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鱼和熊掌》一片田

4、第二人

　　“啊啊啊！啊呜呜！我的孙子啊，大孙子啊，还要媳妇啊，你我家这么多年怎么没生就没了，连命根子都没给我留下，人就这么没了，老天爷啊，我的孙子哎！村长你可得给我家可怜的人做主啊！啊啊！”

　　尖锐地哭声从李二娃家传出来，房子外面围了一大圈人，绕着屋子探头探脑，和周围的人小声悉悉索索，顺道也把里面的情形也遮严实了。

　　看见李元中爷孙俩来了，围在最外层的人拍了拍前一个人的肩膀，然后前一个人转过头来，正想问干嘛拍他，看见爷孙俩，不说话了，只是做了同样的动作，拍了拍前面的人，然后围观的村民们默契地分开了一条路。

　　看见原本关系不错的亲戚如避蛇蝎的模样，老人原本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黯然，李元中倒是无所谓，反而觉得他们自动让开路倒是挺识趣的，免得挤到老人。

　　喜事突然变丧事，李二娃媳妇只盖了白布放在一张木床上，摆在房屋大堂，旁边火盆里已经烧了一堆纸钱和白蜡烛。

　　李二娃的娘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村长见李老头人到了正想问话，却被外面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给气到了，还有大人腿边的一个个小脑袋是干什么呢？

　　“都离远一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把小孩子都带回家去！”

　　村长吼了两遍，也只有几个人带着孩子走了，剩下的人都磨磨蹭蹭的，要走不走。

　　村长也懒得理他们，看看在一旁扶着李老头的李元中，想想还是对李老头说道：“......让你孙子也出去。”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村长良心好，实际上，屋里停了具尸体，阴气森森的，再留下一个名声不好的棺材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头皮也在发麻。

　　李元中当没听见，抬头小声的说道：“爷爷，要看看她吗？”

　　理都不理村长，现在来当什么好人？

　　刚才怎么不让他们俩呆在家里？虽然最后也是老人强行要来的，但若是村长不来，爷爷绝对不会有想要出门的念头，哼！他李元中就是这么爱迁怒人。

　　老人从进了屋子后，就像被施了定身术，腿脚再也挪不动，眼睛也一直死死盯着白布，

　　李元中等了下，爷爷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于是直接上前，动手掀开白布。

　　这幅胆大的样子落在周围人眼里，更是觉得心里发慌，又离远了一些。

　　李元中还听见有人说，“不愧是棺材子，天生就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看看，胆子可真大，这么小连死人都不怕，还敢去掀白布……”

　　人露出了全貌，李二娃媳妇果然十分凄惨，眼框里的眼睛变成黑色，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老人全身发抖，“.....是了是了，就是那个鬼东西回来了，和我儿媳妇当年一模一样。”

　　李元中惊叫一声：“爷爷！”

　　老人受到惊吓，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头上的印子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啊，中娃儿啊，你娘也是闭不上眼啊！”

　　…………

　　在来的路上，老人终于把李元中当年生产时的事全部告诉了他，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亲娘是怎么去世的，也知道村里的人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村长带着人先走了，李元中在心里把村子里的人骂了千遍万遍，最后还是阻止不了爷爷一定要亲自去的想法。

　　一路上李元中都快急哭了，“爷爷你慢一点，走慢一点！别急！好吗。”

　　上了年纪又是病体，走都困难还想跑，这是不要命了吗。

　　老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看着瘦小的小孩，手掌不停的发抖，颤巍巍地落在李元中的头上，捶着腿哀嚎，“我可怜的孙子啊！啊！”

　　“你娘，你娘死的惨啊。”老人痛苦地说：“那时候，你娘正挖着林子旁边那块地，请种点东西给你爹拿出去卖钱，那个该死的鬼东西突然从林子里跑出来，直直的冲着你娘来，一团黑压压的鬼气把你娘包在中间，你娘就这么没气了，跑都跑不了就这么没了，你爹听到消息忙着回来，哭着喊着不让人把你娘装棺材里，不小心把人拉扯翻了，你才突然从你娘身上掉下来。”

　　李元中赶忙扶着老人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拍着老人的后背给他顺气。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亲娘真正的死因，本能之下先照顾爷爷，对于老人说的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对老人说，是过去的事，放弃吧，可是现在他都不愿意回去了，想说直接去看李二娃家媳妇，可是他又担心老人的身体。

