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象不太正常怎么办（快穿）》老陈的桃子

6、嗜睡（六）

　　姜半见双手交握，待心中情绪沉淀后，方才肯定一点头，平静地答了句：“想。”

　　“我……”
　　“小姐莫急，可以等想过了再同我说。”

　　“那我带小姐去听一听，可好？”

　　在姜半见回答前，姜程满腔怀疑地开了口：“先生，这不可能的！爹娘绝不会放心让姐姐出门！”

　　苏方笑了笑：“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姜程：？

　　苏方：“因为我们有你在。”
　　姜程：？？？

　　姜程心中忽地升起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方看出他的纠结与疑惑，平静地添了句问：“你难道不想让小姐出府去看看？”

　　姜程迟疑片刻方才作答：“我……当然想？”

　　“那便足够了。姜小姐，若是我明天带你出门，你可愿意？”
　　后半句话，苏方是向着半见问的。后者点头的一瞬，两人眸中都染上了星点笑意。

　　第二日，马车从姜家驶出的时候，府中一派风平浪静。除了已然受过打点的车夫，没有人发现坐上马车的不是姜程，也没有人觉察到在屋中蒙头大睡的不是姜半见。

　　对于这次的冒险之旅，姜程当真是捏了一把汗。
　　要是此事被爹娘发现，姐姐他们要宠着，苏先生他们要敬着，只有他，爹娘是真会下狠手来揍。

　　不过，先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从八岁生病那年开始，姐姐就再没出过门，他又怎么舍得让姐姐一直被困在家中，直到出嫁那日，再困到姐夫家中去？

　　为了姐姐，冒个险也值。

　　思及此，姜程面朝墙壁一侧躺着，紧紧拽住被子盖过头顶，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一炷香后，他带着昏沉的睡意酣然入睡。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稳步前行的马车上，姜半见也不是很清醒。

　　苏方既然敢把半见带出来，对她的情况自然已是了如指掌。最近这段时间，靠着事无巨细地盘问姜程，他又了解到不少细节。譬如说，半见的昏睡并不是持续性的，每过一段时间，她都能迎来片刻的清醒。但这点时间实在太短，最多只能让她解决一些生理上的需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已经比他预料的要好上许多，所以此刻他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而已。

　　马车走到一半，姜半见在迷茫中睁开了眼睛。乍然苏醒让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四下打量着的同时伸出了手，用食指轻按着太阳穴。

　　“小姐可是觉得不舒服？”

　　熟悉的声音促动了记忆回笼，可算明白当下处境的她向着苏方笑笑：“我没事，先生不必担心。”

　　马车在行进中，多少会有些颠簸，姜半见又多年不曾出门，难怪会不适应。

　　苏方望着近在咫尺的姜半见，连着压抑多日的情绪忽而上涌，冲动之下问出了一句：“小姐可要靠着我坐，也许会舒服些？”
　　问完他便有些后悔，伸出到一半的手指也蜷了回来。是他着急了。

　　姜半见有些诧异，脸上的笑容却是没变，只是小幅度地摇摇头，用动作表明了婉拒的态度。

　　苏方心下稍松。
　　没被讨厌就是好事。

　　眼见着半见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并没有松开，苏方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说法：“不如……我把这些垫枕理一理，小姐靠在垫枕上，也许会舒服一些？”

　　这次姜半见没有拒绝。她向着苏方微一垂首，轻声答了句谢。第二个“谢”字尚未出口，她忽地朝边上一歪，苏方扶住时，她的呼吸已变得平稳绵长。
　　——又入睡了。

　　若是可以，苏方真想将人揽入怀中，就让半见枕着她睡。
　　可是半见不愿意。

　　苏方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将几个垫枕靠着车壁摆好，挑出个软枕放在最上头后，他扶住姜半见，让后者靠在了上面。

　　姜半见再一次醒来，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儿。
　　睁开眼的一瞬，她就被马车之外的热闹响动吸引去了注意力，轻声嘟囔了一句：“好多人啊。”

　　苏方含笑解释了一句：“我们现在，算是处在城中最热闹的一个去处。”
　　当然，保险起见，马车所停位置相对来说已经是比较偏僻的了。在这儿既能听见市集上人来人往的响动，又不至于太过惹人注目。

