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书虫（二） ...
-
在姜半见愿意拿起书册前，换好衣服的落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范围中。
苏方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姜半见一拱手：“多谢姑娘招待，若有机会，下次我还来。”
姜半见下意识一摇头：“我不便见先生，下次先生若是有事，还是同我舅母说吧。”
苏方笑笑：“这般重要之事，还是得同姑娘本人商量。姑娘不便见我，那我找人带话给你。”
目送着苏方转身离开，姜半见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回神。他带来的册子仍摆在桌上没有被带走，眼瞧着落英越走越近，她还是赶在被落英发现前收起了书册藏在宽大的袖中。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此番举动，在想明白前，手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落英赶回到亭中时，姜半见已将书册藏好，苏方则是早不见踪影。见姜半见的表情有些不对，她带着担忧问了一句：“姑娘可还好？刚才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姜半见摇摇头，面上显露出几分迷茫之色：“我也不清楚，我想他许是找错了人，他原本大概是想找表哥或舅母的……”
第一次信口胡诌、扯谎骗人，姜半见还有几分紧张。她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着落英的表情，后者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之中，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她这才放了心，揉揉太阳穴，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一下。日后若是再有客人来访，就说我不在家中，等舅母回来了，再接待他们。”
这样的回答大抵是让落英放了心，她再没多说什么，扶住姜半见的手，送她回了屋。
待落英关了屋门，姜半见在床上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串逐渐远去的细碎脚步声。声音极轻，若不是她全神贯注听着，就该错过了。
——那是落英离开的动静。
她长出一口气，将苏方带来的书册从袖中取出，捧在手中仔细观察。
真是怪了，这世上竟会有两份预言书，手中这本怎么看，都与舅母给她的那份相似至极，只是更旧一些，瞧着似乎传的辈数更久一些。
天还未黑，借着天光，姜半见将新的这册预言书翻过一遍。极薄的一本小册子，她却看了许久，就好像上头的话很难理解似的。
待她翻到最后一页，已是暮色四合之时。屋中陷入一片昏暗，书册上的字再难看清半个。
两份预言书的外形虽然相似，里头的内容却是半点不沾边。按照舅母给出的那本，只有守在姜家，她才有幸福可言。可按照这本预言书……她还真是苏先生命中注定的妻子。
就在她沉思之时，离她最近的一扇窗户被敲响，让她微微一怔。
她隐隐猜出了来者何人，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疑惑。若苏先生这本预言书才是真的，上头确实有写，第一次相见后，他们很快就会再碰面。
果然，片刻后响起的声音是她下午刚刚听过的，她并不陌生。
“姑娘，介意我同你说上几句话么？我来是想解释一下那份预言书的事情。”
虽然下午刚说过不能见他的话，姜半见这时顾不上许多，几步过去推开了窗。
苏方正站在窗边，却是背对着她，披着一身月色，像是雪堆起的人。
“……方先生？”
听到她的声音，苏方带着诧异回过头来，笑起的一瞬，便算踏入人间。
苏方很庆幸半见没问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方式与姿态出现在窗前。从墙上翻下来的时候翻反了面这种事，不管怎么修饰都不像是好话。
姜半见向他笑笑，轻声道：“先生解释吧，我听听看合不合理。”
苏方轻咳一声，很是郑重地解释了预言书如何从祖辈那儿传到他手中，他又是如何一步步从不信到深信不疑，最后，他终于决定要按照书中所言，来寻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解释完预言书的来源，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姑娘，我知道这事儿听起来有些玄乎，你可能不相……”
“我信。”
“咦？”
姜半见将两份预言书一块递给了他：“因为我也有一份。”
“那不就足以证明，你我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可是，两份记载的内容并不一样。你看看吧。”
苏方依言接过预言书，翻开第一页后，表情微微一变。
姜半见一挑眉：“怎么了？”
苏方：“天太黑了，看不清字。”
姜半见：“……”
