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第一座城市 ...
-
印卡和丽丽又走了两天，此时他们的东侧不再是丛林，而是一座大火山。
大火山的山顶比“大堤坝”高得多，火山口不停的朝着天空喷吐灰白色的烟雾，山体里的岩浆也在不停的翻腾，沉闷的“隆隆”声连绵不绝，山摇地动的震感从大火山蔓延到“大堤坝”，“大堤坝”上的小石子纷纷在地面上打滚儿。
印卡和丽丽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健步如飞，大火山骇人的响动似未对两人造成丝毫影响。
这并不奇怪。太阳王国境内也有数座火山，火山爆发、烟浪翻滚、岩浆肆流，固然很恐怖，但恐怖过后，人们总能收获肥沃的土壤，以及漂亮又实用的黑曜石、珍贵的玛瑙石，所以太阳王国的人对火山的态度是感激大于恐惧的。何况丽丽和印卡本就勇敢，即使大火山真的在他俩身旁爆发，他俩也不怕，他俩会尽力一起逃跑，若逃不掉，他俩就拥抱着、亲吻着、从容的迎接死亡。
大火山显然很合时宜，只冒烟、不发火，到了晚上，那山摇地动的震感还能给印卡和丽丽助兴。
两人在大火山旁走了五天，离大火山的核心已远。丽丽想要个旅途纪念品，就让角雕王子从大火山的山坡上捡来一小块岩石。角雕王子颇具寻宝的眼光，捡回的小石块乍一看通体灰暗粗糙，但有一角破损，切面露出艳丽油润的红色。丽丽惊喜：“哇，这是红玛瑙的原石！”她向远处的火山口真诚的招了招手，感谢大火山的馈赠，她又抚了抚角雕王子毛茸茸的脖子，感谢它为她挑选了一块宝石。
又过了三天，神鹰的飞行方向开始东偏，“大堤坝”依然朝北延伸，但东侧分出了一条下坡的小径。印卡和丽丽暂别“大堤坝”，沿着小径下行，进入一道狭窄昏暗的峡谷，步行半日，到中午时分，他们抵达谷口，天地一霎开阔敞亮，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哇……”
一座幅员辽阔的城市赫然映入两人眼帘，两人几乎毫不迟疑的断定这就是他们在寻找的“第一座城市”，也是太阳王国、血阳帝国、晶阳帝国三国的君臣祭司们向往了成百上千年的“圣都”，因为这座城市正如太阳王国的《神约》中记载的那般——有“两座像山一样高的神坛”。
印卡和丽丽的视觉和心灵都被强烈的震撼了。他俩对神坛和圣都的神圣意义当然是不在乎的，震撼他俩的是神坛和城市的本身。若非亲眼目睹，他俩根本无法想象世上竟有这么巍峨雄伟的建筑和这么无边无垠的城市！
两人纹丝不动的站立在谷口，目瞪口呆的面对着这座陌生而宏大的城市，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慢慢回神，随后就发觉到这座城市的异样。
这座大小建筑星罗云布的城市，居然无一点人声！在本该享用午餐的时间，城里也无一缕炊烟、无一丝食物的香气！
印卡和丽丽倾耳细听，只听到呼呼的风声与动物的叫声跑声，动物的叫声跑声透着不羁的野性，那必是一群群野生的动物，而非人们圈养的动物。
“神鹰王，这座城市是不是无人居住？”印卡询问神鹰王。他只问城里有没有人，不问城里有没有神，因他坚信城里不会有神，这片土地、这个世界也不会有神。
神鹰王踢了一粒石子，表示城里无人。
印卡和丽丽又被震撼了。“这座城市的规模、布局、建筑，都比我们的都城日阳城还要宏伟繁华，怎会无人居住呢？”丽丽想不通。
神鹰默然的耸着双翼。丽丽的疑问，也许太难解答，又也许它压根就不知晓答案，总之这次它没踢石子回应。
印卡轻摇丽丽的小手，笑着提议：“丽丽，我们进城吧！”
丽丽明媚的微笑：“好！”
印卡从行囊里拿出两块糕饼，他和丽丽一人一块，两人一边充饥，一边手拉着手踏入城市的范围。
