢救。
抢救室外,主治医生开门出来问:“家属在吗?谁是陆平桢。”
陆钊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调查科特务一水黑色中山装,他寻思这个装束怎么也不该被认成家属,站起来:“我是。”
医生径直朝他走过来,摘掉橡胶手套,语气沉重:“陆先生,病人内脏出血,肋骨骨折,轻微脑震荡,另外还有外伤感染,总之伤势很重,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钊张着嘴,听得眼睛直了:“什么准备?没有……没有救了吗?”
医生无奈地摇头:“不完全是,但病人没有求生意愿,配合度很差。”
“他醒了?”
医生点头:“抢救到一半,病人清醒过来,拒绝我们继续手术……”
“他都那样了,你们还收拾不了他?”陆钊压抑着怒火,给医生出主意,“你们把他绑起来,给他打麻醉!”
事实上,如果真到了不能动弹的时候,林醉当然只好任人摆布,偏偏他现在还没有放弃做身体的主,任务失败,于公他拖累了组织,于私他伤害了陆钊,还活个什么劲呢,更何况,活着还要面对陆钊的审讯,而自己,什么也不可能说,不如早死早干净。
医生思考了一下:“要不陆先生进去劝劝?刚进去那会儿,他在昏迷中一直喊您的名字。”
“真的?”陆钊心里凉了又热。
上一章昨天贴漏了,更正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