两人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巧的是，这时有奇怪响动从屋子的另一边传来。姜半见一惊，忙便要关窗，苏方还算动作快的，在窗户关死前，将两份预言书一块儿丢了进去，并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姑娘，下次若再能见面，应该不会如此匆忙。到时候，我们好好聊一聊。”
窗户关得快，一时间，他也不确定半见究竟听没听到。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耳听着那头的动静越传越近，他再不耽搁，脚下借力，一下跃上了墙头。
来人提着个小小的灯笼，笼中烛火照亮了她的半张脸，正好能被苏方看清。
——那是姜半见的表姐，严慢的大女儿，肖九九。
肖九九在屋门前停留片刻，见屋中没透出任何的光亮，侧耳细听也不闻半点声响，她大概是觉得半见已睡下，便没有打扰，绕了另一条路准备离开。
苏方记得，在原本的剧情中，这位肖九九姑娘与母亲、弟弟的关系并不好，反倒是与半见比较亲。半见出意外后，严慢与儿子顺理成章便继承了家产，而她却没有享受富贵的份儿，被母亲随随便便嫁给了姜家成衣铺中老实本分的伙计。
还好，那伙计待她还算好，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幸。
肖九九绕了条不同的路离开，倒是给了苏方一个机会。
上个任务世界的姜程让他吸取了一个教训，尽早拉一个盟友是十分必要之事。
肖九九从他眼前经过时，他将手中的小石子丢了过去。动静不大，正好能被她听见。
一抬头瞥见墙上蹲着个黑影，且影子体型不小，绝不可能是小猫小狗，肖九九确实有些被吓到。惊诧过一瞬，她很快平静下来，高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姜家？”
为潜入姜家练就的翻墙绝技在这时派上了用场，苏方一跃立在肖九九跟前、拱手向她行礼的这套动作可为行云流水。
“姑娘好，我来此是见一位朋友。”
肖九九狐疑地瞥了眼他身后，半见的屋中仍旧没有任何动静，随口问道：“你总不能是来见半见的？”
家中除去丫鬟婆子就她们二人，她做这种猜测也算合理。然她知道在半见身上发生了什么，便将这想法给否了。
苏方沉默片刻，不大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姑娘见了我，倒是并不害怕。”
“你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亡命之徒，我为何要害怕？”肖九九没有轻易便被他哄过去，坚持不屑追问道：“你究竟是来见谁？当真是半见么？”
“确实是她。”
“……”
在苏方给出进一步的解释前，肖九九退开半步，将灯笼举高了些：“看你翻墙的身形如此利落，想来逃跑的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去。我数十个数，要是数到十了你还在我眼前杵着，我就喊人了。一……”
苏方：？
耳听着那数字一下从一到了三，他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像是认命一般，扭头准备离去。
“还会再见”的废话还是不说了，留到下次见面时，用实际行动证明就是。
肖九九并没停止数数，数到十时，苏方的身影正好消失在层叠的墙后。
她虽然不害怕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心底却有些不放心。犹豫片刻，她再次回到姜半见屋前，轻轻敲响了房门：“半见，你休息了吗？”
屋中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片刻后，屋门被打开，姜半见向着她粲然一笑：“表姐？你怎么过来了？我午睡到这时候才醒，没来得及吃晚饭呢，正准备叫人去催。”
“落英不在吗？”
“她不在，醒来后便没看见她。”
肖九九表情微变，又在姜半见望过来的时候转回了笑，她挽过表妹的胳膊，笑着道：“正好我来了，你不如去我那儿一起吃。今晚我们姐妹两个一块儿睡吧，娘和弟弟都不在家中，我有些怕。”
姜半见并不觉得表姐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害怕，当初她撵着小偷满姜家跑的时候，可没说过半个“怕”字。不过她能感觉到表姐的好意，便没有戳破，乖巧地应了声好。
^
回家简单地休息过后，苏方雇了辆马车，往邻县去了。
严慢此次出门，是为了去邻县的静水庙求签。
看剧情时苏方就发现了，严慢此人是有一点迷信在身上的。
她每个月都要专门抽出几天时间出门一趟，刚开始时，她还瞒着身边的人不说去了哪里。时间一久，一直跟着她的丫鬟不小心说漏了嘴，旁人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到邻县的静水庙去了。
那丫鬟便是落英，自那以后，落英便被指到了姜半见身边照顾。
出行地点被他人得知后，严慢给出过解释。她说她在静水庙供了尊神像，每月都得去添些香油钱。苏方总觉得这并非实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