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与太阳之子》Sun森森

64、第64章

　　在这条下水道往奥林波斯山方向的两公里前，刘姓先代遗民正于黑暗中徐徐前行，而后方跟着3个YCM特勤队。他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了，于是他正揣在口袋里的右手轻轻摁下了某个装置。
　　YCM22的队长悄声报告道：“大人，为何不让我们立即抓捕异教徒？”
　　通讯里传来卢修斯的声音：“继续跟着。”
　　卢修斯其实很想立即下令抓捕，但他却一开始就知道鲁道夫的手上还有一个王牌——气象部。当鲁道夫接近某个梦境研究所的时候，很可能拼着鱼死网破发出伪造的气象预警，强制终止第一圣城的所有紧急事务，一次性击垮卢修斯的封锁和追捕。当然，为此鲁道夫也得冒着上被告席的风险——伪造气象预警是大罪，即便他推出一个替罪羊，也很难彻底逃脱干系，而一旦他上了被告席，无论是否定罪，都将被极大地削弱权威。
　　只是在那之前，卢修斯也一定会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是违反《天启全书》的禁令继续抓捕，还是直接放弃。违反禁令将让他自己下台，而直接放弃也会让后续的事态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卢修斯无法做这样的选择，因此，在找到最好的时机之前，他也不敢将鲁道夫逼得太紧。
　　其实卢修斯最好的选择是立即开枪击毙先代遗民。但是……他本以为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卢修斯问：“是否能确认异教徒要去几号梦境研究所？”
　　YCM22的队长说：“这个方向是通向神山的，异教徒要去的恐怕是二号梦境研究所。”
　　“继续跟紧。”
　　“是。”
　　结束通话后，卢修斯重新把注意力放向了眼前的指挥中心。而面前的画面中央，鲁道夫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水果，脸色阴沉。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背着手说：“卢修斯，真是好手段啊！我承认，是我小看了你。”
　　卢修斯皱眉：是哪支特勤执法队被发现了？
　　呵，看来我们是明牌了。
　　他几乎与鲁道夫同时说道：“来人，备车，我要去奥林波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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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林波斯山边缘，二号梦境研究所正笼罩在一片浓雾中。这座建筑看上去普普通通，此刻也十分冷清，就像是废弃已久一般。周围的建筑平日里对外展示的都是普通的办公场所，但实际上这些楼房里从来就没有人。
　　这里偶尔会有一些高等的公民碰巧经过，但今天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封锁了。
　　一个人影从远处街道的黑暗中走出，那是个黑发的中年人，身姿笔挺。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三队执法者。这些执法者好似浑然不在意是否会被他发现，只是坚决地举着枪，将距离保持在随时能够控制住他，甚至杀死他的地方。而在这三队执法者后面，许多黑袍人一个接一个地从街道的拐角、不起眼的角落、窗边和房顶冒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很快，一些披着白袍的身影将此处团团围住。路边昏黄的灯光把街道压得很阴暗，这个清冷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水泄不通，但又安静得诡异。
　　黑发的中年人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一片空地的中央，静止在那里。前面通往梦境研究所的路已经被黑袍人和白袍人堵死了，两方人马陷入了僵持。直到两辆车从不同的方向驶来，人们都自动地让开道路。
　　“鲁道夫，停手吧。”卢修斯说。
　　鲁道夫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卡尔面对身旁的首席大法官，小心地将自己的呼吸压制到了最微弱的地步。他穿着热光学迷彩服隐蔽在这里，但没想到这位世界权力最中心的人物之一却如此恰好地走到了他身边甚至不足一米的距离。
　　无线频道里，大河问：“默，怎么办？”
　　默说：“除卡尔外，都再报一下自己的情况。”
　　大河首先说：“我在卡尔十点钟方向的建筑楼顶，狙击准备完成。但我右侧十米外有一个黑袍狙击手，左侧十二米还隐藏了一个白袍狙击手。该死，这附近的黑袍人和白袍人太多了！”
　　山岳说：“我在卡尔两点钟方向的一堵墙边，左侧5米外有两个白袍人。我可以随时行动。”
　　清兮说：“我在卡尔六点钟方向一百米左右，接近封锁区边缘。已经控制了附近的电力和照明系统，也可以向附近的智能终端进行一些简单的信息干扰。”
　　默说：“收到，我在大河所在建筑的脚下，可以随时行动。全员继续待机。”
　　卢修斯叹息：“停手吧，你没有胜算的。”
　　“让开！”鲁道夫说。
　　“这不可能。”卢修斯说，“鲁道夫你要清楚，一旦你今天走过了这里，九大圣城内所有苦心孤诣营造的平衡就都将被打破，所有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哦？”鲁道夫一挑眉，“谁的努力？”
　　卢修斯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我只能告诉你，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停手吧。”
　　“这也不可能。”
　　卢修斯再次叹息，好像有些疲累，闭上了眼。
　　鲁道夫打开了他的智能终端，说：“那么，卢修斯，你准备好如何选择了吗？”
