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斗地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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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被透光窗帘笼罩，窗帘偶尔被风吹起一个角，炙热的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快三十度的热空气跟十八度的空调冷气在这片空间里打擂台。
几人都拿着手机，边打斗地主边闲聊。
眼镜男：“冰岛还是要冬天去，我上次去天天下雨，跟我女朋友连酒店都没出。”
乔娜：“那里本来也没什么好玩的吧。”
“带她去看极光的，说有什么磁暴。”他道，“我记得Iris那年也去了，看到极光了吗？”
正好轮到陈音佳出牌，她点了张单牌，答道：“三年前了，没赶上大爆发。当时圣诞假，正好要赶期末作业，待一晚就走了。”
“笑死，大神也要赶due。”
陈音佳放下手机，好笑：“我当时忙得昏天暗地，一边上课一边实习，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出差，唯一一次去外地不用见客户就是去冰岛。”
乔娜笑得幸灾乐祸。
眼镜男：“好家伙，那你现在还轻松多了？”
陈音佳：“是啊。”
姜江出完牌，抬起头看她：“现在在做什么？”
乔娜：“她现在无业。”
眼镜男：“哦对，还想问呢。我上个月见Iris，她还说没空，结果这个月朋友圈的ip就到处飞。”
“辞职了在gap。”陈音佳解释，“也不算完全无业，非要说的话，今年的主业是画漫画。”
乔娜哈哈地笑：“可以，不愧是你。”
她跟陈音佳小学夏令营认识的，后来组队参加竞赛被带飞过。
陈音佳这个人吧，就很神奇。
她们这圈人从小不缺教育资源，尤其是进了静海实验的这些，卷得很厉害。
但陈音佳当时的GPA永远是班里前二——能跟她争的楚世溪更不是什么正常人，后来去了MIT——陈音佳的标化不用说，活动履历也很夸张，覆盖到了卡丁车青少年锦标赛。
她们当时都在吐槽这是个什么魔鬼，她却转身就去了要高考的艺术班。
本科学艺术，硕士又读回金融，履历还一点不比商科的人差。
这样的人今年突然跟她们说要gap，然后真的去旅游了一个月，现在说今年主业是画漫画。
乔娜是真佩服她。
“休息一下，干点喜欢的。”陈音佳笑着。
她们斗地主玩了三局，乔娜当了三次地主，连输两把。第三局玩到一半，眼看要赢，结果里面狼人杀玩完叫她们回去了。
这一盘的狼人杀是狼人胜了。
大家聊了一会复盘，然后又玩了局丘比特盗贼的板子，结束时已经将近五点半。
众人三三两两下楼，还在聊刚刚那局。
“你那个预言家跳得什么鬼！啊啊简直是裸冲我真的气死了！”
“哈哈也是没办法，楚姐这把预言家太强势了。”
“我还是第一次玩这板子好人赢了。”
陈音佳低着头在玩斗地主，闻言，头也不抬地跟旁边人笑道：“楚姐，厉害啊。”
楚世溪好笑，懒得接话，目光瞥到她的屏幕：“怎么还在玩。”
小游戏房间里，还是那四个头像，不过这把地主是陈音佳。
“嗯。”陈音佳道，“乔娜非要赢一把。”
差不多要结束了，等乔娜打完最后一张牌的时候，陈音佳正好走到一楼。
去海边的那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坐在下沉休息区，电视上游戏已经换成大乱斗了。
赵望跟前面下楼的人打了招呼，目光越过人群看到后面的陈音佳和楚世溪。
“哟，楚姐。”赵望走过来，“我还真怕你不来。”
楚世溪伸手跟他随意一拍，算是握过手了，调侃：“赵局的面子怎么敢不给，谁回国能像你这么大排场。”
赵望老爸以前是警局局长，当时班里人开玩笑叫他赵局。
“找个机会聚一聚嘛。”赵望道。
他说着，看向旁边的陈音佳。
“Iris。”
赵望顿了顿，声音温和下来：“看起来没怎么变。”
“跟朋友圈照片长得一样是吧。”陈音佳笑着，跟他抱了下，“也没多久，去年还在纽约见了。”
“那也有一年了吧。”赵望道。
陈音佳跟他说着话，笑意明显。
姜江不知道他的视线最开始是怎么被吸引过去的，他安静地看着她们，身边的人在聊天，也听不见在讲什么。
直到孙逸飞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
孙逸飞跟姜江是高中室友，后来本科学校都在波士顿，两人关系还行。
姜江收回目光，淡淡笑了下：“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孙逸飞揽住他的肩，“走，去吃饭了。”
晚饭吃烧烤和海鲜，赵望安排好了厨师，厨房里早就开始动工了，落地窗外院子里，那片专门烧烤的地方正在烧起烟。
烧烤架不远处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的酒，还有苏打水和果汁。
