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每日更新）》寒月笳

10、第九章

　　第九章
　　清河心里有了一点想法。
　　风荷湖中的锦鲤本就不大，张红梅两三下就啃完了，她咂吧咂吧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清河就朝蓝绮使了个眼色。
　　张红梅刚来的时候，蓝绮和绿纨僵持着，等看到张红梅的怪异装扮，两人受到不小的惊吓，回过神看清河与她相谈甚欢，两人就在旁边坐着，静观其变。蓝绮收到清河的眼色，眼光在张红梅和烤鱼之间徘徊好几次，然后恋恋不舍地过去把鱼递给张红梅。
　　“饿了就多吃点。”清河给张红梅指了指烤鱼。
　　张红梅开心地接过烤鱼，说：“清河姑娘，你长的好美，心眼也好，皇上选妃一定会选上你的。”
　　清河对她从烤鱼联想到心眼好很是佩服，不过很好意的澄清误会：“我不是参选的秀女。”
　　“啊？”张红梅一惊，“不是秀女，难道你是皇后？”
　　“我也不是皇后，我……”
　　“太后？”不等清河说完话，张红梅就接口说：“这么年轻的太后？”
　　清河颇为无奈地看看她，忽然想起她生活在远离京城的牧场，对于皇族之事不了解，不明白也情有可原。
　　这时候，天空中忽然炸起一个惊雷，张红梅抬起头，喃喃自语，“六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清河站起来，看着湖面上荡起的一个个小小涟漪，一把抓住张红梅的手说：“跟我来。”不等张红梅答话，拉起她就跑，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等飞奔到最近的涟漪阁的时候，几个人都被浇了个通透。
　　“去准备换洗的衣服，我和张姑娘就在这里沐浴更衣。”清河对绿纨使了个眼色，然后领着张红梅到了内室。
　　拉开一道门，里面雾气缭绕，“梳洗一下吧，要不该着凉了。”清河说着，就到另一边开始卸首饰。
　　张红梅伸出两手在空气中扒拉两下，拨开雾气，吃惊地说：“这么大的浴桶？”
　　“这是大理石砌成的池，里面的水是温泉水。”
　　湿漉漉的衣服帖在身上，有些冷，张红梅不再问，也开始卸首饰，等她卸完首饰跳进池子里的时候，清河已经在里面了。
　　清河看了一眼她扔了一地的首饰，问：“这些首饰是谁帮你选的？”
　　“是庞姑娘帮我选的。”
　　“庞？”清河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兵部？”
　　“嗯？”清河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张红梅并没有听清楚。
　　清河一笑问：“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我刚到京城的时候……”张红梅又开始了滔滔不绝地讲。根据她讲的话，再联系上庞家，清河很容易就明白其中的关节，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张家牧场财大气粗，庞家儿子想攀上这门亲事，就让女儿有意结交她，利用她的单纯、豪爽、容易相信人，将她打扮地很俗气，让她在赏荷会上落选。若是张红梅是普通富家女子，事情就如表面上这么简单，但是张家牧场却是最大的军马供应商，和金玉堡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面恐怕还有更深的阴谋。清河微微一笑，这就决定了张红梅以后的路。
　　沐浴之后，张红梅在蓝绮的帮助下，换了个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穿才舒服吗！”张红梅张开双臂，上上下下看着自己。她现在的外衣依然是大红色，不过是斜襟黑盘扣上衣，两边开口外褂，衣服没有任何花纹，褂下穿暗红色长裤，腰间一条黑色腰带，脚上踩黑色高筒靴。头发依旧挽起，发髻上插了一根白玉簪，没有施粉涂胭脂，真正的素面朝天。仅仅换了一套衣服，去掉了多余的首饰，张红梅就从刚刚的不伦不类变得英姿飒爽。
　　清河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衣服很贵重吧？” 张红梅虽然单纯，但并不笨，从衣服的样式和手感，知道价值不菲。
　　这套衣服是根据肃端太后一幅画像上所穿的衣服制成的，源于已经消失了的游牧民族乌月族。看到张红梅穿着这件衣服，清河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似乎能感受到当年肃端太后穿着这样的衣服，骑在马背上，指挥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再仔细一看，张红梅的脸上都是无忧无虑的青涩，永远也不会有肃端太后那样的豪气与坚决。不过张红梅已经是她所见过的女子中，穿这套衣服最好看的人了，所以她说：“你穿着这么合适，这套衣服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红梅爱怜地摸摸衣服，“那我用我的首饰换吧。”
　　“不用，若是真要换的话，答应我一句话。”
　　“你说。”
　　“答应我，爱你的家人，支持他们，忠诚于他们，无论碰见任何困难，都不要轻言放弃，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活下去。”
　　这样一句话，让张红梅很受震动，她盯着清河看了好半天，发现清河一脸的严肃和郑重，于是慢慢重复清河的话，“爱你的家人，支持，忠诚，无论碰见任何困难，不放弃，坚强，活下去。”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
　　清河看了看外面，说：“雨已经停了，我派人送你去畅春园吧，要不等会儿开宴，你就吃不到了。”
　　一听说没有饭吃，张红梅有些着急，“好，快送我回去吧，多谢多谢。”说着，转身朝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问：“清河姑娘，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清河啊！”清河忽然起了点坏心，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我是说……”张红梅挠挠头，没想起来清河的回答错在哪里。
　　“很快你会知道的。”
　　“好。” 张红梅一转身就跑远了，她身后一个小宫女追着她喊，“等等，等等，方向错了。”

