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每日更新）》寒月笳

9、第八章

　　第八章
　　“女人，要有男人请才有面子。”前半句声音还在门外，后半句声音已经到了叶宏璞的身边。
　　一点昏黄的烛火亮起，照亮一小方地方。一个水色衣服的女子坐在叶宏璞的腿上，左手拿着半根蜡烛，右手用两个手指托着叶宏璞的下巴，让他的头稍微抬起一些，两人的脸靠得很近，鼻尖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水色衣服女子朝着叶宏璞轻呼出一口气，娇媚地说：“听水烟说，最近半年你都没有在醉梦楼过夜，是不是另结新欢了？”
　　“新欢不是媚姬你吗？”
　　“我，不是早已经是旧人了吗？”
　　“千面女刹，永远都充满诱惑。” 叶宏璞没有反抗，任由她摆布自己。
　　“是吗？”媚姬放下手，向后退了几寸，抛过来一个媚眼，带着点怀疑说。她往后退了几寸，才让人看清楚相貌，酒红色的卷发自由蓬松地散披在身后，穿着上下两件的水色轻纱，双臂和玉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不盈一握的小腰露在外面。她的皮肤很白，额上带着翠绿的玉石额饰，眼眶较中原女子深邃，深蓝色的眼睛荡漾着魅惑，艳红的嘴唇微微张着。
　　媚姬坐在叶宏璞的腿上，恶意地蹭了两下，叶宏璞的眼睛里露出了少许的迷乱，呼出的气息也有些沉，“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去床上谈好吗？”
　　媚姬将手上的蜡烛随手一扔，双手环住叶宏璞的脖子，媚眼如丝。叶宏璞吞了一口唾液，一把抱起媚姬向外走，把头凑到媚姬的脖子上，说：“你的魅力我绝对无法抗拒，不用给我下药了。”
　　媚姬满不在乎地说：“我怎么知道幻姬那丫头熏得什么香？我只是凑巧和她熏得香发生了反应而已。”
　　叶宏璞把头埋在媚姬的脖子上，贪婪地深吸几口。
　　“这么配合，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叶宏璞的亲密举动并没有让媚姬的沉迷，她的笑容反而有些清冷。
　　叶宏璞不置可否地笑笑。
　　媚姬眉角一挑，娇媚地说：“长夜漫漫。”说着不等叶宏璞回答，就吻上叶宏璞的唇。
　　长夜漫漫……