　　卢修斯举起了枪，对着黑发中年人的眉心方向，说：“你若是发出气象预警，我会杀了他。”
　　鲁道夫轻蔑一笑：“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吧！”说着，他就要按下终端上的按钮。
　　默说：“全员准备行动！我和山岳负责救援，卡尔接应，清兮关闭附近的照明，大河火力支援，但不要瞄准那两个当权者，否则我们走不出第一圣城。我们需要……”
　　卡尔正要抬脚，可就在这时，出乎他们的意料：卢修斯突然一掌打在墙上，手臂横在了卡尔眼睛的正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卡尔愣住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卢修斯衣袖的羊绒几乎要擦上自己的鼻尖！
　　默也愣住了。他直直地看着卢修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几个瞬间之后，他却忽然决定……
　　“全员注意，行动终止！重复，行动终止！”
　　“收到。”
　　鲁道夫发出了发布气象预警的指令。一秒后，在场所有白袍人和黑袍人的终端都亮了，一条强制通知弹了出来。
　　几百个标准人工智能的语音提示声重叠在一起：“警告！全体第一圣城公民请注意，根据气象部的监测……”
　　卢修斯拿枪的右手略微有些颤抖了。
　　但此时，变故再次发生，语音播报戛然而止，所有的标准人工智能都突然熄灭，消失无踪。这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能听见人们的呼吸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清兮，是你？”默问。
　　“不是我，我根本不可能入侵气象部的系统。”
　　鲁道夫阴沉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气象部的人连一条通知都发不来了吗？！”他的眼中怒火闪烁。
　　卢修斯的手停止颤抖了，但他的眼神告诉鲁道夫，他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变故又一次发生。一束手指般粗细的红芒瞬间穿破奥林波斯山上的浓雾爆射而来，路径上留下一道浓雾的空洞。那束红芒点在刘姓先代遗民的眉心正中，穿透了他的颅骨，随后又瞬间消失。
　　他瞳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瞪大了眼睛倒下。几秒后，血液从焦黑的伤口上涌出，将地面染红。
　　不！！！
　　卡尔简直要发疯了。
　　可在他即将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时，卢修斯忽然回过头来，带着警告的意味凌厉地盯着他。
　　他能看得见我？！
　　卡尔一下子冷静下来，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卢修斯又把眼睛转向鲁道夫。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放弃吧，无论是面对圣堂，面对神，还是面对他们，或是面对它，人类都没有半分胜算。
　　卢修斯的脸上尽显疲态。
　　鲁道夫已经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你们。
　　该死！
　　他恨恨地望着奥林波斯山的山腰。
　　那里飘来一阵阵如巫女吟唱般的乐声，许多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舞蹈，像是祭祀。不久，一支庞大的队伍向山下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两列长长的神山仆从组成的仪仗，穿戴奢华，步履轻盈，路面上留下一地花瓣。
　　中间是一个三十二人抬的巨大木质步辇，各种花团锦簇的蚕丝丝绸之下，白色的轻纱在微风中摇曳着。审判长萨拉弗紧闭双眼端坐其中，一头青丝长长地垂在步辇上。步辇两侧，一共七位审判者手持圣剑排成两列，跟随队伍前行。
　　她们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具有至高无上的权柄。
　　到了山脚下，步辇停下来。真相审判者手持镶嵌着亚历山大变色猫眼石的真相圣剑，深深地看了一眼鲁道夫，但没有说什么。
　　卡尔看着那长长的仪仗队伍，皱起了眉头。
　　瑟洛尼果然不在这里……
　　嗯？为什么是七位？
　　他来不及细想，萨拉弗缥缈的声音缓缓响起：“神说，不同孕育对抗，私利催生冲突，矛盾引发争执。神不希望看见这一切的发生，我们应当为神献上永远的平静。”
　　鲁道夫的拳头捏紧，显得极为不甘。但鲁道夫自己就曾做过审判者，所以他很清楚，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武器瞄准了这里，而审判者们集体出动，甚至可能有一大批的战争机器就在附近，眼下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
　　看到鲁道夫没有任何表态，几位审判者一同将圣剑立在了身前，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卢修斯叹息后上前一步，说：“萨拉弗大人，鲁道夫只是要将这位异教徒送往梦境研究所执行神之梦，并没有违反任何禁令。”
　　鲁道夫瞥了他一眼，终是放开了拳头，低下头恭敬地说：“鲁道夫永记神的指引。”
　　纱幔后的萨拉弗微微点头，然后轻挥手掌，庞大的队伍便开始掉头，重新往神山上去。
　　萨拉弗离开后，鲁道夫也没有流连此处，转身离去。紧接着，黑袍人如潮水一般撤退。卢修斯挥了挥手，白袍人也很快收队。这个刚才还是门庭若市的地方，很快就重新寂寥了，只剩下卢修斯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的雾中。
　　他上前几步，蹲在先代遗民的尸体旁边端详了很久。最后，他合上尸体的双眼，重新站了起来。
　　卢修斯向空无一人处说了句“跟我来吧”，便往奥林波斯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