神鹰王和角雕王子在两人前方低飞，它们一只是这片土地上最庞大的猛禽，一只是这片土地上最凶悍的猛禽，由它们开路，城市里游散的动物都望风而遁，无论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
谷口位于城市西南，印卡和丽丽径直往东走，首先经过了一片绿地。他们判断这片绿地以前是农田，但由于荒芜多年，田里早已没了庄稼的踪影，茂密的杂草取而代之，灌溉沟渠也已干涸。
农田以东是一处屋宇林立的区域，区域内的所有屋宇都是四方形状，横平竖直排列得整整齐齐，虽然每座屋宇的占地面积有大有小，但屋顶都是同样高，底部也都建有高出地面的岩石台基。
印卡、丽丽走近观察这些屋宇，诧异的发现每栋屋宇的外墙上均布满火烧留下的焦黑痕迹，显然这里发生过火灾。两人又进入几栋屋宇察看，见屋内的墙壁和生活设施上也有焦痕，幸而墙壁和生活设施皆是土石制作的，外形犹在，印卡和丽丽仍可辨认出床、炉灶、橱柜。屋内的地面上堆集着破碎的陶器，像是被人在短时内一齐摔毁的。丽丽捡起一块碎片，吹掉尘土，碎片上繁复的花鸟图案清晰可见。
“这么精美的陶器，为何会被摔碎呢？莫非这里的居民遇到了烧杀抢掠的侵略者？”丽丽遗憾又气愤的说。
印卡点头：“有这个可能。”
两人离开这处屋宇区，接着往东走，走过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广场，便来到一条开阔的大路边。
这是一条笔直的大路，自南往北呈缓和的上坡趋势。城里两座巍峨的神坛，大的那座位于大路的中段东侧，小的那座则恰位于大路的北端。
印卡说这条大路应是城市的主干道。他用步数测量大路的宽度，他从大路的西边走至东边，走了足足七十步，他又目测大路的长度，估计不下五千步！更惊人的是，这条大路不是泥土路，而是用大石板铺成的石板路！
印卡和丽丽半晌说不出话来，太阳王国的石工技术非常精湛，但即使是都城日阳城，也从未修建过这么长、这么宽的石板路！
“这里真的是‘第一座城市’吗？”印卡喃喃感叹，“这里曾经的居民，古代的先民们，太了不起了！”
两人见东边很近的地方有一个被四面矮墙墙围起来的大广场，广场正中立着一座小型神坛，就决定先去观览这座神坛。
这座神坛是用岩石块筑成的，底部是正方形，共有六层，每层的边长按比例缩减，整体形成正四棱锥的形状，但顶层是个平台，平台上的建筑已毁，仅剩残垣断壁。
神坛正面有用石板砌的供人上下行走的台阶，印卡和丽丽在神坛下数了数，台阶约有六十级。
神坛也有被火焚烧的焦痕，但每一层岩石表面上精刻细琢的雕像保留着完好的轮廓，有层层叠叠的水波浪花，有栩栩如生的鱼和贝壳，有长着硕大圆圈眼睛与狮豹獠牙的人头，还有脖子上长了一圈羽毛、张着大嘴巴的蛇头。
“这就是蛮国和晶阳帝国都崇拜的神兽‘羽蛇’吧？”丽丽立刻想到碧羽酋长教授过的知识。
印卡笑着说：“我猜也是，这个神坛应当是祭祀羽蛇的。”
丽丽坦率的评价：“长羽毛的蛇，奇奇怪怪的，那个大圆圈眼睛的人头也奇奇怪怪的，但这些雕像的雕刻工艺很精良，不知先民们是用哪种利器雕刻的。”
两人回到大路上，继而向北走。他们将先去大路北端的神坛，再返回中段，去那座最大的神坛。
他们走了约四百步，石板路突变石板桥，一条与大路同宽的清澈大河自他们脚下潺潺流过。印卡曾为日阳城的梯田设计了水道和水渠，并参与建设，有不凡的水利工程经验，此时一眼看出这条大河是人工开凿的。两人站在桥上朝四个方向眺望，大致判断出河水源自城市西南的山脉，流向城市的东北角。人工开凿这样一条宽阔漫长的大河，又是一项何等艰巨、何等伟大的工程！
两人在桥上站了良久，赞叹了良久，才继续迈开步伐。
他们果然走了五千步才到达大路北端的神坛。这座神坛共有五层，每层都很高，整体形状也是顶部为平台的四棱锥，但与全部用岩石块筑成的羽蛇神坛不同，这座神坛是土石混合筑成，表面还有斑驳的白色，似是某种涂层的残余，火烧的焦痕在白色上格外显眼。
