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在》拾捻

3、你，没事吧

　　2004年夏，渝州的夏天特别的热，已经快8月20日了，距离他们高一新生报道还有2天。侯毅刚打完篮球回到小区，他在小区内，边拍打着球，边往家走，嘴里哼着周杰伦的歌。过了前面的一个拐角，就到家了。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楼梯下面的声音。
　　“石年，原来你搬到这里了呀？”
　　一个害怕的声音的回应道：“你们，你们想干嘛？”
　　“我们想干嘛？你爸害得我家里亏了那么多钱，你说我们想干嘛。”
　　“可是，那不管我的事”。
　　“啪——”一个耳光的声音响起，一个威胁的声音响起“不管你的事？你再说一次。”
　　侯毅听到这，把篮球往下面丢去，然后也跳了下去。然后吼道：“程四，你们又在欺负人呀。”
　　只见4个胖小伙儿围着一个瘦瘦的人，那个人捂着右脸，眼睛很明亮，可是他就是忍着泪水没掉下来。
　　为首的4个人，其中一个稍胖的人对着侯毅说：“怎么侯毅，我们的事你又想管了。”
　　“那可不，别忘了我可是警察的儿子，你们在这个角落欺负人，难道我不管么？”
　　程四指了指侯毅，然后很无奈地说了句：“我们走”。但走的时候，程四又突然踢了石年腹部一脚，石年向后倒下去，石年马上捂着肚子叫着。侯毅看到这，马上跑上去，一拳头打在程四脸上，然后吼道：“程四，你疯了吗？”
　　程四他们4个人马上就跟侯毅打在一起了，过了一会儿，程四他们四人就真的离开了。侯毅脸上都挂了彩，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他走过去扶起石年，笑道：“你没事吧。”
　　石年缓缓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谢谢你。”
　　“你刚搬来这里吧，你住在哪里呀，我送你回去。”
　　石年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用了。”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向楼上走去。侯毅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捡起篮球往回走。
　　侯毅回到家，他妈妈看到了又批评道：“侯毅，你又出去打架了！看我不打死你。”
　　“妈，我今天可是英勇救人，程四他们又在欺负人，我去阻止了。所以·······”
　　“你看看你，你马上读高中了，你还这么调皮。”
　　“妈，你还能管我几天呀，我后天就要去学校军训了。对了，妈，我们小区新搬来了人么？”
　　“新搬来了吗？”他妈妈想了想，“好像是有个，好像是一个跟你一样大的男孩，他前几天搬来的。”
　　“他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侯毅妈妈很诧异，“你平时都不关心这些，怎么今天开始关心这些事了。”
　　“今天就遇到了程四在欺负他，所以就去帮了他。”
　　“哎，那个孩子也是命苦，你还记得上个月你爸爸加班的事吧。”
　　“嗯，怎么了？”
　　“你爸爸做经济侦查，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犯了金融诈骗，骗了很多人的钱，现在抓进去了。”
　　“所以是我爸抓了人么？”
　　“嗯。”
　　“怪不得。”
　　侯毅妈妈又继续道：“前几天那个孩子是他奶奶帮忙搬过来的，他家以前住在龙湖春生彼岸，后来为了还那些人的钱，就开始变卖家产，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
　　“那他妈妈呢？”
　　“他妈妈好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他爸离婚了，他奶奶又住在乡下，那天帮他搬完家就回去了。对了，你们好像也是读同一个高中，不过人家可是凭文化成绩考进去的，哪像你作为体育特长生。”
　　侯毅不高兴了，“怎么了体育特长生，就不好吗？我可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直招进去的。”
　　“好好好，快去洗手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吃晚饭了。”
　　石年回到家里，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慢慢的一滴泪从他眼角流了下来。等了半个小时后，外面的天慢慢黑了下来，他起床自己下了一碗面。

　　两天后，育才中学高一开始报道了。开学第一天，学校就要开始把这届学生拉到山上去封闭军训7天，然后把他们分为了15个班。侯毅成为3班的班长，因为是体育特长生，所以成为了标兵，每天都带着大家进行军训。而且，侯毅在刚进入的时候已经被评选为年级前十的级草，不到2天时间已经有好几位女生像他示好表白，可是侯毅就装傻不懂。
