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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圣亚割尼殉道者(中下) ...

  •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息了片刻。寒雾从地面上升腾而出,给伦敦平添了神秘的气息。从防剿局的窗口依旧能看见其中亮着灯光,今天明显是一个加班的日子。
      斯宾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起一旁放着浓咖啡的杯子抿了一口。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每到疑心暗起的时节,防剿局就会特别忙,尤其是如果前一个时节是野心勃勃的话,那就会造成现在的场景——收到的文件堆积如山,简直是只要稍微闲下来片刻就能把人结结实实的埋在里面的程度。而现在,经过两天日夜的奋战,斯宾塞桌子上的文件总算减少到可以看见桌面的程度了。然而赫菲斯托克.希卡贝尔——他的另一位同事,抱着一大摞文件,又放在了斯宾塞的桌子上。
      斯宾塞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然后将头埋在文件之中一动不动。
      “好了,不要闹脾气了,快爬起来干活。” 赫菲斯托克也是两天没有合眼,能看见他的眼睛下面也有明显的黑眼圈。他那布满灼烧留下的伤疤——据说是由火灾造成的——强壮的手拍了拍斯宾塞的肩膀试图为这位同事打气。然而与这边崩溃的斯宾塞比起来,其他的同事却是另外一种景象:扎迦利甚至都不需要提神,他两天以来一口咖啡都没有喝过,但依旧非常认真的看着每份文件,认真的写下要点、划出文件上的重点词句。至于龙博士,她的状态和扎迦利差不多,他们两个人坐在了一起,有时候会出声讨论一下文件上的问题。康妮就没有这么精神了,她正在端着咖啡靠在墙上饮啜着——这是她难得的放松时间。
      突然,扎迦利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扎迦利的眼睛没有离开文件,迅速而果断的接起了电话:“这里是防剿局。”。片刻之后,扎迦利的眉头突然紧锁了起来,详细的问了地址后,挂断了电话,然后簌的站了起来,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套在了身上,低沉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喊道:“斯宾塞·霍布森!”
      “是?!”突然被点名的斯宾塞打了个激灵,赶紧坐直了身体。
      “和我出发去南伦敦码头区。”
      “这……但是……。”——‘不是说了不出外勤的吗?‘斯宾塞刚想这么说,却感觉办公室内的空气骤然冷了起来,而寒气的来源正是扎迦利,此时他已经将外套穿好站在了斯宾塞的办公桌前,灰色的眸子冷冰冰的瞪着斯宾塞。斯宾塞只好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我知道了。”然后身来,将风衣拿在手里,一边穿一边跟着扎迦利的脚步向室外走去。
      扎迦利打开了车门坐在了驾驶位,斯宾塞则坐在了副驾驶位,然后扎迦利便驱车赶往南码头区。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叫上我?”夜间的寒气的确是过重了一些,即使隔着一层手套,斯宾塞也感到他的手在隐隐作痛。他拉紧了衣领,确保夜间的寒气不会侵入衣服之中。
      “南伦敦的莱姆豪斯码头仓库发现了蠕虫活动。”扎迦利言简意赅的说:“如果报警人说的没错的话,那只蠕虫的比过往我遇到的都要巨大。”
      “呃,所以?”
      “——所以我需要帮助,你有着蛾之准则不是吗?”扎迦利冷冷的解释道。
      “所以督察你想要祸水东引?”斯宾塞蓝紫色的眸子突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如果残阳无法解决,祸水东引未必不是办法。”扎迦利皱了皱眉头:“但是要谨慎使用这种方式,其他历史可能会因此发生变动。”
      “没想到韦克菲尔德督察居然是个会为其他历史着想的大好人啊。”斯宾塞夸张的叹了口气。
      “……。”扎迦利没有回话,明显选择放弃这个话题。
      “话说回来,我都来防剿局工作了好久了,但是好像还没和警督你好好聊过唉。”
      “……。”
      “我该说不愧是督察吗,居然能工作到那种程度。韦克菲尔德督察,你当初是不是向残阳发誓了要卷死防剿局了?”
      “……。”
      “督察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当然男朋友没得差。”
      “……。”
      “没有男女朋友可不行啊,好像快要到浓情蜜意的时节了吧,没有的话会出事的。”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献祭给残阳。”
      扎迦利阴恻恻的来了这一句。
      车窗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凝结了冰霜,车内不知何时竟然比伦敦的夜晚更为寒冷,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扎迦利明显已经动怒了。寒冷让斯宾塞的手痛的更厉害了,而且考虑到再这样下去冰霜会遮住前挡风玻璃迟早车毁人亡,斯宾塞决定闭嘴。
      但是在这一小会儿的静默之中,斯宾塞所剩无几的理性突然点亮了颅内之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扎迦利说有人在电话中报告了蠕虫的存在,但是普通人是不知道蠕虫的存在的,那么这个报警的人会是?