“我猜这座神坛原本是被涂成白色的。”印卡对丽丽说。
丽丽想了一想，说：“白色的神坛，是祭祀月亮的吗？”
印卡笑着说：“白色神坛祭祀月亮挺合适的，我们就暂且认为这是月亮神坛吧。”说完这句话，他伸手指着神坛正面的石板台阶，说：“我们上去看看。”
“好呀。”丽丽笑盈盈的答应。
印卡牵着丽丽的手，两人一面登高，一面数台阶的数目，登顶之时，一共数了二百级。月亮神坛顶部的平台上也只剩下了断壁残垣，不免令印卡和丽丽觉得扫兴，但当印卡和丽丽往东南观望那座最大的神坛时，两人心中又萌生别样的喜悦。原来月亮神坛虽比那座最大的神坛小一圈、矮半截，但由于处在较高的地势，土地给月亮神坛垫高了根基，因此月亮神坛的顶层与那座最大神坛的顶层几乎是一般高的！两人豁然开朗：尽管月亮神坛失去了顶层建筑，但它已足够彰显先民精巧的智慧！
两人愉快的走下月亮神坛，再去到那座最大的神坛脚下。
这座神坛的形状与月亮神坛基本一致，但规模是月亮神坛的两倍，两倍高、两倍大。印卡从神坛底座的一端走至另一端，共计四百步。
神坛表面残存的涂料是红色的，证明它昔日有着鲜艳的红色外衣。而神坛底层还神奇的留下了一组壁画，当年火灾的烈焰浓烟似乎刻意避开了这组壁画，虽然岁月和风雨让壁画变得暗淡模糊，但印卡和丽丽还是能够大致看出图像内容。
这组壁画描绘了一个关于太阳和人的故事：旧的太阳熄灭了，天地陷入黑暗，一位白色皮肤的神明跳入一团火堆，化作红色的火球升上天空，成为新的太阳，天地恢复光明，棕色皮肤的人们在神明跳入火堆的地点建起高高的红色神坛并举行祭祀，把作为祭品的男人放在牺牲石上，挖出他的心脏献给新的太阳，他的鲜血洒满神坛的台阶，他的尸体被参加祭祀的人们分食。
印卡和丽丽对这个故事十分厌恶，这个故事显然是蛮国血祭的起源，或许也是太阳王国的莲花祭的起源，因为这是已知的最早的“人祭”的故事！
两人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拥有超凡智慧与力量的先民竟然是残忍人祭的发明者，而且在这组壁画中，新的太阳长着一张恐怖的骷髅脸！这就是先民心目中的神圣的太阳神的容貌吗？先民虔诚的信奉着这么恐怖的太阳神吗？
“这座神坛一定是祭祀太阳神的神坛。”印卡望着丽丽，皱眉苦笑，“我们要上去吗？”
丽丽胸中有一腔的义愤在激荡，朗声说：“上去！我在月亮神坛上望见这座神坛顶上好像有神殿，我要亲手砸了神殿！”
“好！我和丽丽一起砸！”印卡爽朗的笑，一手攥紧丽丽的小手，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拾级而上。他们依旧点数台阶的数目，登顶时正好数到三百六十五级，是一整年的天数。
神坛顶层的平台上确实有神殿，但就像羽蛇神坛、月亮神坛顶部的情形一样，殿宇建筑已毁，仅剩残垣断壁。
这座神坛的顶层平台上还有一尊珠光宝气的神像。神像是倒塌的，四脚朝天，戴着圆形金冠的骷髅头从脖子上断开。从神像的头部造型来看，这无疑是太阳神的神像。
“太阳神的神像和神殿都已经被毁坏了，不用我们砸了，我们省力气了！”印卡笑呵呵的吹了口气。
丽丽不说话，她看见神殿废墟前的那块被血迹染黑的牺牲石，愤恨的伸脚踢了两下。印卡怕丽丽把脚踢伤了，忙拉住她劝解：“算啦算啦！太阳神的神像、神殿都毁坏了，你不必再跟这块破石头较劲啦！”丽丽又踢了一脚，这才怏怏不乐的罢休。
印卡握住丽丽的双手，眉开眼笑的说：“丽丽，你应该高兴！”
丽丽不明就里，眨着星星般璀璨的眼眸问道：“为什么？”
印卡说：“我现在知道了，太阳神的神像是先民推倒的，神殿也都是先民砸毁的，甚至在城里各处放火、毁坏屋宇和神坛的也是先民。”
丽丽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先民为什么要破坏他们亲手建造的屋宇和神坛啊？”
