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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书虫(三) ...

  •   若真只是想供一尊神像,本城便有一座大寺,她偏偏要舍近求远,去邻县那处没有官府凭证的小庙,实在有些奇怪。如此想来,不是静水庙有问题,就是她要办的那件事有问题。

      苏方只花了半天时间便赶到静水庙。

      与有官府凭证的正规寺庙不同,静水庙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破败。

      他进去拜过一圈,里头的神像皆是石塑,大部分都已残缺,面目模糊,甚至缺胳膊少腿,几乎找不出一尊完好的来。

      苏方从庙中出来时,在门口摆了个算命摊兼顾看庙门的人眼中闪动着炽热的光,苏方避开后,那点光芒迅速熄灭,他倚回到了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用蒲扇赶着蚊子。

      确认过他没有在注意自己,苏方脚下一转,绕去了后院。
      他苦练的翻墙本领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苏方脚步轻,跃上后院那棵银杏树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银杏树有些年岁了,枝繁叶茂,能将他整个人都遮进去,不会被院中的人发现。他拨开枝叶小心翼翼往院中看去时,果然瞧见了立在正中的严慢。

      严慢正同一名道士不像道士、尼姑不像尼姑的中年女子说着话,看她躬身垂首、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对那女子大概崇拜得紧。
      “慈惠大师,您看我这事儿……”

      慈惠大师引着严慢走到了一口被封住的枯井前,仗着对方并不敢抬头,她眸中贪婪之色尽显,不带半点遮掩。
      “钱可带来了?”

      严慢一阵点头如捣蒜,恭恭敬敬呈上了一个用红绸缚着的黄布包:“都带来了,大师请。”

      慈惠大师接过布包,将里头的银两同银票清点一番后满意一笑:“你还算是有心,这件事自然办得。”

      严慢长出一口气,像是心中大石落了地。

      苏方观察着她的表情,她几乎是把“做贼心虚”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再看那口枯井,井口不仅被死死封住,上头还压着座宝塔模样的东西,贴上了四五张符纸,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苏方屏息凝神等了一阵,严慢在井前点过香、烧过纸,随即便跟在慈惠大师身后离开了此处。他等脚步声彻底远去后才翻身下树,到枯井前看了一看。

      那几张符纸上的符咒复杂难辨,他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个名堂来,便将画法牢牢记下,准备以后有功夫再研究。他又尝试着想将封住井口的东西移开,然它封得极紧,不带点专门的工具怕是打不开。

      此行能做的事情有限,在被严慢杀个回马枪前,苏方拐了另外一条道,悄无声息便离开了静水庙。

      ^

      左右还有些时间,苏方没有耽搁,又往省城去了一趟。

      按照肖远给家中的说法,此刻他应该在省城准备参加贡院的乡试才是。正好他现在无事可做,不如去探望一下未来的表舅,说不准能促进一些感情上的联络。

      到省城时,乡试已经结束,苏方查过桂榜后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肖远并不在名单上。

      不管是考中的,还是落榜的,两份名单上都没有肖远的名字。换言之,他压根儿没参加乡试。

      这倒有意思了,书也读了、钱也花了,大老远过来一趟,最后却没参加考试?

      苏方觉得这事儿背后有些问题,便拿着肖远的画像在城中四处打听了一番。
      确实有家客栈曾接待过一位同肖远很是相像的客人,但那位客人在乡试前三日跟着位女子走了,此后再没回来过。近段时间他们接待的客人大都是来考试的,只有这位没到时间便走了,连房钱都没退,所以店家也记得很牢。

      苏方又多问了几句,但店家只觉得那女子眼熟,许是在附近见过,却说不出具体的名姓与住址。
      他多补了一份询问费,可算得到一份能作为线索的女子画像。

      既然店家都觉得眼熟了,苏方又在附近其他客店中问过一圈。
      真是巧了,有过如此遭遇的并非只有肖远一人,还有不少外地来的住客在店中待了几天后,都随着这女子走了。同肖远一样,走得很是匆忙,房钱都没退。

      唯有一家店的店主,支支吾吾的,说着没有见过画中女子,眼神却不住乱飘,像是在暗示什么。

      结合原本的剧情,苏方有了个猜测。
      肖远曾陷入过一段颇为复杂的感情纠葛,简单概括下就是他惹到了一位有夫之妇。为了顺利摆平此事,不让自己臭名远扬,他不得不一直往其中贴钱。手头的钱花完了,他便去找母亲和姐姐要,却怎么也填不上这个无底洞。

      剧情中肖远要钱,是一两年之后的事,但考虑到原本他手头还是有些零碎钱存着,苏方合理推断,那事情大概就发生在这时候。

      此事不仅仅发生在了肖远一人身上,是骗局的可能性更高些。

      苏方再看那店家的眼神,就瞧出了一点别样的意思。他很上道地递上一枚碎银:“店家,我便是替肖公子来处理事情的,之前送到肖家去的那封信,没收到回信,对吧?”
      他之所以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多亏了落英。落英私自扣下了这封信,想作为达成目的的依仗。

      店家眼神微变,眸中染上点光彩:“你是肖家的人?为何没带着信回来?”