      斯宾塞的身体永远比脑子转得快,在他思考的同时他已经把这个疑问脱口而出。
      “……。”扎迦利依旧保持着严寒的沉默。就当斯宾塞认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扎迦利开口了:“眼下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是当务之急还是消灭蠕虫。”
      “估计又是一个研究无形之术的人吧。办公桌上的那些文件里可有不少是关于惨杀事件的。有的大概是新手,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和密教有关。”斯宾塞叹了口气:“伦敦城里居然这么混乱,感觉我能活到这么大简直是个奇迹。”
      “比起感叹能在伦敦西区活下来,倒不如担心其他三区的平民不会死无全尸。”扎迦利平淡的说:“从我被借调进防剿局所接手的案子看来,伦敦西区已经非常宁静了。”
      “自从战争和瘟疫后一切都变了。”斯宾塞没有来由的想起了他在神学院平静的生活,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顶。”
      “没错。”扎迦利说:“但这个世界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我将守护它,至死方休。”
      ……。
      斯宾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连风衣都没有脱。凌晨的那只蠕虫的确格外的肥壮,扎迦利根本没有办法将它一次性彻底杀死。斯宾塞以自身为诱饵引诱蠕虫的注意,这才让扎迦利消灭了它。等斯宾塞回到公寓里已经快凌晨五点了,两天没有合眼再加上三个小时的体力活动,这直接耗尽了他所有的活力,脑袋一片空白的进了公寓,然后就一头栽到床上睡着了。
      斯宾塞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卧室又一头栽到床上。依旧相当困倦,而且此时正值浓情蜜意的时节,空气中飘荡着的甜美味道让斯宾塞脑子昏沉。正当他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的脑子却告诉他,今天是工作日。
      斯宾塞一个激灵,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
      哦豁。
      完蛋,迟到了。
      当斯宾塞冲到警局的时候警局里的人已经熙熙攘攘,健康本来就非常匮乏的斯宾塞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拍着自己的胸膛不停的咳嗽,显得十分的狼狈。
      警局里的年轻人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关切的问斯宾塞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斯宾塞一只手扶着胸膛,另一只手摆了摆,表示自己还好不必担心。而很快的,斯宾塞就觉得室内的温度冷了下来,而且这回比起往常尤甚,不但让玻璃结了霜,办公桌上杯子里的水甚至都开始结冰了。这么明显的影响斯宾塞就算不抬头也知道是谁过来了。
      扎迦利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了下来,脚步声沉重,表情极其严肃,他犹如阿尔卑斯山上的冰川一般冷峻,让人不敢接近他半步。警局里的其他人从来没见韦克菲尔德督察这么生气过,赶紧散开来,各干各的活儿去了。
      扎迦利站在斯宾塞的面前,双手抱臂,高了一头多的身高让他能够简单的俯视斯宾塞。即使是斯宾塞,他遇到这场景也完全不敢乱动,只能像犯错了猫咪一样蜷缩在门口。片刻后,扎迦利开口了,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为低沉:“你迟到了,斯宾塞。”
      “那是因为昨天……。”
      “你想找借口?”扎迦利周身的地板上开始结起了寒霜。
      “没有。”看样子辩解只会让状况越来越糟,斯宾塞只好改口了:“我承认我的错误。”
      “很好。”扎迦利点了点头,但是他的表情依旧冷峻:“和我来办公室。”
      斯宾塞跟在扎迦利的身后,心中惴惴不安,扎迦利不是要把他关到办公室里让他观赏大早晨的夕阳吧?当然斯宾塞的奇想并没有发生,扎迦利只是将斯宾塞按到了他办公桌的椅子上,冰冷而厚重的大手搭在斯宾塞的肩头,然后另一只手指了指一个一人高的文件柜。
      “这些都是你的。”
      “……啊?”