印卡说：“我不知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肯定当时的先民终于觉悟了，他们终于明白了神明是荒谬的，所以他们毅然推倒神像、砸毁神殿、焚烧神坛和屋宇，最后带着行李离开了这座所谓的‘圣都’。”
丽丽很喜欢印卡的这番讲述，但她不确定印卡的判断是否正确，她问：“你有依据吗？”
印卡笑着说：“目前有两个依据。第一，我们在城里没有见到哪怕一根人骨。第二，被推倒的神像上的金器和宝石一件也没被拿走。这两条依据可以说明，并无外敌来这座城里烧杀抢掠，那么破坏神像、神殿、神坛和其他建筑的人就只能是先民自己了。”
丽丽认真聆听、仔细思考，深感印卡言之有理，心情顿时舒畅了：“先民能觉悟，不再迷信太阳神，那真是太好了！先民果真是了不起的人！”
此时已是傍晚，天上的太阳在太阳神坛的正前方落山。
丽丽走到平台边缘，望着红彤彤的夕阳，含笑说：“太阳是很美很好的，太阳绝不能是骷髅脸。”
她站的位置恰巧是平台边缘的正中，夕阳在她面前缓缓沉下。印卡注视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娇小的身姿仿佛是站在了太阳之中。印卡心想：“先民在太阳中央弄了一张吓人的骷髅脸，我们太阳王国的祭司在太阳中央画了一张慈眉善目的人脸，都不合适。倘若一定要给太阳设计一个形象，那必须是在太阳中央画丽丽啊！”
印卡目不转睛的睁着双眼，壮丽的夕阳、雄伟的高台、娇艳的丽丽，大自然与人的世界、与人，在此刻、在此处，达成了最完美的融合，这简直是天地间的奇迹！印卡拿起笛子，为这一幕奇迹吹奏了一首高亢的赞曲，他用乐曲赞美太阳、赞美先民的造诣、赞美他的爱人丽丽。
丽丽欣赏着夕阳与笛声，身心畅快无比，只可惜她不会跳舞，虽然她的长发、她的短裙正在风中飘飘飞舞。
印卡吹完乐曲时，丽丽翩然转身，她瞧见印卡双腿跪着、双臂像雄鹰展翅一样的平举在身体两侧。她不禁“噗嗤”一笑，跑到他跟前问他：“印卡，你这是什么姿势呀？”
印卡突然收拢臂膀，紧紧抱住丽丽纤细修长的双腿，他把脸贴在丽丽柔软的身子上，说：“我向太阳致敬，向先民致敬，我也向最美的人——我的丽丽致敬！”
丽丽笑着说：“哦，我还当你要像神鹰王和角雕王子那样起飞呢！”
印卡仰起脸庞，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凝望着丽丽，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屡见不鲜的、无需言语的热切渴求。
丽丽的双颊微微泛红，她轻抚印卡英俊的脸，嫣然而笑：“印卡，这石板平台硬邦邦的，不舒服，你先铺条毯子。”
印卡即刻从行囊中取出打地铺的毛毯，平整的铺在平台上。
丽丽放下行李，脱了拖鞋，舒雅的坐到毛毯上，不紧不慢的将蔽体的衣物逐一褪去。衣物褪尽后，她对印卡说：“印卡，太阳要下山了，我想趁天黑前多看一会儿太阳的余晖。”
但印卡迫不及待的扑倒了她。
“丽丽，我的丽丽，你拥有只属于你的太阳！”
印卡健美的身躯热得像火，严严实实的裹住了雪白香软的丽丽，他放肆的揉抱她、恣情的亲吻她、疯狂的占有她，让她红润的小嘴发出阵阵婉转甜美的嘤咛，呼应他迷人的喘息。
他俩成婚至今已约有一年，他俩已结合了无数次，互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俩越来越乐此不疲。
只属于丽丽的太阳，越来越炽烈。
只属于印卡的红莲花，越来越妩媚。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第一座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