　　时间很快，他们全体同学已经在山上基地训练了6天，明天就要进行汇报演出，然后就回到渝州城里。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各个班已经很熟悉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侯毅去公共澡堂洗澡的时候，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也听到澡堂深处的声音，他猜测可能又是一群人在打架，哪个年级军训的时候都会发生这类事，只要不是很过分，基本上都不会闹上去。侯毅刚想退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前几天帮助的那个男生的声音。只听见，他吼道：“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觉得你们这样欺负我有什么意义？”
　　另外一个声音回道：“石年，你说你爸干什么不好，非要骗大家的钱，我可听说了，他已经进监狱了，没有个十年是出不来的。你以前在学校不是很屌么？不是看不起我们差生么？怎么你这个尖子生不留在三中。”
　　侯毅在外吼了句，“快跑呀，教官来了。”
　　里面的人听到这句话，都急冲冲的跑了出来。等所有的人都跑了，侯毅走了进去，他看到石年靠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侯毅走过去了扶着石年向外走去，走到外面，侯毅说：“要不，我们去草地上坐坐吧，你这个样子回到宿舍会吓坏你室友的。”
　　石年点了点头，侯毅搀扶着石年走到了草地上，让他慢慢坐了下去。侯毅关心道：“你，没事吧。”
　　石年看着眼前这个男生，“没事，谢谢你。”
　　“这是我第二次帮你了。”
　　“谢谢。”
　　说完，石年就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侯毅看着眼前的石年，只是觉得这个男生不好相处，特别好强，藏着很多心事，不想让任何人看穿他。
　　“明天就军训完了，军训完后终于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呗。”
　　石年没有回应他。
　　“我妈说回去要给我做好多好吃的，到时候有毛血旺，还有土豆炖牛腩，明天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侯毅开心的说着。
　　石年依旧没有回复他，只见石年翻了个身，侧卧着睡了起来，呼吸渐渐平和。侯毅解开身上的衣服披在了石年身上，他也躺在了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不知不觉快到十二点了，基地上的保安开始巡逻，一位保安打着手电筒照着操场上的草地，吼道：“谁在草坪上？”
　　这一叫把石年给惊醒了，侯毅赶忙爬起来，拉着石年就往宿舍区跑。不一会儿就到了宿舍楼下，他们两气喘吁吁，侯毅问道：“你在哪个寝室呀，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寝室在2楼，今晚谢谢你了。”
　　“不用谢”，侯毅拍了一下石年的肩膀，“我们两谁跟谁呀，对了，我没介绍我自己，我叫侯毅。你可以叫我猴子。”
　　“我叫石年。石头的石，过年的年。”
　　“以后那些人再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我可是本部初中直升的，对学校特别熟悉。”
　　第二天，他们结束了军训，然后回到市里面。在快到小区门口，侯毅看到了前面的石年，喊道：“石年，等等我。”
　　石年转头看了跑上来的侯毅，侯毅一下子搭着石年的肩膀。“我以为你军训完了，会等我一起回来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跑了。”
　　石年把侯毅的手放了下来，“我知道回来的路。”
　　侯毅满脸黑线，“和我一起回来，是因为我要带你熟悉回家的路么？”
　　石年没说话，看到前面小区的超市，石年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先去超市买菜了。”说完石年就小跑到超市里，留着侯毅在路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学期就过了。一开始侯毅担心石年会经常被年级上其他的人为难，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传出石年被霸凌的事。而是，经常看到石年各种被表扬的话。在期中考试石年考了年级第二名，而侯毅所有的分数加起来还没石年语数外考得高。他们两个在学校见面了，也是一个眼神，一个点头。平淡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进行，直到分科志愿填报的时候。
　　期末考试前，在分科志愿提交前一天放学时。石年走在回家的路上，侯毅跑了上来，搭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想好了你要读文科还是理科。不过我猜测，你成绩那么好，你应该会选择理科吧。”
　　“不，我选了文科。”
　　“什么？”侯毅诧异道，“你选择文科，为什么，我看你期中考试，你物理考了满分。”
　　“就是对政史地感兴趣，就选择文科呗。”