      “康妮。”扎迦利的手离开了斯宾塞的肩头,对着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康妮说道:“你监督斯宾塞,不完成不准下班。”
      “知道了,韦克菲尔德督察。”康妮愉快的接下了任务,能看斯宾塞吃瘪谁不乐意呢?
      in gi rum imus noc te et con sumi……
      in gi rum imus noc……
      in gi rum……
      喀嚓喀嚓喀嚓。
      斯宾塞奋笔疾书,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玩意。
      康妮保持着一贯的优雅的泡着茶叶,不时在斯宾塞的面前经过——这让一股甜美的芳香在他的身边经久不散,康妮这是喷了香水吗?斯宾塞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因为他被时节影响了,平时的话他可以用自己神父的定力撑过去,但是现在手头的工作还剩半柜子,他已经腾不出任何的理性了,斯宾塞明显感到神智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在胡写的笔尖也开始变得有些不稳了。但他还是拼死在最后一份文件上写下了最后一笔。
      康妮凑了上来,拿起斯宾塞写的文件观摩着,然后她露出了极其疑惑的神情。不过康妮明显没有扎迦利和龙博士那种逐字分析每句话含义的敬业精神。她放下了文件,看着精疲力竭的趴在办公桌上的斯宾塞,眼睛一眯,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说道:“现在已经是下班的点了,你要来我家做客吗?”
      “好啊。”斯宾塞随口答应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理性完全疲倦的人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就算答应也不会少块肉。
      斯宾塞迷迷糊糊的上了康妮的车。等他稍微回过神来,他们已经从伦敦西区大街到了圣殿教堂附近。等车停下后,斯宾塞偏过视线往车窗外一看,一栋双层豪宅映入眼帘,毕恭毕敬的管家为他们开了车门。这让他不由得在座位上缩了缩:虽然在神学院的时候学会如何和有钱人接触是必修课,但对于斯宾塞来说这只是理论罢了,真到了这个场合他未免有些犯怵。但是在康妮面前因为这事儿就打退堂鼓有些自找笑话,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斯宾塞的错觉,前来迎接康妮的女佣人好像观察了他一下,只不过她很快就偏过了眼神,这让他也无法确定是刚才的感觉是否是真的。
      斯宾塞只知道康妮做为防剿局的资助者,是妥妥的有钱人,但是他不知道康妮竟然如此富有。精致的红木家具、一尘不染的地板,从一尘不染的水晶吊灯,到脚下的花纹繁复的地毯,还有茶几上精美的瓷器,一看就知道绝对昂贵到斯宾塞把自己卖了都支付不起。康妮家的正中央由大理石开辟出了一个有着喷泉的院子,上方是玻璃穹顶,月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清冷的与周围的灯光与壁炉的火光的泾渭分明。斯宾塞走到月光的下方,手垫在下巴上抬起头,仰望着玻璃穹顶,若有所思——这种建筑样式让他想起了他曾经任职的小教堂。
      “这么喜欢这个穹顶吗?”康妮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管家恭敬的为她和斯宾塞倒上了一杯红茶:“大家都对这个穹顶额外中意,看来父亲的品味果然不错。”
      “这栋房子的设计图难道是你父亲画的?”斯宾塞的注意力从穹顶上挪开来,然后坐在了康妮对面的沙发上,壁炉的火焰暖洋洋的,投射出一片暖色。
      “只能说是有提出建议吧。”康妮说:“父亲虽然经常异想天开,但是他明显没有建筑师的天赋。”
      斯宾塞端起眼前的茶杯,观察着里面的红茶——不必入口,光从色泽和芳香就知道茶叶必然相当高档:“说到这里,康妮,你是独生女吗?”
      “当然不是。”康妮啜饮着红茶:“要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多生几个孩子就是多几重保险,当然,只限于男孩。”康妮笑了笑:“这得多亏了战争,让我的兄弟死在了战场上,我才得到了遗产继承权。”
      “这么庆幸自己兄弟的死,真的没问题吗?”斯宾塞将红茶喝了下去,是从未品尝过的温润与甘甜。
      “你做为男人,”康妮将手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没有立场这么说我。即使你没有继承权,也可以选择加入教会成为神父,如果熬过几年还可以继续高升。但是女人有什么呢?只有嫁人一条路,被养大的意义只有成为商品。而且,明明在战争中女人也牺牲了很多,但在英国只有歌颂男人的词句,不但没有人想起默默付出的女人们,甚至投票权都不肯给她们。这根本不公平。”
      “你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斯宾塞说:“我当神父的时候也听过很多的这种……忏悔,或者说是告白。”
      “神父们都是一群老顽固。”康妮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圣玛丽教堂的神父甚至说我是巴比伦的化身——只因为我主张男女平权。所以你呢?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吗?大概就是一些什么过于霸道、强硬之类的?”
      “绝大部分神父应该的确会这么评价你……但我不认为平权是错的。” 斯宾塞歪了歪头:“都是伟大母亲的子女,为什么要差别对待?”