　　姜半见想推开车窗，仔细看看外头的人来人往，手伸到一半，却悬停在了半空中。迟疑片刻，她将手放回到膝盖上，只是竖耳静听。
　　不愧是京城的繁华之地，天南地北汇聚而来的人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间或谈论着生活中的各种琐事，热闹至极。

　　姜半见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是突然有了种她还活着的感慨。她还活在真实的人世间，而不是一个由父母编造出的美梦中。

　　困意再次上涌，还想在听会儿外头动静的她用藏在拳心的拇指用力抠着手心，试图保持清醒。
　　然下一瞬，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低头看去时，苏方温柔地掰开了她的手指，轻抚着她手心抠出来的红痕。

　　“姜小姐，我希望你不要逼迫自己，更不要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

　　姜半见仍没有说话，苏方笑笑，又多说了几句：“我知道，小姐是怕这次睡过去后，就再听不见这样的动静了。没关系，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小姐听够了、看够了，我们再回去。小姐别担心，你不会错过。”

　　姜半见微怔，片刻后，她带着迟疑问了一句：“先生，与这类似的话……你是不是对我说过？”

　　强撑着把话问完，她来不及听对方回答便被困意席卷，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方扶着半见靠在垫枕上，用毯子盖在她身上以防她会着凉后，他安然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
　　这话，他确实曾对着半见说过类似的，不过不是在这个世界。

　　他们两个攒够钱买车的那天，非得开着车去山上看日出。赶上个好天气，日出没看到，只看到了倾盆而落的大雨，那时他和半见说过：“错过这一回也没什么。今天看不到日出，我们还可以等明天、等后天。下次我们做好准备再来，等你看够了我们再回去，一定不会让你错过。”

　　那已是许久之前发生的事了，久到……恍若隔世。

　　姜半见眼睫如蝶翼般轻轻一颤的瞬间，苏方立刻意识到她要醒了，忙调整好表情，露出最温柔的笑。

　　醒来后的姜半见静静地望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小幅度一弯嘴角，喊了句：“先生。”

　　“小姐想再待在这里，还是……”
　　“我们回去吧。”

　　苏方微一挑眉，姜半见以极轻柔的语调开口道：“今日能到外面来，我已经很满足了，多谢先生陪我走这一趟，我想，是时候回去了。”

　　苏方却没有动作。

　　在姜半见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他轻轻摇摇头：“可是我还没有满足。要是小姐愿意，我还想让小姐陪着我去多看些世间的风景，人来人往也好、日升月落也好，只要小姐不害怕与我作伴。”

　　“我怎么会害怕先生呢？”
　　“那便是同意了？”
　　“不，我……”

　　眼见着半见眸中流露出些许的无措，苏方面上笑意更浓，却也不敢继续逗弄，便随口转移了话题：“那我们现在便回去？”

　　姜半见点了头。

　　既然准备要走了，她胆子稍大几分，一伸手，推开了车窗。

　　街景与她想象中的样子既相似又不同，她的目光转过一圈后，停在了街角。

　　苏方见她神情有异，稍隔着一段距离也凑到窗边，视线投向与她相同的方向。

　　在街巷最角落的地方，几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小孩蜷缩在那儿，似乎是以乞讨为生，看了让人怪心疼的。

　　“小姐想帮帮他们？”

　　姜半见轻咬着嘴唇，小幅度地一点头。

　　正巧边上有个包子铺，苏方下了马车，在店铺里买好包子递给她：“那便去吧。”

　　“可是我……”
　　“小姐只要过去，问他们需不需要这几个包子，他们想要的话，就把包子递给他们。很简单，小姐一定能做好。”

　　片刻后，姜半见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苏方看着她走过去，又看着她走回来，在她踉跄的那一下，他及时伸手将人扶住，待她站稳之时，他又将手抽了回来。

　　虽然只是做了件小事，姜半见却觉得，多年以来郁积在她心底的阴云一扫而空，再对着苏方说出“我们回去吧”这句话时，语气中也不带任何遗憾的意味了。

　　苏方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进去之前，他向着街角投去最后一瞥。
　　……真是奇怪，弘昫怎么会混在几个乞丐之间？

　　那儿聚集的尽是些小乞丐，弘昫这么大一个人倒在他们旁边就格外引人注目。刚才半见走过去时，他并没有反应，仍直挺挺在路上躺着，苏方便只是观察着，没有直接采取行动。

　　几天没有关注弘昫的消息，没想到他竟会让自己落魄成这副模样，有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