　　“好吧，成绩好的人，就是NB。你们老班不气死了，上面几届你们实验班的人，好像都没有人选择文科的。你们实验班按说是人都不换，都是原班人直接读到高三，你不是在打你们老班的脸么？”
　　石年笑了笑，“可是我就是对文科更感兴趣，再说我去了文科班，竞争也小些。”
　　“哈哈哈，也对。”

　　果然第二天，考完数学，石年分科想去读文科的消息爆炸性的炸开了。侯毅刚想收拾东西回家，一个女生冲进了教室，吼道：“重点班的石年想去读文科，被年级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啥，石年去文科，我嘞个去，那以后岂不是我在文科也拿不到第一了。”侯毅班上的第一名黄昊叹气道。
　　侯毅马上拿着分科志愿表往办公室跑去。他刚到办公室就听到年级主任李地中海在生气道：“石年，你知道吗？你们3班可是学校的重点班，你们的教学程度都与普通班不一样，你们高一上学期就学完了高二的课程，学校的意思是把你们班当成重点大学苗子培养的。”
　　石年看着李主任说道，“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我在文科班也是可以考试重点大学的。”
　　“我们对你的期望可不是重点大学，你的成绩未来是完全有可能冲刺清华北大的。”
　　“主任，我相信我读文科也可以考上的。”
　　李主任看着石年的分科志愿表，思考了一下，没说话。这时候侯毅叫道：“报告。”
　　李主任看到了侯毅，“进来。”
　　“主任这是我的分科志愿表，我也想读文科。”侯毅递上他的志愿表。
　　李主任没有接，看着侯毅的志愿表，“胡闹，侯毅你去把你家长叫来。”
　　侯毅笑道：“主任，你看这表上是我爸的签字，他们都支持我学文科，况且我一个体育特长生，我未来文化成绩不需要太高的。”
　　“你物理化学的分数比你政治历史高几十分呢。”
　　“主任，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到了未来，我物理化学就不行了呢。你看人家石年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怎么能跟石年比，也不看看你总分加起来还不如石年的语数外高。”
　　侯毅脸笑得更开，“那你就把我和石年分在一个班呗，让石年成为我们的榜样，你最好让我挨着石年坐，让石年辅导我文化成绩。”
　　李主任实在没力气跟他们闹了，就接了他们两个人的分科志愿表。
　　“谢谢主任。”石年和侯毅异口同声说道。
　　在放学路上，侯毅拦住石年回家的路，问道“石年，你还好吗？”
　　“什么叫我还好吗？我很好。”
　　“那你为何一定要读文科，是不是在实验班有人欺负你呀。”
　　石年笑道：“没有那么多人欺负我，我成绩那么好。也是老师重点培养对象，谁会欺负我。我就是想读文科了。”
　　“好吧，那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班的了。”
　　“是不是一个班还说不准呢。”
　　“放心，我跟李主任说了的，把我们分到一个班。”
　　“哦。”
　　“你以后记得帮我补课哦，我后面要经常训练的，你也知道我们体育特长生训练特别多。”
　　“到时候看吧。”
　　“你可别食言哦，我以后考不上好大学，我就找你。”

　　在高一下，侯毅和石年分到了一个班——2007级11班，这个班除了石年这种尖子生外，另外就是体育艺术生也很多，开学的时候他们班主任竟然是年级主任李主任。李主任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把侯毅和石年分在了一起，成为同桌。同时在班会上直接任命石年为班长，黄昊很不满，直接在班会上提出为何不进行选举，李主任直接回怼，“你成绩有石年好，我也让你来当这个班长。”黄昊被怼得哑口无言。
　　李主任清清了嗓子对着全班学生又说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有什么意见提出来。”
　　石年站了起来，“李老师，我不想当班长。我没有经验。”
　　“石年，你学习好，但是你也要帮助班上的其他同学，你先坐下。”李主任又说道，“我们班上56位同学，想必大家都能感觉到，学校把你们这些练体育的，搞音乐的，搞美术的艺考生都集中在这个班，这也是学校的一个尝试，期望我们这个班能做到艺考成绩好，同时文化成绩也好。今天我就先任命石年我们班的班长，谁想当副班长？”
　　下面的同学都左看看右看看，这时候侯毅举手站了起来，“老班，我想当副班长。”
　　李主任说道，“侯毅你别搞乱，快坐下。”
　　“老班，我就想当副班长，帮助石年管理好班上的事情。”侯毅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又说道，“你们谁想当副班长的呀？”
　　班上有几个与侯毅玩得好的同学都附议着，“石年因为成绩好当班长，我们不服气，但是侯毅我们服气。”石年听到这句话，面红着低下了头，李主任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吧，侯毅那你就当副班长吧，记得和石年共同管理好班上的事情。接下来，我会跟几个任课老师商量班上的课代表，有想当课代表的下课后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对了石年，下课后来办公室趟。”