      此时,管家端上来了几盘点心,巧克力布朗尼蛋糕、司康、杯子蛋糕、蛋挞、水果挞、小黄油饼干、奶油夹心巧克力小蛋糕……刚刚烘焙出的点心散发出的甜甜的香味让斯宾塞的馋虫蠢蠢欲动。斯宾塞深知,神父要有强大的自制力,无论面对什么诱惑都要面不改色,即使他只是前神父,用这种标准要求自己总是没错的……但是这实在是太好吃了。
      正当斯宾塞忙不迭的往嘴里塞甜品的时候,康妮已经在两人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了红酒。斯宾塞自认为不是什么文雅的人,所以他不怎么喜欢红酒的味道和饮用的方式——杜松子酒更符合他的心意,但也许是现在需要一些情调吧。斯宾塞没想到在神学院里学习的这些繁文缛节居然会有用到的一天,还好当初认真听了课。
      不过也许是因为塞的甜品冲淡了对酒精的敏感度,也有可能是因为红酒的后劲比较大,不久之后斯宾塞就觉得脸有点发烫,即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肯定脸红了,一股热流从胃中涌上头,再加上壁炉温暖的火焰,让斯宾塞觉得有些燥热,于是他解开了自己的风衣,随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康妮看着斯宾塞的样子狡黠的笑了出来:这是成功让猎物进入了笼子的得意笑容。
      “看起来今天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斯宾塞。”
      “?”斯宾塞打了个哆嗦,仿佛一只小兽看到了天敌,他蓝紫色的眼眸警惕的盯着康妮,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我先告辞了。”
      然而斯宾塞的衣领被康妮揪住了,康妮的力气对于神志不清的斯宾塞来说大的惊人——尽管清醒的时候康妮也可以轻易掰断他的手骨——几乎可以说完全是被拖到了卧室,然后被扔在了比起他公寓里的柔软了不知多少倍的床上。虽然斯宾塞此时完全没有功夫去思考这张床有多么舒服,只能惊恐的看着康妮毫无仁慈逼近他的身影。
      康妮悠闲的靠在枕头上,吸了一口指间刚刚点燃的香烟。她身旁的斯宾塞则将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盯着墙壁。
      “别这么沮丧嘛。”康妮吐出一口烟圈:“不就弄坏了一件衬衣吗,我赔你一件更好的。”
      斯宾塞的嘴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只是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很不幸的,第二天仍然是工作日。不过斯宾塞今天没有迟到,多亏康妮开车把他送到的警局。
      如果没有腰酸背痛腿脚酸软的话就更好了。比起斯宾塞的狼狈样,站在斯宾塞身边的康妮就显得精神焕发、面色红润——这副景象让深知康妮本性的同事们一目了然,不用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道格拉斯目瞪口呆,手中的画报都脱手掉在了地上。
      帮凶扎迦利依旧相当冷漠,大有只要不影响工作效率,干什么事都和他无关的气势在。
      龙博士愣了一秒,但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手头的案件上。
      只有赫菲斯托克看斯宾塞可怜,在午休的时候塞给了一反常态的坐在角落的斯宾塞一份脉动的气息,这让斯宾塞感激涕零。
      “男人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非为啊,下次悠着点。” 赫菲斯托克同情的说。
      “首先,我不年轻了;其次,胡作非为的哪里是我啊?”
      “呦,居然这么有条理了,看来的确用力过猛。”赫菲斯托克同情的俯视着斯宾塞——赫菲斯托克的身高在防剿局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比斯宾塞足足高了一头还多:“那我下次试着给你鼓震的气息吧,如果我能遇到的话。”
      “没有下次了,好吗,没有下次。”斯宾塞捂着额头:“你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啊,大地啊,开裂吧!哦,不,它不会收容我的。”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 赫菲斯托克拍着斯宾塞的肩膀,试图让斯宾塞冷静下来。
      “不,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你连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袜子都不明白!”
      赫菲斯托克的思维猝不及防的顺着斯宾塞的方向走了一瞬,结果就是露出一个不解的扭曲表情,不过他不是扎迦利那样经常掉在思维里爬不出来的人,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赫菲斯托克回想起了斯宾塞在骗楼下那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的时常用的说辞,用着斯宾塞的腔调开口了,尽管这让他显得有些做作:“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和我说说?”