　　皇宫里，赏荷会如期举行。
　　京城的名门淑嫒聚集在皇宫里，或清纯，或华贵，或优雅，或天真，一时间御花园畅春阁附近，万艳争春。在御花园有些破败的风荷湖边的歪脖柳树下，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带着香味飘远。赏荷会对那些名门闺秀来说，是展示美貌、内涵的舞台，是踏上荣华富贵的阶梯，而对清河来说，赏荷会只是为了享受美食。
　　蓝绮蹲在烤鱼的架子前，一身风尘，几缕头发散乱在额头前，鞋子上面也有很多泥水，很显然她刚从外面回来。她半眯着眼睛，不住地吸着鼻子，夸赞到：“好香，好香！”
　　蹲在另一边的绿纨并没有理会蓝绮的夸赞，她手里握着小刷子，熟练地往烤鱼上抹调料。
　　“姐，你好厉害哦。”蓝绮一边说，一边向前靠了靠，眼看就要凑到烤鱼上了。绿纨一抬手，手上的小刷子朝着蓝绮的鼻子飞过去，蓝绮向后一仰，身子几乎帖到地上，小刷子从她的后背半寸的地方飞了出去。
　　蓝绮回过身，挣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姐——，我刚回来，你就用这个欢迎我啊？”
　　“回来的第一件事应该向公主复命。”绿纨冷着脸说。
　　蓝绮撅着嘴，转过头来看着倚着树看书的清河，拖长声音说：“公主——我好饿——”
　　清河从书中抬起头，笑眯眯地看了看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说：“饿就吃鱼啊。”
　　蓝绮转过头去，微抬着下巴，说：“姐，公主批准我先吃东西了。”
　　绿纨瞟了清河一眼，又瞟了蓝绮一眼，眉头微皱，“去梳洗。”
　　“不要！”蓝绮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去抓穿着鱼的树枝。
　　绿纨似乎早就猜到蓝绮的意图，右手抓住蓝绮的手，左手一拍蓝绮看中的那根树枝，树枝带着鱼飞了出去。蓝绮一看意图被识破，不死心地伸出另一只手，妄图去抓另一根树枝，绿纨将蓝绮的手向前带了一下，蓝绮的身子本来就有朝前的趋势，被这么顺着一带，身子朝前动的更快了，本来看准树枝底部的手，这下子就要抓到火上了。眼看就要碰着火焰了，只见蓝绮胳膊平着一扫，在身前划了一个大圈，背到了身后，而她的身子也在绿纨的控制下，停住了向前跌倒的趋势。
　　“哼！”蓝绮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非常地不服气，很少笑的绿纨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显得很是得意。一看绿纨的浅笑，蓝绮更不服气，想要有进一步的动作。忽然间她停住了，朝绿纨使了个眼色，绿纨了然地点点头，两人就保持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柳树后低矮地灌木丛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隐约还可以听见有一个女子在说话，“不对吗？我明明闻见香味是从这里传过来的。”
　　再看清河，她一手举着穿着鱼的树枝，一手举着书，颇为无奈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绿纨和蓝绮。
　　“到了！”女子终于穿透灌木丛，来到了柳树下。她跳到清河面前，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指着清河喊：“啊！你们偷鱼！”
　　清河上下打量她，她身材颇高，很健壮，穿着粉红色的外衣，衣服上绣着大朵大朵红色的牡丹，从外衣下摆可以看见绿色的内裙，白色珍珠串成的腰带，头发高高梳起，发髻正中带着金子的飞□□，额头上带着红玉额饰，头发一边带一个白玉簪，另一边插着金子的步摇，耳环更是一大串金子堆在一起，整个脸型是鹅蛋形的脸，最让人注目的就是得就是两道没经过修整的粗眉，腮上的胭脂已经晕开，脸上红扑扑的一大坨，唇彩抹开，沾到了唇角。清河的嘴角不经意稍微抽搐一下，眼光看到她伸到眼前的手，她的手很大，手指关节粗大，腕上一反华丽常态，只带着一串毫无光泽的珠串，黑漆漆地看不出质地。
　　清河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刚打算说话，那女子向前迈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清河身边，啪地拍了一下清河的肩膀，大声说：“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偷鱼的。”
　　清河被她拍得一愣，旋即笑着哦了一声。
　　女子看着清河手上的鱼，吸吸鼻子，抬起头仰望天空，感慨说：“皇宫里好穷，都不让人吃饱。”
　　“嗯？”对她出人意料的行动，清河有些习惯了。
　　“那么一点点水果，怎么可能吃得饱呢？还是那些中原女人都饭量很小？”
　　清河知道她把甜点当作了正餐，但是也不想点破，换一个话题问：“你不是中原人吗？”
　　“我？”女子挠挠头，“我应该算中原人吧，不过我是在关外牧场长大的。”
　　清河取下一只鱼，递给她说：“吃吧。”
　　女子咧嘴一笑，接过鱼，大口啃了两口，咽下去以后说：“我叫张红梅，你呢？”
　　清河略一踌躇，然后说：“清河。”
　　张红梅又啃了两口，接着说：“清河姑娘，谢谢你请我吃鱼，下次你去张家牧场，我请你吃烤全羊。”
　　清河也已经取下树枝上的另一条鱼，小口吃着，听到张红梅提到张家牧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牧场是什么样子的？”
　　张红梅的嘴巴里还包着鱼，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说起我们张家牧场，那可是青州最大的牧场，出产的马匹天下闻名，每年来买马的人排好长的队，从我家门口一直排到牧场里。要说我家牧场，特别漂亮，春天的时候，草场上长出新草，嫩嫩地黄绿色，开着好多好多花，有黄色的打碗碗花，有蓝色的满天星，有红色的狗尾巴花，嗯，还有好多好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张红梅啃了两口鱼，接着说，“夏天的时候，草场绿绿的，一眼望不到头，骑着马在牧场上跑，特别快活。秋天的时候，草就黄了，这时候羊是最肥的时候，抓一头肥羊在火上烤，听见嗞啦嗞啦的声音，口水都会流好长，不过这个时候天气特别干，有时候牧场就会起火，一烧一大片都成灰了。”她停下来，看着清河露出的略带惋惜的表情，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放心，放心，不是有一句诗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第二年春天的时候，草就又会长起来了。其实我觉得最漂亮的时候是冬天，冬天一下雪，整个天地都是白色的，就可以去堆雪人，打雪仗了。”
　　“很美的地方。”清河露出向往的表情。
　　“那当然，我家当然美了。”张红梅非常自豪。
　　“你怎么会到京城呢？”
　　张红梅好不藏私，“我娘刚生了我以后，就得了重病，以后都不能再生孩子了，那个老太婆，就是我爹的娘嫌我娘生的是女儿，就让我爹再娶，我娘一怒之下就跑回牧场了。不过我爹和我娘情比金坚，说不娶就是不娶，和老太婆顶了这么多年，后来老太太终于松口了，我爹就把我娘和我接回来了。”她哼了一声，“本来我应该姓梁的，不过那老太婆好讨厌，我娘和我回来了她也不给好脸色，我娘也倔，就不让我改回梁家的姓。”
　　清河脑中飞快调出京城四品以上梁姓官员的资料，按照张红梅所说的条件，她应该是刑部侍郎梁声之女。梁声为人刚正不阿，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但是因为才华出众和丞相力保，得以安然这么多年。
　　清河心里有了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