      苏方重重一叹,表情看着很是无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大公子做出这般举动,夫人气急,直接将信纸撕个粉碎后叫人烧了,事后又担心此事为真,便让我过来探探情况。”

      那封寄出的信件,此时正在落英手中。
      肖远和严慢都不在家,事情看起来又不算小,落英算是严慢埋在半见身边的一道眼线,她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信落到半见那儿。她本想等夫人回来后转交,又因为种种原因耐不住好奇打开看过一眼,信中的内容让她很是诧异,最终做出了扣押之举。

      信件“遗失”之事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店家已是见怪不怪,随口警告了苏方几句,便喊人将他引至后院。

      在后院一间稍显偏僻的柴房之中,苏方见到了肖远。

      他被人捆在柴房的角落里,眼睛被蒙了起来,口中塞着一大团布,衣服和头发上都沾满灰尘,露在外面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看得出颇吃了点苦头。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抽搐了一下,来人还未做什么,他的表情便因痛苦而扭曲了。

      苏方面上露出恭敬的表情,虽然肖远看不见,他还是向着他拱手行礼,高声道:“大公子,我是夫人派来的,专门来处理您这事儿,您别害怕。”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瞎折腾、瞎挣扎,我想法子救你。

      肖远虽不曾听过这道声音,但还是试图抓住这点希望,躺在原地,再无动作。

      带路人向着苏方一扯嘴角:“是你家公子吧?”

      苏方一点头:“是他不错。”

      “钱呢?”
      “没带在身上。”
      “你……?”
      “这不是怕被人偷了么,毕竟是好大一笔!”
      “那还不快去取!当真想看着你家公子被我们老爷乱拳打死是么?”

      在院中几人的催促声中,苏方被赶出了客店。他们显然也有些不放心,还专门找了个仆役看着苏方去取钱。

      那仆役跟了半路,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停下了脚步:“你这是要去哪儿?”

      “辛苦您陪我走这一遭。”苏方向着仆役温和一笑,伸手指向了不远处:“您瞧,我们已经到了。”

      五十步开外,书有“衙门”二字的匾额高悬。

      “之前还愁找不回去呢,幸好有您带路。”
      在仆役准备迈开腿逃跑前,苏方看准方向一脚踹了上去,趁他无力反抗时将他双手扭在身后牢牢缚住,之后便带着人进了衙门告官。

      他要告这伙人绑架之罪。
      这么大一个肖远还在他们那儿绑着,勉强算个物证,临时抓来的仆役则算个人证,人证物证俱全,这事儿能告。

      让苏方颇感遗憾的是,衙门一通追查下来,只关了客店中人,没将肖远也算进去。

      那家客店真正的老板正是画像上的女子,姓于,单名一个“孟”字。她常常乔装打扮,去附近店家寻找外地来的客人,以美色引诱之。待双方情投意合之时,她再让店中伙计扮成丈夫前来捉奸。
      于孟的软语相劝、“丈夫”的拳脚威胁,再加上那足以作为通奸罪证的情书信笺与贴身之物,不少还要点脸面的外乡人都会乖乖献上钱财。

      因着于孟与所谓丈夫并没有夫妻之实,所以肖远的通奸罪名未能成立。审过几天,他就被衙门放了出来。

      此事让苏方有些遗憾,他不得不调整了原本的计划,在对方离开牢狱那日去衙门口接人。

      眼见着肖远出来了,苏方几步上前同他打了招呼:“大公子好,我们几日前见过,公子应该还记得我?”

      肖远眯着眼睛回想了许久,最后带着几分迟疑确认道:“你是那天说要救我的人?”
      他当时只听到声音,实在不敢肯定。

      虽然他的记忆有些偏差,苏方还是含笑应下了:“正是。想来公子已经清楚了,抓住您的那几人,做的就是行骗的勾当。我正好听闻此事,觉得有些不对,便假装是府上仆役,前来一探究竟。还好,在公子受苦前,顺利将公子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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