      “你听我就说。”
      “你说我就听。”
      “你信我就说。”
      “你说我就信。”
      “我是处男。”
      哦,原来如此。
      不……不过……。
      “……?” 赫菲斯托克托腮沉思了半晌,然后突然想通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比起一般人更加宽阔的臂膀环住了表情沉痛的斯宾塞:“辛苦了,哥们。”

      斯宾塞回到了防剿局附近自己租的公寓——虽然他家的房子也在伦敦西区,但是他并不习惯和自己兄弟一家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的公寓里并没有垃圾,并不显得肮脏,但是因为东西的胡乱摆放而显得十分拥挤:有着密密麻麻笔记的纸张和一些老式卷轴散落一地,墙角中的书本甚至堆到了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地上的纸壳箱里塞满了各种画作,茶几上摆着几个空玻璃杯和一瓶已经快要见底的杜松子酒、铺着一张地图、笔筒和一根红色的水笔,书桌上覆盖着勾勾抹抹的草纸、摆着几支没有盖上盖子而干涸的钢笔、摊开工具书和插着书签的尚未翻译完毕的书籍,还有几张已经打开的信封和压着折痕的信件,可谓是满满当当的。床上和沙发背上随意的扔着手套和几件外衣。窗户旁边有一个空着的画架,地毯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已经仔细清理过,但依旧有残留的染料的痕迹。
      斯宾塞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脱下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将放在一旁角落里的用白布蒙住的画布拿出来放在了画架上。虽然家里非常乱,但是他总是能够清晰的知道他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他越过重重阻碍,从抽屉里拿出画板和画笔,用小盒子中黑白染料——这是一种原料取自碾碎的稀有鳞翅目昆虫的翅膀的染料,是斯宾塞从防剿局的仓库里拿出来的,这种染料在隐秘世界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因此上层并不屑于催促防剿局将其上缴。斯宾塞并没有什么艺术天赋,他在过去的人生中也没有学过绘画,但是不知为何,他能绘出梦中那些快被他遗忘的景象。
      斯宾塞经常像这样作画——自从他被飞蛾亲吻后,振翅的声音就从未离开过他的耳侧。无论是在翻译晦涩难懂的古籍之时,还是在夜深人静准备入睡之时,只要他安静下来,就偶尔会听到有什么在耳边呢喃:in gi rum imus noc te et con sumi、in gi rum imus noc te et con sumi……不曾休止。这个时候斯宾塞就会起身,于画布上随意的作画,只有这样方能抵消掉他那从心头喷涌而出的躁动。
      黑色的染料涂抹出了白色,白色的染料涂抹出了黑色,一只攀附在树木之上的飞蛾的雏形初现在了画布之上。只是,这飞蛾似乎有着人类的双手。
      眼看画作即将完成,斯宾塞的画笔停了下来。他是在是太饿了。他从第一笔落下开始,就未曾吃过一个面包,他印象中上一顿饭还是在警局里分享了康妮自带的便当,虽然之后康妮便揪着领子把他按在角落里逼迫他臣服,身为前神父仅剩的节操让斯宾塞拒绝了康妮,不过……。
      ‘实在是太好吃了。’
      脑中的嗡鸣这么告诉斯宾塞。
      言归正传,斯宾塞并不知道要吃什么。他打算去商店里随便看看打折商品,有看上眼的就先买了,然后看样子随便煮煮就好——斯宾塞虽然会厨艺,但并说不上有多么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能吃的程度,仅此而已。
      此时已经是黄昏,天边已经染上了一丝黑夜的颜色。斯宾塞想在入夜之前就采购完毕返回公寓,因此决定抄个近道赶往商店。。
      当斯宾塞走到了小巷的交叉口时,没有任何来由的,他突然向侧面走了一步,然后他听见了钝器的划破空气的声音。
      袭击者!斯宾塞的心瞬间紧了起来。
      无论是什么袭击者,凭借他自己的力量他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他必须立即逃到大街上。然而此时却有一个人堵在了他的面前。
      斯宾塞绝对不会认错对方的脸,尤其当对方还是熟人的情况下。
      “维克多!”
      斯宾塞脱口而出。那么不用怀疑了,刚才试图袭击他的人肯定就是他的妹妹萝丝。
      “果然是你。你知道为了找到你我和附近的人套了多长时间的近乎吗?”维克多看着斯宾塞,叹了口气:“你倒好,过的挺逍遥自在的。你知道教主有多么失望吗?”
      “所以你想要把我抓回去吗?”
      “你说呢?当然了,这可是教主的命令。”
      斯宾塞叹了口气。
      “轻点打,我可不想醒过来头疼的不得了。”
      然后,斯宾塞就感到脑袋被什么击中了,在头脑的嗡鸣声中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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