　　侯毅坐下来后，小声对石年说道：“没事的，我会帮你的。”
　　石年点了点头。下课后，黄昊先冲到办公室，跟李主任说道：“李老师，我想当英语课代表。”
　　李主任见到石年进来了办公室，勉为其难对黄昊说道：“这个事，我会跟任课老师说的，你先回教室。”
　　黄昊见石年走了过来，头高高扬起地往回走。李主任见黄昊出了办公室温柔说道：“石年，你想当什么科目的课代表呢？”
　　石年说道：“李老师，我不想当。”
　　“诶，石年，你性格太内向了，但是你的成绩各科都很好，好几个科目的老师都点名要让你当课代表，一方面是你可以帮助老师，另外一方面也是锻炼你。”
　　石年说道：“李老师，我真的是不想当课代表。”
　　“你先回去想想吧，别急着回复，我们老师呢，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出了办公室，侯毅在教室门口拦住石年，“石年你去当课代表吧，我们这个学校每年都会推荐市级三好生，但是学校内部评比有个硬性指标就是要当课代表。”
　　石年回答：“我不想当。”说完，就进入教室坐到座位上。

　　第二天，李主任到班上宣布各科的课代表，石年任命为英语课代表和政治课代表，石年很诧异，但是他没说话，坐在他旁边的侯毅却很高兴，带头起哄着鼓掌。但是，坐在他们斜前方的黄昊却投来不甘的眼神，黄昊不解道：“李老师，你也太偏心了吧，为何石年是当2个课代表。”
　　李老师解释道：“是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亲自要让石年当课代表，你们也不看看人家石年英语成绩，去年期末考试考了全区第一名，146分，你们有人家那么高的分，我也让你们当。”
　　黄昊还在追问，“那政治呢？我去年期末考试政治分数也不低呀。”
　　侯毅笑道，“黄昊，你考的那点分也没人家石年高，石年上学期政治考了90分。”
　　石年拉了拉侯毅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侯毅却假装没看见继续道：“石年总分可是我们文科帮全年级第一，比第二名还高了50分，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怼得黄昊一点话都说不出来。李主任继续道：“当然，这个课代表也不是固定的，只是暂时的，等这学期后会基于大家的成绩和表现还会重新选的。”
　　在放学的时候，侯毅在回家的路上等着石年，侯毅笑道：“高兴吗？今天你可真是完全碾压黄昊，你看到他的脸色没？”
　　石年看了看昏黄路灯下侯毅的侧脸，冷冷地说道：“侯毅，我很感谢你以前帮过我，但是能不能我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上完高中。”
　　侯毅听到着，怒气中烧，“什么叫你的事我以后不要管了？难道你觉得我是闲着蛋疼愿意管你的事么？”
　　石年看了看侯毅没说话，就向前跑出去了，留侯毅一个人在路灯下。侯毅脱口而出，“妈的！”
　　接下来几天，侯毅和石年果然一句话也没说。上下学也是各走各的，好似陌生人样。就这样快1个月的时候，有次侯毅他们刚上完体育课，他们刚打完篮球，在操场边水龙头侯毅洗脸。旁边是同年级3班的几个同学，他们也刚上完体育课，他们几个人在议论石年。
　　“听说石年去了文科班，也被孤立了。”
　　“是呀，他当时在我们班上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还不是我们集体孤立他，让他知难而退，不然他也不会去读文科。”
　　“谁让他以前是三中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家都已经那样了，他非要来我们育才读书。”
　　“是呀，谁让他爸是诈骗犯呢？我们可不想跟诈骗犯在一起，说不定哪天他·······”
　　听到这，侯毅很生气，向他们几个人拍打水，“说什么呢？石年可不是诈骗犯。”然后一拳打过去了，打在了说石年是诈骗犯那个人脸上，对方三个人马上就跟侯毅厮打在一起了······
　　在教室，平时跟侯毅玩得很好的孙强跑了进来，叫道：“3班的人跟侯毅打起来了，兄弟们我们快去帮忙。”听到这，石年也很担心跑了出去，刚到操场边，他们几个人打在一起。
　　只听见3班那几个人还在吼，“侯毅，别以为你们班练体育的人多，我们3班也不是吃素的。”
　　石年急忙跑过去拉着侯毅，对3班的人吼道：“何志伟，够了，再打教务处的老师来了。”
　　3班的几个人转头骂骂咧咧地往回走，边走边说，“石年，别以为你去了文科班就没事了，这事没完。”
　　侯毅一把把石年拉倒后面，“3班的人，你当我们11班的人都不在么？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石年吼道：“够了，侯毅，别惹事了。”侯毅一脸吃惊看着石年，说了句：“好，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完，就向另一边走去。
　　只留下石年一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不断的拉长石年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