她们这群人有个很好的习惯，不乱喝酒乱抽烟。
或许是因为带头组局的几个都不爱胡来，加上部分人越来越懂得收敛了，总之这些人品行都算过关。
她们班里什么人都有，一半家长是高知，另一半家里有上市公司，要么就是早年捞过一笔。
富裕程度有别，但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主，以前就不说了，难得现在还能有比较高的平均下限。
Daisy装了一整盘的东西，牛肉鲍鱼鱿鱼还有牛板筋，上面撒满了孜然和辣椒粉。
Daisy被辣的直吸气，还在感叹又辣又好吃：“酷，我喜欢这种感觉。”
陈音佳笑了：“真的吗，那你一定会喜欢世溪的婚礼。”
见她辣得不行，陈音佳顺手捞了罐苹果醋给她：“婚礼在海岛，我们最近在讨论，那天晚上或许可以在海边办个派对。”
“哇，那会很棒，沙滩烧烤。”Daisy食指叩开拉环，单手开易拉罐，然后猛灌了一口。
旁边乔娜听见了，凑过来：“那到时候要包两天机酒哦。”
陈音佳笑了声：“放心。安排了从静海走的包机，你要是想单独去也可以，机票找她报销。”
乔娜眉梢轻挑：“你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样子像什么吗？”
陈音佳抬眼表示疑问。
乔娜：“楚姐的结婚对象。”
陈音佳白了她一眼，也没忍住笑。
“闭嘴吧你。”
在狂炫肥牛的Daisy抬眼：“看吧？这就是我说的，你们这些人看起来很像同性恋。”
乔娜深以为然：“我同意，她们直人的边界感是0。”
陈音佳玩笑：“这就是亚洲女人怎样相处的。”
Daisy耸耸肩。
乔娜手里端着杯鸡尾酒，但调酒师调得不好喝，没喝几口，干脆随手放下。
她问陈音佳：“她结婚了还在静海吗？”
陈音佳：“她不走。不过李家给她们买了套房子，在宛城。”
乔娜跟她碰了碰肩：“那还好，反正她们俩应该各玩各的，楚姐也不是脑子不清醒的人。”
陈音佳没说话，只是轻轻弯了下唇。
很多事不方便讲。
三个女人站在酒桌边聊天，聊Daisy的女朋友，聊再次来中国的见闻。这两位都是女同，聊起来已经没陈音佳什么事了，她就听听八卦。
那边，跟烧烤架烟雾缭绕隔开的水亭里，几个人围着石桌在打牌，立式空调兢兢业业地在室外散发冷气。
孙逸飞拿了罐酒，打算看看她们在玩什么，正好看见姜江坐在牌桌后面，估计是被谁找来看牌出主意的。
但他一点心思都没在牌桌上，时不时就往烧烤架那边看。
孙逸飞在他旁边坐下：“你怎么回事。”
姜江看他一眼，笑了下：“什么怎么回事。”
孙逸飞一脸你就装的表情，放低了声音：“有点明显了，老往Iris那看。你搞什么，又有情况了？”
孙逸飞是少数知道姜江和陈音佳高中时有点什么的人。
高一姜江和陈音佳前后桌，交流比别人多点很正常，也没人会把她们两个联系起来。
除了两个当事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剩下能知道她们之间不对劲的，也就只有她们周围的人。
比如楚世溪，又或者是当时作为姜江室友的孙逸飞。
姜江起身：“没有。”
他不想在这里聊这个事，拿起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饮料，跟孙逸飞走出水亭。
不远处，赵望从别墅里出来，站在落地窗前喊：“Iris，打不打台球？”
在跟人聊天的陈音佳探头，应道：“来了。”
姜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会不自觉去看她。
就像下午的狼人杀，他其实没有猜到她是狼。只不过他一定要开毒带走一个人，他在反应过来之前只能想到她而已。
在水池边的石桌藤椅前停下，孙逸飞坐下来：“Iris她爸这次办寿，她估计也在，你到时候去不去？”
孙逸飞问：“你知道这事吧？我看地址定在你家酒店。”
“嗯。”姜江不想跟他多聊这种事，只是道，“再说吧。”
……
高一的时候，陈音佳坐在姜江前面。
国际部班级没有同桌，前后桌就是最近的距离，比别人关系好些是件很正常的事。
姜江有时候会感谢这个位置，能掩饰他不算太干净的心思。
但同时，正因为她们的相处那么合理，所以即使陈音佳对他似乎是特殊的，姜江也很难确定那因为什么。
陈音佳就是个对谁都能笑得很开心的人，班上什么人都能关照到。
她对他好像是不一样的，但也没有特别不一样。
直到高二下，有次姜江跟他爸在电话里吵完架，坐在天台门口抽烟，听见门外楼梯间，赵望向陈音佳表白。
陈音佳婉言拒绝，开了几句玩笑缓和气氛。
赵望也配合地笑着接下去。
走之前，赵望问：“那你还喜欢姜江吗？”
班里很少有这么叫姜江的人。
要么叫英文名，要么叫别的。赵望当面叫他也不叫全名，真正在他面前用姓名称呼他的，全班就只有陈音佳。
陈音佳当时回答了什么来着。
她好像笑了声，没出声回答，大概摇头或者点头，总之姜江看不到，只听见她说：
“明信片他说没收到，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也没关系，谢谢你之前没告诉他。”