　　最后脑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

　　“爷爷你和我说我亲娘是因为生我去世，原来是骗人的呀！和着村里人说的是事实，原来我真的是在棺材里出生的，难怪村里的人看不惯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原来……”

　　慢慢地，李元中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右手五指突然轻微活动了一下，现在他有点想见识见识所谓的阴鬼了。

　　到底是什么，敢害他的亲娘。

　　勉强缓过气，老人又挣扎着起身，“咳咳咳，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鬼东西又回来了，害了你娘现在又来害人！”

　　李元中这次没有阻止，只是小心地撑着老人，“爷爷慢一点。”

　　…………

　　李元中看得清楚，李二娃媳妇额头上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印记，七窍流血，凝固后变成黑黑的痕迹，粘在皮肤上，全身软塌塌的塌着，唯独肚子高高地挺起。

　　身上穿着睡觉时的布衣服，上面干干净净，只有一些压痕，应该是睡觉压出来的，像是在睡梦中突然暴毙，那为什么会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李元中凑近些，将白布缓缓盖回去，同时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盖到头部时，李元中稍微放慢了一点动作。

　　最诡异的是双眼，站的远时，整个眼睛看上去都变成了黑色，包括眼白，其实并没有，只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一点点地方里挤着一条接着一条的纹路。

　　额头上的黑色印记像是被人丢了一块黑墨，打上去，溅了开来。

　　额头上的黑色印记和眼里黑色的诡异纹路，总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看上去没有任何规则，却总有一些不自然的感觉。

　　不仅纹路古怪，尸体的气息也不太对，除了死气，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气息，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

　　难不成……还真如他们所说的有鬼？

　　李元中沉迷于观察，没有注意到村长和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点。

　　一个小孩子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尸体，头都不带转，这景象实在瘆人。

　　却有一个人现在一点都不怕李元中，心里全是愤怒。

　　李二娃他娘直接扑上来抓扯李老头和李元中，嘴里还狠狠的说：“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把这个鬼东西引过来的，你们还我孙子命来，还我孙子呀！”

　　李元中人小身子灵活一闪就躲开了，老人却被抓了个正着。

　　见爷爷被这老太婆扯得快无法呼吸,李元中毫不吝啬体内本就稀少的灵气。一巴掌拍在李二娃他娘身上，老太婆立马哀嚎着倒在地上，嘴里还大声叫着：“棺材子杀人了，杀人了！好痛！我腰梆子要痛死了！！！”

　　屋里的嚷嚷声传到外面，村民一窝蜂地涌进来，打头最快的便是李二娃。

　　李元中清楚自己到底用了几分力，这老太婆分明是故意的。

　　见老娘倒在地上，李二娃本就红彤彤的眼睛更红了，怒气冲冲地便要上来打人，李元中仗着人小左躲右闪。

　　乱成一团中，李元中还听到老泼妇尖锐的声音，“二娃子，这儿不好，有棺材子在，你快出去！咱们家可别再出事了。”

　　看着屋子里的混乱，被挤到墙角的村长深吸了一口气，吼道：“谁让你们进来添乱的？都干什么呢，出去！全都出去！”

　　他当了村长后，最讨厌这些一点书都没读过，还一点道理都不懂的村民，乱来不说还不听话，真是一点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然后，屋子里只留下李元中爷孙俩、村长，还有一具尸体，村长整理了一下衣服，转头问道：“李老头看出什么没有。”

　　李老头颤声道：“这二娃媳妇和我儿媳死时一模一样。”

　　村长骂了一声，“我知道和你媳妇死的一模一样，其他的呢，怎么死的？是哪只鬼杀的？”

　　“啊？”

　　李老头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看向村长，哪只鬼，他怎么知道？

　　李元中在后面都快气笑了，什么意思？来找他爷爷问凶手，他爷爷要能找到凶手，何至于一家孤儿寡老被你们如此欺负。

　　李元中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不用再往后了，今天晚上你们这些家伙给我等着。

　　“人死了总要给一个交代，不然就赔二娃家钱。”

　　这是还要敲诈的意思是吧？李元钟都快被气笑了。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关我家什么事，凭什么要我们赔钱，不应该谁干的事去找谁吗？你们嘴里说是阴鬼干的，那就去找阴鬼报仇啊，村里无缘无故死了人，应该是你这个村长的事吧！你不天天说你是李家村的当家父母吗？孩子没了，你这当父母的还不快点去报仇？在我爷爷面前废话个什么劲，扛上你的烂斧头，找鬼去呀！”

　　李元中阴阳怪气的损了村长一通，把村长说的面红耳赤。