　　张红梅跑远后，一个女子从外面闪了进来，她穿着宫里最普通的宫女衣服。进了屋以后，女子在发际间摸索一阵，取下一张面皮，恢复了本来面貌。
　　清河似乎早就知道是白罗，一点都不吃惊，问，“畅春阁里环肥燕瘦，没有看花眼吧？”
　　“环肥燕瘦，只是皮相生的好而已。”白罗不以为意地一笑，凑到清河耳边低声耳语一阵，清河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白罗离开清河耳边，“我仔细观察的几个人的情况就是这样，更具体的一些背景资料，最晚后天就可以送来。”
　　清河很赞赏的点点头。
　　白罗望了望外面，不太确定的问：“那个是——张红梅？”看清河没有表示异议，白罗继续说：“张红梅，生于，元安七年正月初三，今年十八岁，父刑部侍郎梁声，母张为好，张家牧场场主张为佳胞妹。近日和兵部理事庞龙一双儿女走的很近。”
　　“你的消息很准也很快啊。”
　　“张家牧场是我们必争的地方，不能不注意。而且，据我所知，庞家和靖南王走的很近。”白罗脸上颇为凝重。
　　清河点点头，脸色却并很轻松，“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张红梅是好吃之人，会循着香味见到我。”
　　“张红梅让人放心吗？”
　　“我试探过她的武功，的确走的是张家牧场擅长的外门套路，内功平平。你也知道，绿绮烤鱼的调料可不是那么简单，她一点也不怀疑连吃了两条，若不是这场雨，我连给她解药的机会都没有。她没什么心机，这样的人很好掌握。”
　　白罗很信服清河的话，没再追问。这时候，远远地又有人奔了过来，人没到，声音先到，“熏死我了，熏死我了。”又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女子闪了进来，不住地用手在鼻子前煽动，“我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抹那么浓的香水，我都快被熏死了。”
　　“女为悦己者容。”白罗对此很理解。
　　“可是他们难道不知道皇上不喜欢浓烈的香味吗？” 后进来的宫女也往发间摸索一阵，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红绡的本来面目。
　　这时候蓝绮从屋里走出来，插嘴说：“她们又不是公主，也不是素素，怎么会知道皇上的喜好？”
　　红绡一见蓝绮，很激动地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大声喊，“小蓝，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蓝绮反手扶住红绡的肩膀，也大声喊，“小红，我回来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绿纨根在蓝绮后面走了出来，站在白罗身边，白罗看着她脸上的略带哀怨的神情，小声对她说，“谁叫你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说的，她怎么知道你那么关心她？”
　　红绡和蓝绮互相扶着肩膀，在屋子里一蹦一跳，叙着离别之情，红绡忽然问：“锦鲤好吃吗？”
　　蓝绮步子渐缓，停了下来，用无比哀怨的眼神看着清河，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怎么了？”红绡也盯着清河问。
　　清河不理会她们的眼光，凑过去装作和白罗说话。白罗瞟了一眼红绡和蓝绮，意思是，公主不愿意回答，问也没用。
　　“改天再烤。”一直不出声的绿纨说话了，她的这句话打破了屋中哀怨的气氛。
　　“姐，你太好了。”蓝绮一蹦跳到绿纨身边，抱着她蹭蹭。
　　“我也要，我也要。”红绡也跑过去，三个人抱做一团。
　　清河与白罗都耸耸肩，为被围在中间进退两难的绿纨哀叹。
　　清河和白罗站在旁边静等着她们，她们三个闹腾了好久才恢复平静。红绡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得意地说：“公主，我保证我的消息比白罗的有震撼力。”
　　“是什么？”清河和白罗一口同声地问。
　　“你猜我今天闻到了什么？”红绡的脸上有笑容，但更多的确是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