当时，差点被烟火烧到指尖的姜江想起一件事。
上个学期，也就是高二上的时候，陈音佳转到艺术班不久。
有一次，她来国际部这边找楚世溪，进了班里，却是停在他座位前。
她问：“姜江，你有没有见过一张明信片？横板的冰岛纪念明信片，图是冰山照片，在你桌上，被水杯压着的。”
姜江愣了一下，然后试图回忆：“什么时候？”
“周一，晚自习之前。”
他偶尔会收到一些明信片，或者是信，但那周没有。
“没有。”他说，“你的东西吗？”
“嗯，那天顺手放你桌上，忘记拿走了。”
陈音佳叹息般笑了下，似乎是无奈随缘的样子。
她说：“好吧，没看见就算了吧。”
当时的姜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也没有想过那会是什么。
直到在天台听见她和赵望的对话。
姜江觉得他好像猜到一点了。
他待在天台没走，给赵望打了通电话，让他来天台。
赵望上来后，瞥见他手边的几根烟蒂，看出来他在这待了好一会。
“我服了，你刚刚在这里都听见了？”赵望问。
姜江：“差不多。”
“啧。”赵望摸了摸脖子，“麻烦给兄弟保密啊。”
姜江沉默了一下，没应，问他明信片是怎么回事。
赵望微顿，蓦然笑了声。
他好像意识到姜江叫他来干嘛了。
赵望瞬间变得无所谓起来，没什么歉意地道：“先跟你说声不好意思啊，姜哥。不过这事要是放你身上，你也会这么干。”
那天是高二上学期的某个周一，赵望打完球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碰到陈音佳站在姜江桌前，手里还拿着他的水杯。
听见有人进来，她下意识回头，手里杯子磕了下桌角，发出声响。
见是赵望，被吓一跳的陈音佳松了口气。
陈家跟赵家长辈有些往来，她们认识蛮久了，比起别人，陈音佳还是放心赵望的。
她无语：“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赵望看她的样子，开玩笑：“在干嘛啊，送情书吗？”
他当时就随口一问，她们班上长得好看的多，替人送个情书不是稀奇事。他以为陈音佳也是来帮别人送的。
陈音佳将水杯压在明信片上，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帮我保密。”
她说的是帮她保密。
赵望顿了下：“真的假的？”
陈音佳没有回答，只是眼里都泛着笑，跟他挥了下手往外走：“别乱说啊。”
如果这个人不是陈音佳，赵望大概只会笑笑，然后当做没见过。
但她是陈音佳。
所以赵望没有犹豫很久，将姜江桌上那张明信片拿起来。
天台上，姜江问他：“上面写了什么？”
“告白的话，所以我当时拿走了。”
赵望坦白，挺无所谓的语气，还有点想笑。
“不过我本来放在桌子里的，周五找的时候找不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说真的，没骗你。”
谁会信。
姜江懒得说他太拙劣的谎言。东西肯定不在学校了，赵望要藏，他通过正常手段总归是拿不到的。
姜江没再质疑明信片的下落，而是又问一遍：“上面写的什么？”
“说本来想找你告白，但是那天下雨了。”
说着，赵望皱了下眉，像是也意识到了这句话没有任何逻辑。
“意思差不多。落款是一个陈字。”
当时天台另一边的护栏上，有几只灰色羽毛的鸟雀，一点儿也不怕人，抖抖羽毛，歪着头看过来。
姜江好像在跟它们对视。
赵望突然自嘲地笑了声：“她刚刚故意提起这个事的，估计猜到是我拿走了。”
姜江：“废话，因为就你看见了。”
“……”
赵望瞥了他一眼，轻哂：“我问她还喜不喜欢你，她刚刚摇头了。”
“……”
晚上，姜江跟赵望没上晚自习，在体育馆打了场球。
两个人都想借机发泄，平时分寸都被狗吃了，演变成打架，都带了伤。最后走的时候一句话没讲，关系至今都很差。
后来，姜江找过陈音佳，提起那张明信片，想道歉，也想试探。
但他刚开了个头，陈音佳便笑：“没事，别在意，找不到也好。”
她想要将事情一笔带过的态度太鲜明，以至于姜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后来，就是陈音佳去集训、联考，在学校里基本上都碰不到了。
偶尔遇见只点点头，一句话也不多说，更多时候是无视。大家出去玩，有他的局她都借口不来，甚至唯独忽略他的微信申请。
毕业典礼那天，陈音佳还是答应了赵望的告白。她们谈了三个月，直到开学，赵望去美国，陈音佳去首都。
陈音佳这个人是不会回头的。
她说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
而姜江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这点。也是那个时候才感受到，之前陈音佳对他确实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斗地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